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尝祁见后,不再理会,只是卧正了姿势合上眉目道:“叶凡几人呢?”
“他吃完晚膳后便去隔壁的禅房里休息去了!”晋元毅说道,顺势将手里的案盘放在了桌子上。
之后见喻尝祁没了回应,晋元毅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待关上了门后,掏出方才卷入袖中的字条,借着屋内映射出来的烛火看了个透彻。
上方用十分周正锋锐的楷体写着几个大字:
子夜时分,正雄宝殿。
俊朗的眉目深深皱起,神色倏然变得严峻。
*
子时——
夜色变得深重浓厚,一阵夜风携着远处不知名的虫鸣卷入宝殿中,吹的案龛上的烛火摇曳不明,殿中的梁柱赤金髹涂,金碧辉煌,碧色的螺钿点缀其中,绘出纹章精美的兽面凤鸟纹,彰显着宝殿的恢宏和艺术的庄重。
鼎炉内的香火烧到了尽头,落了一案的香灰,袅袅的烟雾缠悬着顶部的佛像上升,四周围绕的十八伽蓝或柔慈或凶恶的面相被摇曳的烛火映照的阴阳分明。
主持慧孺盘坐在莲花禅坐中,正对着佛座,面目静和,手中的佛珠回应着口里念出的梵语。
“有伽蓝十八神祗,一名美音、二名梵音、三名天鼓、四名叹妙、五名叹美……”
有清灵柔媚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回响起来,轻柔婉转地如同一个戏子的声音,仔细辨听却是个男声,只是慧孺手中的动作跟着一滞,心绪变得不宁起来,面容流露出惊惧,始终紧闭的双眼却不敢睁开,心也跟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般,变得紧张和麻木起来。
纤长的手指随着身子的移动滑过案台,在落满尘烬的地方留下一道道指印。
一个高挑的身形被烛光映射在地面上,来人一身藏青色的盘襟长衫,光滑细腻的缎面随着烛光的流洒,掩映出针脚里精致的勾云纹,像是只融于夜色般,从不轻易的显现在世人的面前。
”十八伽蓝是护法神,专司伽蓝之地的护藏法菩萨,主持不供文殊普贤,却供护法神,是在怕什么么?”
甜腻柔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手指拂过脸颊,留下一道尘烬,明明触摸如此轻柔,可慧孺却像遇见蛇蝎般避之不及,突然一阵刺痛在耳廓边出现,心下一惊,却不敢妄加动弹。
“饶,饶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手指轻轻移动,一道极其透明的银丝出现在慧孺命脉附近,只是那银丝却十分锋利,稍有不慎,便可轻易削下一块人皮。
“我,我……”
男子却一把掐住他的下颚骨,使力扳住慧孺的脑袋,教他动弹不得,语气却如同寒冰般冷的彻骨:“贪财好色的和尚,遁入空门还屡教不改,既然怕报应,又为何要去做,如今再拜这些泥塑胚胎,又有何用!”
手上的力气猛然使大,锋利的丝线已深入皮肉,后者痛苦地嗫嚅出声,目眦欲裂,眼球震颤的看着面前的那张面具,宛如戏剧脸谱化的藏青色面具仿佛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讥讽地看着濒临决死还费力挣扎的人。
片刻后,男子松开了手,周身的气息重又恢复原来的冷漠随意,只有慧孺一脸酱色的捂着脖子大口喘息,低着头不敢和男子对视。
“最近事情查的紧,你知道该怎么做?”男子突然道,慧孺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是起誓般:“我,我不会将事情抖落出来的,只是,只是那个应汝王,如今正待在寺庙里,我怕……”
“那人么?”男子闻言,幽静透彻的眸眼似乎露出一丝笑意,“碍事的人总归命薄,这你不用担心,现下只需管好自己的嘴巴,在宝卷出现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的闪失!”
“是是,我明白!”慧孺急忙点头,心中却悔恨无比,若是他当初一心向善、六根清净,便不会落下把柄,以致如今受制于人,害的自己整日忧心忡忡,担心随时引火烧身。
只是事已至此却也无话可说,就在二人谈妥,男子打算离开时,这时突然一道剑光袭来,男子倏地轻巧的闪避开来,慧孺却是一惊,待转过身来,看清门口的人后,脸却是愀然变色。
第5章 第五章
晋元毅提着一把剑,俊毅的面目被殿中的烛火映照的阴晴不定,双眸如瀑寒霜,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旁戴面具的男子,慧孺亦是心惊肉跳,此时瘫坐在禅坐上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哼,我还当是什么鬼大半夜的需要我来收拾,原来不过是个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人。”晋元毅轻笑,蓦地怒斥一声:“什么人,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男子似是嗤笑了一声,片刻后双手抱胸,态度极其轻佻不屑,“哎呀,这里诸神佛像,在下可不敢装神弄鬼,倒是公子佛前现戾器,似乎极为不妥啊!”
