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相处了三世,他深谙对方底线和容忍度高低,甚至可以说天底下他最会看的也是摄政王的脸色,自然不会傻到去踩对方不能踩的点。
在他意料之内,燕于歌并没有计较他意有所指的嘲讽话。可能是觉得燕秦太简单好糊弄,他甚至懒得和小皇帝说那些弯弯道道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臣听闻,殿下把王山押入了天牢,可是陛下对他有什么误解?”
皇宫里的消息,就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燕秦当时在马上的情况只有他本人自己清楚,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小皇帝耍脾气无故发作了教习。
王山对他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手下,但到底是他亲自安排的人,他并不乐意让小皇帝下他的面子。
他话音刚落,小皇帝却立马变了脸色,他没有正面回答摄政王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摄政王觉得谋逆之罪该如何处置?”
后者愣了一下,答道:“依大燕律法,当凌迟处死。”
谋逆之罪向来都是无法辩驳的死罪,若是罪行严重的,判诛九族都不为过。
像王山这种没有地位权势的人,皇帝若想给他安给谋逆罪名,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换做是一品大员或者是其他在朝堂上影响深远的人物,则需要帝皇拿出来足以服众的铁证。
燕于歌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他当然不信王山有那个胆子犯谋逆之罪,那不是传话的人没有把当时的情况讲清楚,便是小皇帝有意敲打他这个摄政王。
比起传话的人欺瞒自己,自然是后者的可能性大的多。容颜俊俏到了极点的青年唇角露出几分讥诮,谁给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皇帝这个胆子,这屁股下的位置还没坐稳,就想着拿他开刀。
可能是怒极的缘故缘故,他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甚至唇角微微上扬,倒像是在笑。
他向前两步,手撑在年轻天子的高椅上,居高临下地道:“陛下的意思是,那王山竟犯了谋逆之罪不成?”
若是王山真这么做了,他自然不会花什么心思去保他,但若是只是小皇帝随口按的罪名,这次是不重要的王山,下次指不准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因为这份不悦,燕于歌看着皇帝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压迫感,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
作为臣子,摄政王的所作所为显然十分大逆不道,不过这样的情状落在御书房的其他宫仆眼里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没人敢站出来指摘摄政王的不对,包括对小皇帝忠心耿耿的常笑。
燕秦早就习惯了燕于歌这副样子,他也知道燕于歌是想把王山保下来,不过他早就有准备,当即拍了拍手:“把人带过来。”
说完这话,他就由坐改为站在椅子上。因了生母身份低贱又早逝,他幼年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上一世也是做了皇帝后好吃好喝才开始抽条,这会他还是个矮个子,站在地上比体态修长挺拔的燕秦矮了一大截。
方才燕秦那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实在是让他不爽,现在他站在椅子上,一下子比这个讨厌的家伙高多了,心里自然舒坦了。
燕于歌让人把关在天牢里的王山带了出来,还有几个在练武场上侍候的宫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他并没有让人对王山用刑,甚至都没有让人换上囚衣。不过在黑咕隆咚的天牢关了两天,这个时候的王山看起来已经十分憔悴了。
看到摄政王在场,王山便猜到可能是摄政王亲自来为他说情了。他一个小小武官,何德何能……想到这里,王山对着摄政王的方向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口中疾呼:“微臣冤枉啊!”
不就是卖弄可怜么,谁不会啊,白牡丹当初的手段可比王山高多了。燕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冷着声,先是让人把场上的情景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又扬声问王山:“他们说的,可有半点出入?”
