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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 番外完结 (五色龙章)


  他好容易回过神来,便拱手向谢柯道道:“多谢大哥捎信,你回去也代我向千户道一声谢吧。”
  谢柯道:“不用谢,千户就是要我过来告知你这消息,还要我提醒你一句:圣上要召你进宫,你家里恐怕也快要来接你进京了。他知道你是孝子,进京之后必定要替你继母上书脱罪的,要你上书时多想一想戚县令的委屈。”
  还得给继母上书脱罪啊……谢千户要是不提醒,他还真想不到。就是谢千户说了,他也挺不想的。
  可他是皇上降旨旌表过的义士,肯定也得当个孝子,忠义两全才是大明的主流价值观。心里不管怎么样,日常不管做不做,这种万人瞩目的场面下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
  折子要写得文采斐然、感人至深,还千万不能感人到让皇上和朝臣们愿意饶恕徐氏的罪过。这样的话,折子里就得多写写戚县令如何勤政爱民,视他如弟子,让看到的人时时想到徐氏陷害的是这样一个清廉爱民的官员……
  谢千户不愧是锦衣卫,段数真高啊!
  崔燮微眯起眼,认真思考起了陈情书该怎么写。谢柯在旁边看着,却觉得他眉宇间承负的越来越沉重,让人不忍心看下去,索性拱手道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里。
  他走了以后,崔燮仍是回到桌边涂抹,也画不出什么满意的构图来,只借着画笔发泄心中的燥郁而已。
  到中午几个小学生便结着伴儿回了客舍,也带回来他上了案首的消息:
  三试案首,小三元,一府几十年也难得出一个这样的才子!
  必须要庆祝!
  林先生那一学舍的小学生里也有四个考上的,其中就有赵世史和带他去重阳诗会打广告的岳师兄。几个人便商议着都到他这儿来庆祝,于是各自捎了吃喝的东西过来,不光是庆祝他得了案首,还算是答谢从他身上沾上的考运。
  崔燮把那些糟心的事暂时扔到脑后,起身迎向他们,满面春风地道贺。
  众人挤挤插插地围桌而坐,买的菜肴再加上捧砚捎的捶鸡和鱼鲊,满满摆了一桌子,还要了两坛烧酒——
  从今儿起他们就不是小学生了,而是真正的府县生员了,当然要喝真正醇厚醉人的酒!
  但是酒也不敢多喝,因为放榜之后还有一场覆试,提学官还在考棚里等着他们呢。
  覆试却只考一场,还是两道经义题,试卷纸是进了考棚后现发的,前面是三场童试的卷子订在一起,最后加几页打格的稿纸。这场考试只是为了对比考生笔迹和文力,确认不是作弊就够了,一般不裁汰人。
  考过覆试后便是新生入泮仪式,新生由各县学官领着向主考谒谢,行师生礼,而后由大宗师领着新生们拜文庙的孔圣与先贤。永平府是养马的地方,家家户户都有朝廷寄养的俵马,学政大人还叫当地乡约、里长凑办了几百匹马,叫这些新秀才也如进士一般夸马游街,绕县转了一圈。
  永平府几年见不着这般热闹,百姓们都追着马看。
  崔燮身着襕衫,簪着银花,打头儿跨在白马上。他长得又好看,满城人的目光都聚在他头上,小姑娘们扔花儿扔果儿也不手软,要不是他眼力好、反应快,脸上恐怕早砸出一片包了。
  亏得他以一己之力吸引了多数火力,后面两位也年轻俊秀经魁就砸得轻了些,再后面那些年纪大的、长得不够俊的、排名靠后的……就没那么危险,偶尔挨个一下半下也当是荣誉,捏着鲜花、手帕,满面春风地绕回学庙。
  回城途中,他隐约听到有人追在后头叫“大公子”,因为心里牵挂着徐夫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几次。可他实在不认得崔家人,人群中也看不出什么表现特别的,只好继续策马前行,游完了这趟街。
  回到学庙里,戴提学略教训几句,便放这些新秀才归家,只留下崔燮一个,拖着他的手问道:“你是几岁授书,几岁会写文章的?可曾取了字?”
  崔燮流畅无比地答了前两句,而后告诉戴御史,他来迁安时才十四岁,尚不曾在县试观过场,是以父亲也没给他取字。
  戴仁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捋着下颏几茎清须道:“你年纪虽小,却已进了学,是个有功名的人了。将来要和一般的朋友往来,也得有个字好称呼。本官既取中了你,也算你的座主,便为你取个字可好?”
  自然是好,他一个现代人,不是很熟悉古代取字的规矩,还怕自己起不好呢!他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谢道:“学生求之不得,多谢大人抬爱!”
