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慢慢点头道:“不错,王家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之事孤还未曾同他们讲讲,韩大人,去请王家掌事的人来见一见孤吧。”
我放下茶盏,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庆徳,没想到这人是这般的巧舌如簧,恬不知耻。
王庆徳浑然不觉,仍在兀自滔滔不绝道:“殿下有所不知,小人实在是冤枉啊,小人一心为百姓着想,怕黄河决堤,更是自掏腰包修建河堤,但没想到此次的洪水太大,洪水决堤也是没办法的呀。”
“哦?可杜大人告诉孤的可不是这样的啊!”我冷笑道:“杜大人说,是王老爷你克扣材料,以次充好的。”
王庆徳一愣,随即喊冤道:“殿下怎能如此轻信他的话,他这般说辞不过是推卸责任罢了,殿下。”
我见他如此狡辩,忍不住怒火中烧,一旁的韩潜见状,忙上前从我摇摇头,对着王庆徳轻笑道:“王老爷想不起来也是正常,不如在下提醒提醒王老爷?大兴木材厂。”
王庆徳脸刷的一下白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韩潜,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
韩潜,不为所动,仍是笑眯眯的看着王庆徳道:“这样,王老爷想起来了吗?”
王庆徳却突然笑了起来,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正要发问,只见他看着韩潜道:“韩大人好厉害的手段,只是韩大人既然能查到这些,就该知道我背后的人吧!”
“那王老爷如何知道自己不会被舍弃呢?”韩潜看着他不动声色的笑道。
“你!”王庆徳没想到韩潜会这样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阴沉着脸看着韩潜道:“那殿下和韩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此次黄河决堤,百姓损失惨重,朝廷的赈灾粮款还未曾拨下来,孤听闻王老爷受损甚轻,不若便请王老爷先行此义举?”其实今天才是黄河决口的第二天,父皇那边大概还没有收到消息,更何况就算是知道了,泰山刚刚发生了地动,朝廷一时也拿不出来赈灾粮款,还是要靠这些世家大族。
“这样就行了?”王庆徳狐疑地看着我。
我朝他笑了笑,道:“王老爷,黄河决口可不是件小事情,你觉得圣上会不会追究呢?”
王庆徳一听,顿时便要发火,我伸手打断他,接着道:“不过呢,圣上是个宽容的人,孤想,从犯应该不会被处置的太过。”
如今世家门阀盘根错节,互为倚仗,这些人中以岐王最为势大,算起来我还得称岐王一声叔父,他是先皇的老来子,先皇甚是喜欢他,本来皇子十五岁就该分府,可先皇心疼他,愣是等他二十五岁才将南京指给他做封地。
我记得上一世岐王隐隐就有不臣之心,只是我死得早,倒也不知道他后面到底起没起兵,如今重来一次,得把这个隐患给除了,所以当韩潜告诉我王庆徳与岐王有联系的时候,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从犯?”王庆徳听懂我的话,有些迟疑道:“这样圣上会相信吗?”
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老爷忠君爱国,虽受人胁迫,做了一些错事,但念在有修堤放粮之功,想必圣上不会怪罪的。”
王庆徳看着我,面上显出些犹豫的神态,权衡之后咬了咬牙道:“小人愿听候殿下差遣,还请殿下吩咐。”
我点点头道:“好,王老爷果然这般深明大义,实在是我辈楷模,孤定当写表嘉奖。”
王庆徳讪笑道:“殿下,小人这就下去准备赈灾的事情,若还要吩咐,殿下派人来支会一声,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等王庆徳离开后,一旁的韩潜看着我轻声道:“殿下要对付岐王,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十分不耐,他对我处处试探,怀疑我同他一样是重生,我不禁恶意的猜想,他是不是在想什么法子准备对付我。
我压住心里的不快,尽量平静道:“不是你告诉孤,这王庆徳的背后是岐王的吗?岐王的用意孤还不清楚。”
韩潜抬起头直直的盯着我道:“殿下,你曾答应过我,不再猜忌我。”
我垂下眼,疲声道:“那你又在怀疑什么呢?”
