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敖还真是不客气,酒杯一碰,一口饮下,一只手搭在先生的肩上,“不要客气啦!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真是个自吹自大的家伙,林忠笑着摇摇头。
“先生出去这几日,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竹青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嗯,有啊,这几日外面都在说邻国北黎的事儿呢!”
“北黎!北黎怎么了!”一听到这两个字,林忠急得立刻站了起来。
被他的动作吓到,先生支支吾吾地说:“就……就是听说,北黎国的皇子来了南华就寻不见了,大家都传是烧死在了太子殿,北黎国的宁安妃,眼睛都哭瞎了。北黎的皇上,正要挥兵南下,向南华讨人呢!”
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桌子上的杯盏被林忠的往门外的急奔撞翻,酒撒了一地,大家都还傻愣着反应不过来,门外,林忠已骑了马像旋风般往竹林外狂奔而去!
“果儿!等等我!”楚敖大呼道,瘸着脚疾步在后面赶着。
听到呼声,林忠才忽觉楚敖还在后面,僵强一紧,调转马头,疾驰中一个伸手,把楚敖拉上了马。
背后竹青和满满一脸困惑,楚敖急急地回过头,大声喊道:“有要紧事,先行一步!叨扰诸位多日,日后定会重谢!后会有期!”
一路追星赶月,风餐露宿,林忠和楚敖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终于在第三天,马受不了如此长途的奔命,跪倒在路旁,林忠站起来,用鞭子使劲抽打着它,
“给我站起来!快站起来!”心急火燎,眉宇间竟然透出一丝凶残。
早已疲累不堪的马儿倒在地上,痛苦地嘶鸣着。
楚敖一把夺过鞭子,冲林忠大喊:“够了!再打就把它打死了!”
林忠一下愣住,像是大梦初醒,看着脚下那重重冲着粗气的可怜动物,垂下了肩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从他的眼眶中掉出,开始还是小声地抽泣,后来越发不可收拾,终于放生大哭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楚敖面前哭得这么肆无忌惮。
把林忠紧紧揽入怀中,林忠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很大声,楚敖感受着他的颤抖和无助,心痛得像刀割一般。
“果儿……果儿……”只能一声一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安抚地拍着他微微发抖的背。
“母妃眼睛瞎了,都是我的错!”林忠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泪水,脸上狼籍一片。
“不要太担心了,果儿,天下的名医那么多,宁安妃的眼睛一定能治好的。”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林忠的心竟然一下子没有那么焦虑了,或许,他也明白,眼下只是着急是没有用的,即使自己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去,路却只能一步一步去走。
被楚敖那温暖而宽厚的肩膀环着,林忠的哭声越来越小,几日不分昼夜的奔波,竟使他停止了哭泣,静静地睡着了。
白净的脸上,睫毛上还沾着几颗泪滴,轻轻颤抖着,鼻翼缓缓送出舒缓的气息。
楚敖看着这副样子的林忠,说不清楚是心疼,还是心动,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
一个轻轻的吻,蜻蜓点水般,落在了他的唇上。
果儿,我终于吻到你了,为了这一天,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
有如儿时被抱在母亲的臂弯中,那份温暖和满足,赋予林忠最精心的一份呵护,恍惚间,林忠感觉自己被温柔地轻轻摇晃,耳边隐约响起船浆荡起水波的声响。
迷迷糊糊睁开眼,林忠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是碧波无垠,自己正伏在楚敖的怀中,两人正坐在小舟内搭的乌篷中,船夫正在船头一下一下划着浆,马儿也乖乖站在一边。
一下子坐起了身,“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们会在船上?”
“醒了,果儿?”楚敖笑了笑,“我们改行水路,抄近道更快一些。”
“我怎么不记得回北黎有水路?”
“有的。只不过你来时并未从这里走。”似乎早料到他会问这个,轻松地答道。
“那我们最快何时能到?”
“后日,后日就可到达北黎边境。”
“真的?!”林忠眼中放出狂喜的亮光,紧紧抓住楚敖的胳膊,开心地问道。
“真的。”楚敖嘴角牵强地向上扯了扯。
林忠开心地笑了,只是这个笑,再不是楚敖那么想看到的。到了北黎,曾经许诺过的,他就要离开了,为何,你却笑得如此开心。那个笑,有如过于明媚的太阳,他沉下眼眸,看着船下湍湍的水流,内心说不出的惆怅。
“楚敖,你从哪里找来的这船,我们可是身无分文啊。”
“哦,我把我的剑当给了他。那是南华国皇上赏我的,值些银两。”
“是这样,到了北黎,我定让父皇赏你一把一模一样的。”
“果儿……”楚敖看着林忠,欲言又止。
“什么?”
