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靳被隐言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蒙,他发现自己无从反驳,甚至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一向翩翩公子一样的人,发起火来也只是浅浅质问,他想,璎珞把隐言教得很好,他其实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面对武林盟的挑战,面对整个天渊的生死存亡都能从容应对,那个嚣张到独自一人就敢跟整个武林宣战的家伙,对自己却从未大声说过一句,哪怕是现在!
隐言话落,并没有想等徒靳回答,他端起眼前的药碗,一饮而尽!尚未回过神来的徒靳只来得及打掉已经几乎空掉的药碗。
“你疯了吗!”
隐言放下手,眼睛都没抬,淡淡回“老爷端出来,不就是要给隐言喝的吗?”
“我……”徒靳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请回吧,隐言想一个人静静。”
明显的逐客令,徒靳却找不到任何借口留下来,他默默收拾了碗筷,临出门前,隐言突然叫住他。
“老爷”背对着石门,他轻轻问道“您知道冰宫里有什么吗?”
徒靳曾经问过隐言私语轩有什么,记得隐言当时回他什么都没有,如今他竟被隐言问道冰宫有什么!
有什么?徒靳突然有些害怕知道,然而隐言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来……
“母亲她……在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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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言在赌,他知道自己输了,但是他想知道,武林盟和母亲之间,父亲会选择哪边。
得知冰宫被破的消息,是在一日后的傍晚,莲徽还在认真地报告着全过程,可隐言听到的其实只有一句话——“主子,冰宫被破了。”
原来母亲的性命安危,只让父亲犹豫了不到一日的时间!他该听母亲话的,不该去暮阳府,更不该与父亲见面,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曾经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一旦想开,似乎淡了,远了,飘散在空中,可有可无。
隐言静静坐着,头枕在膝盖上发呆,直到莲徽出声唤他“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嗯”他扶着墙慢慢起身,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表情“走之前,我还想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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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宫被破的那夜,天渊城内着了一场大火,被囚在石室中的隐言不见了。身受重伤,铁链加身,还有未解的毒,再加上整个武林盟的重兵把守,竟还是被他悄无声息的逃了!众人除了震惊,其实还有不解,整整五日时间,他们不明白,隐言既然能够轻松逃走,当初又为何故意被抓?
火势虽大,却并不凶猛,诺大个天渊,唯有一处燃烧殆尽——私语轩!直到最后徒靳都没有来得及看过的私语轩,如今再没有人能告诉他,里面有什么,或许……是曾经有什么……熊熊的火焰,无声的照亮着夜色,在不起眼的角落,安静燃烧,徒靳看着,觉得好似隐言那浅浅的质问。他似乎明白了那孩子留下来的原因,不过是想求个结果,而自己,给了他结果!
徒靳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看着近在咫尺得火龙,手一点点扶上左胸,抓紧,痛吗?后悔吗?徒靳问自己,然后,他得到了答案……
或许,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本文上半部结束!前面说过天渊这里会是个转折,其实说的就是言儿的心境。他可以原谅老爹对他做的任何事,但是牵扯到母亲,这次是真的伤心失望了!有米有嗅到反虐的味道,咩哈哈~
ps:快考试了,更新没法保证,不过嘛~还是想要多多的留言和收藏,快用爪子来压死我吧!唉嘿嘿,没准儿一高兴就带言儿出来玩了哟~
第66章 输赢
再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 事实上却总会有些事与愿违。天渊城的没落并没有给世人带来一个和谐的武林, 相反的, 少了天渊的制约,小派魔教反而猖獗起来。
武林盟忙作一团,可暮阳府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徒靳已经甚少管武林的事, 武林盟的几次诏函也都拒绝了。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有时一天也不怎么说话, 还常常走神,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只有徒靳自己知道, 他是有了心事。
“老爷”徐进推门而入“舟老爷来了。”
徒靳一愣, 天渊之后有多久没有见过伯尧了?那日私语轩被烧,隐言离开,舟伯尧迟迟赶到, 只对他说了句“糊涂”, 徒靳心情不好, 二人不欢而散,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请去偏厅吧。”徒靳轻叹道。
徒靳走进偏厅的时候,舟伯尧正坐在位子上饮茶,听到门声, 他抬头看了眼,放下茶杯,走到一侧拿过药箱, 待徒靳走近,便拉过他的手号起脉来。半晌,又从药箱里拿了纸笔,边写下方子边道“郁结于心,寝食不当,这方子不过调神静养,心病,伯尧治不了。“
放下方子,舟伯尧转身欲走,被徒靳一把拉住,“简之”。简之是舟伯尧的字号,当年璎珞还在时,三人常常以字号相称,只是后来,徒靳已经很少这么叫他,或者连徒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从璎珞离开之后,他便从未叫过。
舟伯尧为此停住脚步,等着徒靳接下来的话。
“你,可是还在怪我?”