韩潜闻言,忙解释道:“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韩大人若是无事,就先去主持一下赈灾的事情,孤得将这件事情上报给父皇了。”我打断他的话,开口道。
韩潜只看着我,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半晌,才有些艰涩道:“好。”
我在韩潜即将出门时又叫住他道:“对了,我接下来会很忙,韩大人无事便不要来了,去忙赈灾的事情吧。”
他猛地转过身盯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和心伤,我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他默默的站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我望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第13章 林若风
洪水虽然暂时退下了,但接下来的几日里依然是阴雨连绵,雨势虽然不大,但我忧心忡忡,怕洪水再卷土重来,只好安抚着灾民暂时住在高地。
朝廷的赈灾粮一时发不下来,韩潜便对着城里的其他富商和世族威逼利诱,又兼王家和李家先行赈灾之事,他们无法,也只好加入进来,协助朝廷赈灾,我开始担心的灾民安置问题总算是得到了解决。
我正在和杜若名商讨加固河堤之事,见韩潜从门外进来,却是自那次之后我第一次见他,这几日他忙着见城里的其他富商,我忙着加固河堤,再加上我有心避开他,竟连话也没说上一句,他突然过来,倒让我有些奇怪。
他进了门,却只肯站在门口,瞟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杜若名便垂下眼,低声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我捧着手里的圣旨,大抵是脸色有些难看,宣旨的公公忙赔笑劝道:“圣上体恤太子殿下,怕殿下吃不消赈灾的苦楚,这才派了四皇子前来帮衬,殿下应当明白才是。”
圣旨说的是让林若风来协助赈灾,稳定局面。但一不提拨粮拨款之事,二不提灾民安置之事,只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夺了我主事的权利。
我暗自咬牙,抬头看向那人,笑了笑问道:“只是不知道四皇子何时前来。”
那公公见我面色缓和,也放下心来,直言林若风因着准备赈灾的事宜,便慢了他两日出发,估摸着后天便能来。
我点了点头,摘了腰间的玉佩随手递给他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
那人一见,忙推辞道:“太子殿下折煞奴才了,这不过是分内之事,怎敢向殿下讨辛苦?”
推辞间,我感觉手里多了张纸条,不禁捏在手里,抬头看向他。
他见我看着他,便咧嘴一笑,道:“殿下,奴才的话带到了,就先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我朝着他一笑道:“公公走好。”
我见他上了马车,周围的禁卫冲我行了礼,便跟着马车一起走了。
等他们走远后,我展开刚刚那人塞给我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帝欲指婚四皇子,属意平宁候府。”
我皱了皱眉,却听见韩潜在我身旁轻声道:“殿下。”
我一震,忙捏紧纸条,转过头看着他道:“何事?”
他一怔,只淡淡道:“外面风大,殿下还是先回府吧。”
我知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怕他看出什么,思付着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便冲他点点头道:“有劳韩大人关心,孤知道了。”
谁知韩潜听完这句话,却是脸色一变,连先前嘴角挂着的微微笑意也收了起来。
我见状有些讶异,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刚想开口,韩潜便打断我,轻声道:“殿下刚刚吹了风,还是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我一心想着纸条上的事情,也无心去喝什么姜汤,想起杜若名还在客厅等着我,我便随口道:“孤没事,你把姜汤给杜若名带一碗,让他先回去,明天再来。”
我见韩潜没说话,有些奇怪的看向他,却见他立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见我看着他,哑声道:“殿下如今……”话未说完,便自嘲般笑笑,低着头道:“下官知道了,这就去办。”说完,也不看我,转身就走。
我着实有些诧异,他如今的行为是越发的怪异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若风要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看了看手里的纸条,有些事情得问问安瑾诚了。
林若风比我想的来得更早一些,那日我正与杜若名河堤边指挥加固之事,便见林若风裹着披风,言笑晏晏地看着我道:“皇兄。”
我一愣,冲他点点头道:“四弟来了?”
他几步走到我身边,皱着眉打量了我一下,道:“皇兄怎的穿的这样单薄?”说完,就要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我。
他自小体弱,身子又单薄,这河边本就风大,要是回头再得了风寒,父皇那边我不好交代。想到这,我伸手止住他道:“不用了,孤不冷。”
我见他还要开口说话,便打断他对一旁的杜若名道:“这是四皇子。”说完,又转过头对着林若风道:“这是太守杜若名,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
杜若名早就听说了圣旨的事,可他硬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忙笑道:“原来是四皇子,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四皇子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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