“到了北黎,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
“这……”林忠面露难色,“你到底是南华国的人,还是太子身边的人,我怕父皇和大臣们……”声音越来越小。
“好……我明白了。”楚敖背转了身,不让林忠看见他那失望的表情。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这一路上,你帮了我不少,我会让父皇重金赏你,或者你想做个什么官,我会向他举荐的。”看着平时那样吵闹的人此刻一时安静,林忠也意识到自己多多少少有点过份。
听了这话,楚敖笑了,只不过这笑,透着满满的苦涩。
果儿,你竟然对我说这些,在你眼里,我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吗?不过,转瞬他又是一个灿烂的笑脸,没心没肺地嚷嚷着:“是吗?哈哈,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我要个什么官儿好呢?”
看着他一副没事的样子,林忠微微舒了口气,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可以远走高飞,一辈子衣食无忧,安安稳稳地过山水田园的日子,何苦来得像他一样,被锁进深深宫墙内。况且,依楚敖这般的性格,怎么能适合在那处处都得谨小慎微的地方生活。
想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让他离开吧,可是为什么想让他离开呢,或许是总觉得,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危险因素,每次一和他在一起,心里总是有着惴惴不安的感觉,可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自己也并不知道。
夜色中,小船静静泊在江边,船夫牵了马去了岸上,林忠在篷内睡熟了。凉风习习,明月当空,不堪寂寞,也施了一轮给这江面,一时间,天地间被这两轮明月交相映得发亮。楚敖坐在船边,把绑着的发髻松了下来,有如黑缎般地长发一泻如注,只不过,中间又夹杂了簇簇新生的白发,看着水中的倒影,楚敖的眼中,忧愁又添了几分。
果然,下次再也不能这样冲动了。
小心地将白发掖藏好,把头发绑得齐齐整整,回头看了眼篷内睡得香甜的林忠,金泰泰亨无奈地笑了笑,到底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的吧,知道的太多了,反倒会平添愁绪。
星移斗转,小船已过万重山,沿岸的风景终于由南方的绵延奇秀转为北方的雄伟壮丽,林忠看着那壮美的山河,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兴奋,终于,终于又回来了!
下了船,牵了马,回头一望,楚敖的眼睛红了一圈。
低下头,走两步,终于又回首,嘴唇轻启:
“愣着干什么?走啊。”
“哎!”楚敖反应过来,大声地应道,忙不迭地跟上前来,刚刚那个一点也不客气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两人一起又坐上了马,一路奔驰。离皇城越来越近,林忠的心越跳越快,一心一意只念着失明的母亲,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去。
忽然,楚敖大喊一声:“果儿小心!”林忠就被猛力地摁倒,伏在马背上,耳边“嗖”地一声,一只箭擦耳而过。
“有埋伏!”闪电般抽出林忠别在腰间的箭,楚敖又挡住了飞来的一箭。林忠还未明白眼前的变故,楚敖紧紧伏在他的背后,把他尽量压低在马背上,双腿使劲一夹,马以更快地速度向前飞驰着。
突然从前面路口的灌木中冲出十几个蒙面的人,个个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杀了过来,领头的那个大声喊着:“擒住林忠!”
马一下子受了惊,前蹄高高地仰起,林忠紧紧抓住僵绳才使自己不摔下来。楚敖紧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快跑!不要太想我!”
说罢,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持剑与几个前面的人对峙起来。马蹄踟蹰不前,林忠看着奋力挥剑的楚敖,内心起着轩然大波。又有几个人也围到马前,林忠用鞭子使劲抽打着来人的脸。
是留下来和他一起拼死突围,还是弃他而去,赶忙奔回去?内心像海啸般波涛翻滚,犹豫之间,人又围上来几个,楚敖又挡在前面,迅速被团团围住。
“果儿!愣着干什么!快走啊!”楚敖在重重人墙中露出半张脸,大声喊道。
林忠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走!”声嘶力竭地一声怒吼,从人群中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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