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多想了,自作多情的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只是他却什么都还没有得到。
“哼。”
走出门外,有些不屑的将手中的结绳穗子一把扔在了雪地里,满庭落雪寒风飘扬,吹的人心神动荡不安。
不想了,什么都不用想了,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就死心吧,再这么想下去岂不是厚颜无耻?
就扔在这里吧,反正等着喻尝祁回来这风雪也早就把它掩埋了,要是能发现算那人好运,要是不能发现……那就算那人倒霉!
心中这么自私自利的想着,叶凡几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看一眼,老老实实的窝回了软榻上,偎着炉火暖意融融,屋外风雪声渐大,仿佛呜咽之声不停的回荡在耳边。
只是闭上眼睛没多久,却突然睁开来,方才小侍女送来的茶水已经凉透,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外地纷纷落雪,隽秀的眉毛难看的蹙成一团。
“……”
仿佛脑子抽了一般,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走到了门外,屋外风雪堆积,方才扔掉穗子的地方已经没了半点痕迹。
“让你作啊……”
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叶凡几蹲下身子,赤手在方才扔下的地方刨了起来,冰雪入手,沁凉入骨,冻的手指麻木作疼,不过好在埋得不够深,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条有些破旧的穗子。
叶凡几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通红的指间一点点拂去流苏间残留的冰晶,手指摸上去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不过这穗子的编织手工倒是真好,看着也算有些年月了,却依旧坚韧不褪色。
应该是有人保护的很好吧……
飞雪飘扬,夹杂着刻骨的寒冷,吹的人一头一脸,脸颊冻的发白,鼻尖却酸的通红。
*
“郎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青涩柔和的声音,叶凡几一惊,蓦地站起身来,有些慌乱的将手中的穗子塞进了袖子里,抬头却看见一个十五、六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手中端着的漆盘上放着一只陶壶,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叶凡几透着些惊诧。
“这天这么冷,你在外面做什么……”
这是王府膳堂新来的丫头,名字叫彩纪,人长的水灵,说话也机灵,所以就被派到书房这里来当值,才来王府不到一个月时间,叶凡几因为待在府中无聊就和这小丫头说过几句话,两人谈的来倒也算是投缘,此时一见是她,原本惊跳如鼓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叶凡几有些缩手缩脚的伸手指了指头顶,强笑道:“我看今天雪不错,所以打算出来堆个雪人玩玩……”
“……”
待看到叶凡几脚边,大概是徒手刨出来的雪坑后,彩纪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
约莫只是过了几月的时间,这里却好似被剥离了光阴,处处透着凋零凄冷,仿佛落叶之秋。
今年天寒地冻的异常,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早就没了人影,任谁愿受这平白无故的风雪交加之苦,只是见着这几日少有人来问候,便早早卸下一身负担一走了之。
院落里枯枝败落,原本精心栽养的花束早就被霜冻打的凋零,门庭冷落,昔日的荣华富贵仿佛早就随着主人的心灰意冷一去不复返。
宝笙端着一盆刚洗用完的温水走出了门外,林辞镜这么多日过去还是老样子,约莫是上次劝过一回不管用,她便也放弃不再多问。
就连每日的饭菜也是照旧快要凉下去时才勉勉强强吃下去几口吊着半条命,虽然喻尝祁不曾苛待过她们办半分,可这样下去和拿着刀子一刀刀的凌迟她们有什么区别?
心中虽然怨恨无比,却终究被寒冷侵袭的半点儿不剩,打算倒完水早早回屋时,院落被雪厚厚覆盖的枯树旁却突然闪现出一条人影。
宝笙不由得错愣的揉了揉眼睛,心中却一阵阵发麻,早在府中多年自然听过无数传闻的她纵使再冷静自持,在自己面对时却也终究会害怕。
只是还没待她作出反应时,那条隐在枯树旁的人影却突然走了出来,一身雪白的披风遮的严严实实,只是那人却毫无掩饰的准备,径自伸手一掀,原本遮住大半面貌的兜帽径自掉落了下来。
“……”
*
“夫人夫人……”
“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刚刚阖上没多久的眼眸不适的掀开来,看了一眼慌慌忙忙跑进来的宝笙,林辞镜皱着眉头道。
连日来的折磨,整个人早就如同枯枝败叶般精神委顿,神貌俱是一片萎靡。
“女人就是朵经不起摧折的花儿,夫人整日这样自我折磨,不怕自己凋零的更快?”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身落白的人走了进来,精致的容颜细腻动人,闲闲散散一片眉目坦然。
林辞镜看着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连日来未曾梳妆打扮,原本秀美的容颜也青白枯落,好似妇人垂老。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阿,阿颜?”