“嗣宗”舟伯尧转身,同样以字号相称“只要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任何人怪你,有用吗?倘若有用,当初你也不会跟璎珞走到一起,更不会有之后的隐言”。
舟伯尧想起年少时的徒靳,洒脱率性,胆大妄为,看似风流倜傥,实则是个死心眼。起初他们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徒靳便爱上了璎珞,之后身份暴露,背负着武林的指责和徒家的压力,徒靳也不过短短一句话“既已喜欢上了,也没什么办法”。舟伯尧是羡慕那时的徒靳的,因为徒靳做了他不敢做的事,他想,若他有徒靳一半的勇气,明晓又何苦受了那些委屈。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些可怜眼前人。当局者迷,恐怕徒靳自己都不知道,在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的枷锁下,他骗了自己多久。强迫自己忘掉璎珞,强迫自己恨她,包括看似不可愈的那一掌……舟伯尧从未说过,徒靳的伤其实早就好了,只是心病难医,他之所以不说,也是想给徒靳留些念想。隐言来到府上的那些日子,舟伯尧发现,徒靳的心病好了许多,无论承认与否,一直以来徒靳都放不下璎珞,也放不下隐言。他稍稍放心,也想着,只要二人相处些时日,总会有化解的机会。
可是他错了,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在长时间的自我欺骗下变得理智而无情。
“舟兄,你可是还在为天渊的事怪我?”徒靳急于解释,“冰宫里根本就没有人,他是故意要引我们过去,然后他好借机逃跑,他都逃了,你……又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呵……所以言儿逃掉了,便能抹掉你做的一切?”讽刺的声音慢慢变得激动,“言儿能逃那是因为他聪明!又与你何干?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说到此处,舟伯尧再说不下去,他努力平复情绪,深深叹了口气,“罢了,徒兄,好自为之吧。”
“等等!”虽然戛然而止,但徒靳还是听出了重点,急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问隐言的情况,却只问人在哪!知道了又如何?找到了抓回来好交给武林盟盟审吗?徒靳啊徒靳,我舟伯尧当真是看错了你吗?心中微凉,已不想争辩什么,舟伯尧淡淡道“我不知道。”
“怎么会!你刚刚明明……”
“徒靳!”舟伯尧声音冷硬“伯尧今日前来,不过是因为小沐担心你的身体!”他抬头,冷然看着徒靳“老天爷给了你两个好儿子,既然已经伤了一个,至少……不要辜负另一个!”
话落,舟伯尧转身离开,推门而出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偷听的徒沐,一愣,二人刚刚太过激动,竟都没注意到徒沐的脚步,又或者是言儿把徒弟教的太好,骗过了他们二人。无论如何,既然被听到,许是天意吧。轻叹口气,舟伯尧起步离开,他听到了身后徒沐跑进屋中的脚步声和惊讶的质问。
“爹,舟伯伯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个哥哥对不对?师傅就是我哥哥对不对?”
之后的话舟伯尧没有听到,他答应过替隐言保密,如今,已经算是多管闲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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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暖阳,隐言静站在隐山后的湖边,双手负于身后,感受着徐徐的微风,听得耳边脚步声传来,于是微微偏头。
“主子,白羽来了。”卓依道。
“是吗”,隐言微微抬起手,感觉到卓依牵住,接着道“回去吧。”
“嗯”,卓依抬头看向隐言,只看一眼又将头垂下,那双无神的双眼,她不敢看,也不忍再看。抑制着全身的颤抖,害怕被隐言发现,可是同时又悲哀的意识到,隐言……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即便几个月过去,卓依依旧无法释怀。隐言按照约定回来了,她知道,主子说过的话从未食言,只是隐约中,高悬的一颗心始终无法落下。主子为什么执意留在天渊,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隐言不说,他们也不敢问。但不说并不代表着没事,因为太正常,反而让人怀疑。果不其然,从白羽的口中,他们得知主子中了毒,这是一种想要活命便会付出一定代价的毒,就像等价交换,而主子付出了双眼,起初先是模糊,后来便渐渐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