晋元毅危险的眯起了双眼,“那好啊,有种便出去来过!”
话音未落,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迅疾地窜出殿门外,不过眨眼睛,男子已飞身至正雄宝殿外的广场上。
晋元毅转身,以同样的速度飞身而至男子的身旁,手中的长剑却十分不留情的朝男子劈去,后者旋身避开,之间两人交手分分合合十几下,男子似乎是有意隐着路数,并不肯全心全意的应付,不过一会儿,晋元毅便烦躁起来,心知对方是在戏耍他,忍不住怒吼出声:“怎么,你个怂包,被打的不敢还手了不成?”
男子闻言轻轻一笑,抬手化去利刃牵至身前的攻势,眸中神色骤冷,“怎么会呢!”
唇边吐出最后一个音节,一道银丝不知何时已顺着锋利的剑身攀至他握住剑柄的手指,晋元毅一惊,全力使劲,震附内力于剑柄上,想要将缠着的银丝给震断,谁知那银丝极为刚硬轻巧,几次不成差点儿被他袭了空门。
随后也不再后退,只是蓦地反手将剑抛掷空中,随后一脚狠狠地踹向男子的小腹,男子闪避不及,旋身擦过,腰侧受了冲击一时隐隐作痛,手中的银丝也瞬间被扭转的剑身割断,没了牵制,索性也不再留恋,趁着晋元毅接剑的空隙,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嘁!”晋元毅望向男子消失的方向轻嗤了一声,随后抬起剑身,伸手取下了缠在剑身上的银丝。
*
五更将逾,天至拂晓。
晋元毅在外磨磨蹭蹭多时,才回了寺院一角的禅房处,他倒是知道自己早些回去,难免会惊醒喻尝祁,再加上这夜间折腾半宿睡意早已全无,如此便在寺中溜达了几圈。
此时,天际鱼白微翻,昼夜交替的天空呈现出一抹幽寂的深蓝色,屋中却还是一片黑暗,晋元毅轻手轻脚的进了自己的禅房,在旁摸索着火折点燃了烛油。
霎时,烛光半倾,盈盛满屋,桌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人,披衣待发,寂然无声。
晋元毅一惊,好在自己定力十分,若是寻常人见了,指不定要鬼叫鬼嚎一番,如此神情也多了几分无奈:“王爷,您怎么来了?”
桌边的人,果然是喻尝祁。
“你深夜出门,可有所获?”后者闻声,半阖的眼眸悠悠抬起,烛光沁入,不模糊,倒是一片清醒。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晋元毅摸了摸鼻子,反正他也没打算瞒,索性坦白陈言:“那老和尚果然有鬼,我夜半出门,果然看见他与一男子在那大殿中私语,那男子似乎是个江湖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衫,只是脸上带着个面具,搞得神神秘秘的……”
“人呢?跑了?”喻尝祁却是出言利索,直戳要害。
“呃……”晋元毅倒是十分不想承认,他武功虽不及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可是当初和京城的南北衙两司试练时,数十人合围,也未曾落过半分下风,如今竟然让一个不明来历的人给落了空子,说来倒是真的惭愧。
“你手中的是何物?”
晋元毅反应过来,才觉察自己手中还缠着夜间与那男子争斗时留下的东西,闻言,便将手中的银丝递了过去。
那银丝触手滑腻,质感却如磨合过几番的兵刃,锋利无比,只不过倒也不算得十分坚韧,只是使用者力道使得巧,再加上十分清楚与人作战时的力度变化,否则,若是寻常人拿在手里使用,不到片刻便会冰断弦崩。
“看来是个老手……”喻尝祁思量,江湖上以丝弦作武器使用的人,倒也不再少数,不过那些人手中的丝弦大都是西域所产的天蚕丝,处物名贵,质量自然也不在话下,自然不会像这截银丝一般,因为使用力度不巧就有所断裂的。
所以大多数以丝弦作武器的人,并不会真的在这方面下功夫,江湖十年夜雨成,这种事物需要勤加练习才能真正掌握精髓,可往往因为收效甚微,所以那些以丝弦作武器使用的人,不过是辅身作用,最后实际到底的还是自己一身的本事。
晋元毅道:“可看起来倒也不算什么知名人士,他那一身装扮,更何况我连见也没见过?”
“我也不清楚,此人空有这么一身好本事,却不为人所知,和寺中人有牵扯,若是江湖人倒也好办,可若不是……”就真的棘手了。
喻尝祁不禁敛眉,周帝初始即位时,在天下人眼里却是名不正言不顺,表面上看去是承接的先帝的遗诏,奉旨继位,可名义上却被扣上逼父弑亲,谋朝篡位的言辞,世人皆知当年靖谦太子死的如何冤如何惨,却不知周帝到底也是手下留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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