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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已朽 (有乐亭)


  “哥哥已经有本殿照顾了,你,可以出去了,不送!”
  见得周莲娣语气强硬,周信屈也不好再做挽留,只好背着身子走了出去。
  只是一脚还未踏出门槛时,却闻得身后一阵冷讽,“望三哥切记,这东宫也不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可以随意进出的!”
  没再出声,掩去眼中的冷意,周信屈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
  *
  “庆得郎君新婚,早日瓜瓞绵绵啊……”
  “好说好说!”
  章岁辛乐不可支,敬还了人家一礼,虽然平日里对于这些繁文缛节多有不耐的章公子,在临逢喜事时却也会变得格外有耐心。
  近日得了他爹首肯,今日便将启程迎亲,虽然现下家在渠田,离京城亦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如此也得挨着归途一路迎亲到渠田。
  一路上游山玩水至归乡结亲,倒也不失为一桩乐趣。
  只是余光突然瞥见一前一后的身影进了他家的门槛,脸色一变立即转身便要折回屋内。
  “见鬼了怎么,跑什么?”
  叶凡几上前一把拦住他,章岁辛耐不过一把拍开他的手,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喻尝祁,整理了下自己新裁的喜服,脸色略有不佳,“鬼倒是没见着,就看着你们头疼。”
  “头疼?”叶凡几挑眉,“我和王爷可是好心好意来庆贺你们新婚的,有你这么赶客的么?”
  章岁辛看着他小声嘀咕,“担不得担不得,我还想要孩子呢……”
  “……”
  喻尝祁却走上前来,伸手一把拉过叶凡几,“那便不耽搁你了,不见。”
  “哎哎哎,我开玩笑呢!”章岁辛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他们,“兄长,你也知道我嘴拙一向不会说什么好话,但是我是真心担心你们的……”
  “收起你那多余的担心,你若是肯管好自己的嘴不去乱说,我们便也相安无事。”喻尝祁看着他,瞳眸清冷。
  “公子,姑娘已经上轿子了,您该启程了……”
  这时,负责礼程的随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章岁辛赔笑了两句,便走开了。
  “别多想了,他一向嘴碎多是胡言乱语,小时候挨了多少打,却还是未曾长过半分记性。”
  两人出了府后,便沿着长街走着,心中却一片混乱,叶凡几偏头拉住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只是王爷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日后不能天长地久的在你身边……”
  喻尝祁却按住他,两个人跻身直接辗转进了一旁的空墙下,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他低下头,咫尺间只剩那一抹微光。
  “我当日等你时,曾遇见一老者,他中年丧妻,伶俜至此,我曾好奇既然深爱为何不随之而去,之后他便与我说过,相思两翼情长,若无得比翼双飞,如此便是深爱铭记,或者等,等到两目昏黄,鬓发如霜,再痴念着最后一口气,愿他来世安康。”
  叶凡几看着他,眉目微红,耳边如得亲昵之语,他伸手搂住他颈项,喻尝祁倾身吻下,“这一世,定当由我来等,守得你安康无恙直至我浊目昏黄。”
  作者有话要说:
  瓜瓞 [guā dié]绵绵
  释义为子孙繁衍,相继不绝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戏子一句咿呀声落入耳,折扇一至,他偏了一眼,“走了有多久了?”
  季风竹靠向他,“我已经派人询问过了,他人走了近半个多时辰了,合着这迎亲的队伍出了京城,在半道上刚巧儿能遇见!”
  “那便好!”林将酌转过身来,搭在栏杆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节奏,眼目所见下是一片熙攘的坊市。
  “这个忙我便帮到这儿了,剩下的便看他能不能得手了……”
  “你就不担心,万一要是出了茬子,没能把喻尝祁他们引去怎么办?”
  “担心?”林将酌撇他,“倒真是多余了,章家兄弟好歹和喻尝祁结缘那么久,章岁辛若是在半道出了事,你说喻尝祁知道了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
  季风竹闻言跟着认可的点了点头,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林将酌搭在栏杆上的手,痴笑道:“你说的是,我家的郎君最是足智多谋了,这点儿无人能及。”
  垂眸看着那只不老实的手一点点的摸向他腕骨,没有意料之中的厌恶和反感,林将酌怔了片刻,抬眸看着季风竹道:“我倒是好奇了,按理说季公子这么一个风流多情的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愿意跟在我身边?”
  季风竹对着他羞涩一笑,“我早就说过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郎君的,此心天地可证!”
  “……哦。”林将酌转过头去,“我还是不信。”
  “那我就一直陪在郎君身边,做牛做马但任无妨!”