林辞镜惊疑不定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心中纵使如何难言惊诧,却也免不了几分胡思乱想,那人把她关在这里多日不见,不曾放她出去也不曾让外人进来过,纵使是每日送些吃穿用度,也仅仅是让人拿了放在院门口,连半步都不曾踏入过。
而阿颜原本就是那人的贴身侍女,如今就这么坦然进来了,莫不是终于想通了要放她出去了?
像是看出了林辞镜的想法,阿颜微微一笑,清灵的眸子如同一泓湖水,神态悠然,眉眼含笑,与往日的作态分明透着几分不同。
“是我没错,不过夫人……”
眉眼微微一转,透着几分诡秘,“王爷可没有意思要放你出去。”
“……”她话音未落,林辞镜原本隐隐含着期待的眼眸顿时暗淡了下来,掩去眼中的失望,林辞镜收回了目光,“那你来做什么?”
“失望了么?”阿颜看着她,“虽然王爷没有意思放你出去,但我却是来带你出去的。”
“……你什么意思?”
“夫人想必还记得左仪吧?”
搭在被衾上的手指突然捏紧,纤细的骨节根根分明,眼中落了些怀疑,“你想说什么?”
阿颜却自顾自地道:“左仪今日就要被流放到边地了,上次的事情一闹,威仪侯王虏无故暴毙身亡,陛下大怒,朝中人心惶惶,甚至连王爷都受了牵连……”
“王爷他怎么了?”
话语突然被截断,阿颜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林辞镜,“你不担心你的左仪么?”
“我……”
心中一片麻木混乱,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她和左仪自小一起长大,好比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初这人为了追随林将酌,也许自己现在应该早就和他在一起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凄惨。
只是她跟那人也过了这么多年,当初心甘情愿嫁到王府来的心愿至今未忘,不该放下的放不下,该放下却也始终不曾放下,终究是怪她太贪心,不知道满足么?
“罢了……”阿颜叹了口气,“我也不欲与你多说,如今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事的,看来你不关心,我也没必要多说了……”
“等等!”就在阿颜准备起身走出时,犹豫再三,林辞镜还是忍不住出口喊住了她。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阿颜转过来轻蹙眉头,“怎么了?”
林辞镜禁不住垂下眼眸道:“你能想办法带我出去么……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夫人?”,阿颜走近她道:“你难道忘了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
“我就是来带你出去的。今日左仪被你哥哥托人带了出来,说想见你一面,我知道后才特意来找你的!”
话到这里,林辞镜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骗我?”
“你现在已经够惨了,我要是骗你害你对我有什么益处?”阿颜双手抱胸,“至于为什么帮你,那只是因为我可怜你……”
“……”
见得林辞镜神色暗淡下来,一旁默然不语的宝笙终于忍不住指着阿颜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们夫人这般不敬!”
阿颜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这是左仪等你的地方,就在今天,今天一过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过信不信由你,王爷今日不在府中,趁着他回来时你好歹还能出去……”
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剩下林辞镜一脸茫然的看着小几上的字条。
自古被流放到边地的人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病死在半路就是这辈子劳累无望而死,更何况边地环境艰苦,被流放到那儿的人,说的好听点叫充军劳役,说的难听点就是做牛做马,不当人对待,左仪为人清高自傲,自小也是养尊处优的地位,如今叫他落得这般下场定然会叫他生不如死,可她若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能给个机会……
“我去!”
*
一脚还未踏出门槛,身后的人已经将字条牢牢的抓在了手中,说出的语气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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