  戴御史摇头晃脑地说:“你名为燮,说文曰“燮,和也”,《尚书·洪范》又有‘燮友柔克’之句。你文质彬彬,性情沉稳端重,读书也发奋,必能燮友柔克,乃至燮和天下……我就为你取字和衷吧。《书》曰:同寅协恭和衷哉,愿你将来能与天下贤人和衷竭力,共燮阴阳。”
  好,很好,只要不是崔郎中这个父亲取的就好!
  崔燮应声而起,拱手谢道:“学生多谢先生赐字。”


第70章
  戴大人给他取了字, 越发拿他当自己的学生看待起来, 又问他学问的事。
  崔燮那点儿速成的学问在御史面前不够问的,只能摘着林先生讲的《朱子集传》和刘师爷送的《诗传大全》里的注释答, 答得干巴巴的, 再问深一点儿就只能靠编。
  戴仁问了几句便摸清了他的底, 道:“你文章写得好,经义却平平, 当初选《诗》作本经, 就是为了科考吧?学子自童蒙时便开始习《诗》,科举时也是以《诗》《礼》二房的考生最多, 人都以为《诗》是最易学的一经, 却不知《诗》有正义、有旁义、有断章取义, 才是最难透彻本意的一本。”
  崔燮低着头,惭愧地解释了两句:“弟子初学经时,什么也不懂,因为业师林先生治的是《诗》, 也就跟着以诗作本经了。后来也确实是忙着科考之事, 没能踏下心来读先儒的文章, 就只看了一部《集传》、一部《大全》。”
  戴仁微微点头:“这也怨不得你,科场上只重《集传》,就连程子的传注,凡与朱子之意相忤的,考官也不肯取。你肯读《大全》,已经算是看得多的了。”
  他看了崔燮一眼, 微微叹息:“以你的年纪和天份,不该只是为科举而读书。永平府荒僻,自来不是出才子的地方,所以童试也还能容你混过去。等到会试的时候,天下才子云集京师,一场里考试,凭你这半通不通,只晓得从传注里寻摘词句的经义文章,怎么比得过人家经学功底深厚的?”
  崔燮给他说得额头冒汗,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答道:“弟子年幼无知,还请老师教我。”
  这声“老师”叫到了戴仁心里。他拉着崔燮的手说:“你坐下吧,好好一个小三元的案首,怎么到我这里罚站来了。我只是劝你趁着年轻多读书,别把科举作官当作为本业来经营罢了。”
  崔燮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戴仁有些可惜地看着他:“我今年是最后一年提调北直隶,巡完岁考就要回京待命,以后也难得有机会说话,所以今日多劝你几句:
  “孔子言《诗》‘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故治《诗》必先通训诂,迁安县里也寻不出什么好先生,你便把学籍挂在这里,回头进京或却南方游学。先研习宋人的训诂学问,再精读郑《笺》,《正义》《毛传》……虽然是前人的学问,不能在墨卷上挥洒,但你难道一辈子只作科场文章?需得明白前人如何说,将那些考辩之文互相印证,才能略窥《诗》之大意。”
  崔燮认认真真地应了,对自己将来能不能去别的地方治学却还是有点儿没底。
  以他对那位崔郎中仅有的印象看来,他好像是个有点儿控制欲和狂躁症的人。他是因为在迁安没人理没人问,才冒着风险出来考这个童试的。现在京里出事,他得回去进宫奏对,崔郎肯定会知道他中了秀才。
  那么崔家人会不会想法控制他,不许他再出门读书了?
  他不能赌这个可能性,还是趁进宫的机会抱抱皇上的大腿,能说动他允许自己出门游学最好。再不然就等戴大人回京,厚着脸皮给他求他收自己为弟子,以后就搬到老师家里住……
  他深情地看着戴仁,就好像已经教崔郎中关在家里,隔着监狱似的栅栏门,看着门外来探监保释他的戴老师似的。
  戴学政也慈爱地看着他,说道:“你若肯将本经改成《礼》,我便真要收下你这个弟子了。”
  要不还是先努力抱皇上的大腿吧。
  《周礼》四万五千字,《仪礼》五万六千字,礼记九万九千字……他治的《诗》才三万九千字,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他是有硬盘金手指,能在脑子里开PDF,可治经不能打开抄抄就行的,要句句会背,句句都能像在WORD里开CTRL+F搜索一样利索。
  哪怕戴学政是治《易》的,他咬咬牙也改了,可《礼记》要学三礼,加起来十几万字,也就比《春秋》加上《左传》少一点儿,要背到那个地步,实在是想想就头疼。
  两人正脉脉无语地对望着,外面忽然响起一串急匆匆敲门声,惊碎了这派师生相得的气氛。戴仁回首问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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