  “那好,我想考你一个问题,你若是做的出来,我就承认你的真心。”
  季风竹两眼放光,立马拍着胸脯道:“郎君请说!”
  “你会飞么……”
  半晌,林将酌琢磨出来这么一句话,季风竹一怔,似乎正在思考着怎么回答,林将酌却突然反手一把扣住他腕骨,另一只手掐着他脖颈,略一使力,直接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
  这里是二楼,若是按照平常人来讲,这样掉下去,即使摔不死也得摔成个半残,只是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呼声和人身落地的声响,林将酌沉了脸色,探头望去。
  便见一身金蝶白缀袍,从来都是穿的奢华俗气的季风竹正摇着扇子毫发无伤的站在坊市中央。
  只是约莫是方才摔下来时,带动了哪家小贩的鸡笼,头发上落了根鸡毛,他轻轻吸气,伸手摘下了那根鸡毛,抬头却正巧与林将酌的视线对上。
  随后咧齿一笑,眉目翩翩,笑的温文尔雅。
  “手无缚鸡之力?呵……”
  林将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声讥讽,半晌,猛地一甩袖,旋身离开了栏杆。
  *
  半道上的冰雪消融了不少,因为走的是小路,所以这一路上来来回回的脚印并不多。
  一行随侍前后跟了约莫十人,因为此去路途遥远,待到真的走到时,怕是也要到明年暮春了,所以章岁辛主张轻装简从,带着几箱必备事物和聘礼嫁妆便上了路。
  一顶红色软轿映着满山的碧色和雪白倒是显得格外生动有趣,只是还未走片刻,那轿壁内却传来一阵闷响,章岁辛蹙眉,勒住缰绳迫使马蹄缓行了下来,忙问一旁的婢女道:“去看看既回怎么了?”
  那婢女点头,方凑近窗帘内问了几句,却无人应声,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看着端坐在轿帘内一身红衣连裳,垂带红盖头的人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不适么?”
  那厢未听人答话,一直缓慢向前行的车队却停了下来,章岁辛及时勒住缰绳,一抬眼却见得车队前立着一人一马,拦在小路正中央,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见着来人带着一副面具,手提长|枪的模样,便意识到来者不善,皱紧了眉头心里不断的预想着对策,放声大喊道:“来者何人!”
  那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身玄色的长袍,在日光微弱的照射下隐约可见那衣缘半衬时隐时现的的赤红色并蒂莲,身形端的笔直,气质亦是清贵逼人,看着着实不像是山匪穷徒之人。
  只是那人却缓缓开口,隐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道:“无名山贼一个,特来拦道抢亲,尔等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说完,他猛地一踩马镫,提着长|枪直接飞奔了过来,那马匹生的高大健壮,脚下似是生风而踏,一冲过来,顿时将软轿前围着的人马冲的四分五裂,纷纷唯恐避之而不及。
  “给我拦住他!”
  章岁辛眼见不妙,提了一把长刀便命令着马夫赶紧驱车后退,其余会武的随侍也跟着上前,试图拦住来人,只可惜为时已晚,那人骑着高头大马,长|枪一挥,那些人瞬间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轻易地打翻至一旁去,闷声倒地吐出一大口血。
  不少随行来不及反应的婢女和随从也跟着混乱命丧马蹄之下,死的死,伤的伤,不过一会儿,小路已是泥泞一片混杂着鲜血狼狈的不堪。
  也许是甚少遇见这等悍事,平日里再怎么嬉戏能笑的人这时也恨极了眼,无所顾忌的握着长刀冲了上去,马上那人却一声冷笑,长|枪左使,重重地打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击穿下马,章岁辛一个文弱公子,平日里没有武力傍身,哪里抵挡的住这般打击。
  整个人仰头栽下马去,仰头一口鲜血浸满了红衣,眼睁睁看着那人长|枪一挥,瞬间便将整座轿帘彻底掀翻了开来。
  “娘子,出来吧,为夫来接你了。”
  马上那人轻佻的一笑,眉眼映灼着满目的红色,长|枪伸向前去,那轿帘中的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般,轻声踩着坐垫,一把握住那伸来的长|枪,纵身一跳,整个人便被轻巧的带了出来。
  手腕一转,转眼间已落座在了马背上。
  梁珂伸手一把拽住身后人的袖袍,微微一使力,整件红衣连裳连同已经掉落的红盖头瞬间便随着流动的风向四分五裂开来。
  周怀绮微微定下心来,转头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那片狼藉,不禁冷冷道:“你闹这么大是嫌自己不够显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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