复述的宫人拿不准主子的心思,不过也知道王山是摄政王安排的人,倒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完完全全就是按照当时的场景说的,每个人说的话都一字不漏。
王山仔细想了想,这些话可不足以作为他谋逆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燕秦就等着他认呢,他摆了摆手:“把人带出去。”
屋内剩下他,燕于歌,还有常笑。
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常笑,燕秦又补了句:“常笑,你也出去,孤有话同摄政王叔说。”
等到偌大个御书房只剩下这并无血脉关系的叔侄两个,燕秦才道:“在替王氏说话前,王叔先听我讲个故事罢。”
摄政王看着小皇帝,不知道他要闹什么幺蛾子,不过还是允了:“长话短说。”
燕秦咳嗽了两句:“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富贵人家,这家有三个儿子,其中小儿子最不受宠,也最无存在感。这家主有个十分宠爱的贵妾,喜好骑射。刚好那时家主得了匹千里马,便赐给了那个贵妾。贵妾仗着得宠,便在家里的花园骑马狂奔。而不幸的是,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小儿子正挡了她的路,差点死在马蹄下。虽然无碍,但那个小儿子却因此对马产生了畏惧。后来阴差阳错,那儿子成了新的家主,因为某些缘故需学骑马,可他的教习老师却……”
这个没啥趣味性的故事讲到这里燕秦便不讲了,他重新坐下来,仰着那张尚且青涩稚嫩的脸看着他家摄政王叔:“摄政王叔先前也听王山亲自认了,当时常笑已经让人停了帮孤下来,但却被王山制住了,若不是孤当时缓过劲来,怕是要死在马上。”
说这话的时候,燕秦的眼圈都已经红了,如果卖可怜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燕秦是不介意利用自己的这副皮囊来博取同情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比三大五粗的王山年纪小,天生条件就占了优势。
“我的皇位是父皇亲自给的,也是王叔您亲口认的,是吧。”当今天子本来就是个身形羸弱的少年,声音也是带了几分青涩稚嫩的,带了几分隐忍哭腔的声音教人听着尤其地倔强可怜。
燕于歌当然不可能说不是,他只道:“陛下自然是名正言顺。”
“那王山有意置孤为生死险境,是否犯了谋逆之罪?”
皇帝为万金之躯,王山的行为往轻了是失职,往重了说,谋逆也不算为过。
燕于歌看着有点可怜的少年天子,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自然算。”
“摄政王叔的要的理由孤给了,方才那些话,孤便再不对外人说了。”
做了三世的傀儡皇帝,燕秦从来算不上什么草菅人命的暴君,但一切威胁自己性命的隐患,他都是要一个个铲除掉的。
王山最大的过错并不在于粗心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皇帝当时的不对劲,而是在当时常笑疾呼的时候阻止了其他人救他下来。
燕于歌也就算了,王山算是什么东西,若是这次他连王山都处置不了,那他这个傀儡皇帝也可以不用做了,可以直接去死了。
心里这样想着,燕秦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却是笑盈盈的:“孤知道,摄政王叔会站在孤这一边的,对吧。”
燕于歌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没有直接应小皇帝的话:“王山失职,自是该罚,只是尚且祸不及家人。”这是要小皇帝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孤可以放过他的家人,但王山必须死。”实际上燕秦本来就没有打算要诛人九族,他才刚登基,还不想落个残暴名声。而且谋逆之罪有轻有重,王山还没到举兵谋反勾结外族的地步。
这次燕于歌没有说反对的话,事实上,他也认为王山做的不妥当。皇室就燕秦这么一个皇子了,要是小皇帝现在死了,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在燕于歌达到目的离开御书房之前,燕秦出声喊住了他:“还有一件事。”
“过些时日便是秋猎,孤需要一个新的武术教习,这次孤希望能够自己选。”
这是件小事,如果燕秦选的人不合适,他根本不会答应。燕于歌头也没回:“陛下要选谁?”
小皇帝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孤思来想去,这天底下没有人比摄政王叔骑术更精湛了,孤觉得王叔最好不过,不知王叔意下如何?”
这次燕于歌跨出去的脚总算舍得停下了,他转过头来,发现小皇帝又偷摸摸站在椅子上了,看起来比他高了一大截。
因为处在光暗交界处,青年玄色衣袍上的四爪金龙在阳光里折射出耀眼的光彩,衬得他那张俊美的脸多了几分阴冷魔魅,他薄唇微动,声音如环佩叮当:“你再说一遍,你要选谁?”
第6章
这样看着自己的燕于歌还挺凶的,不过燕秦并不觉得害怕。他接过对方的话茬,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方才说,想要王叔您亲自来教导我,怎么,王叔您不愿意吗?”
在和燕秦说话的时候,他刻意用我而不是孤,也算是变相的示弱以及向对方表示亲近。
燕于歌站在原地小半晌,他显然是没有弄清楚小皇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先前对方在他面前表示的厌恶和畏惧显然做不得假。在他看来,燕秦应当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现在他居然要求自己来做他的武术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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