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余外那边声音有些模糊,刚睡醒的样子,但语气还不错,亲热地叫她:“小陶啊,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啊?”
真是恨不得扔一句“我找你什么事你心里没点b数吗”过去,陶晚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稳,语气和善:“余导,合作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您,今天有时间吗?剧本有一些问题想和您讨论一下。”
“今天呀,诶,你约得有些急,我得看看时间表……”
“余导,”陶晚截断了他的话,“除了剧本,还有微博的事情也想跟您请教一下,接下来的微博我想了好几条,不知道发哪个合适。”
“诶诶,你运气不错,中午一点我有空,一起吃饭吧。”
“好。”
余外那边定了地点后,陶晚挂了电话。
程鹤楼趿拉着拖鞋过来,刚冲过澡,头发湿漉漉的。
“今天不想下楼,点外卖吧。”陶晚打开手机,“你想吃什么?”
程鹤楼像只咸鱼一样半躺在沙发上:“蛋挞。”
“大清早的,腻不腻啊。”
“想吃。”
陶晚戳着手机,点了程鹤楼想要的。
“头发不洗的时候记得带浴帽,天气凉了,沾水要擦干,不然要感冒了。”陶晚心情烦躁,一唠叨起来便有些忍不住,“你之前是不是没有按时抹药啊,腿上的疤怎么还是这么严重,我不是盯着你设了手机闹铃了吗?你不要把这个事不当事,那么长一条口子,你还要不要穿……”
程鹤楼弹身起来,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我跟你说正事呢……”
又被亲了一下。
这下亲完不缩回去了,极近的距离盯着她,威胁的意味明显。
陶晚举起了双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程鹤楼重新咸鱼瘫回去,很快外卖就到了,陶晚准备去门口接外卖时,程鹤楼也起了身,看来是要去休息室拿手机。
陶晚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程导,去拿外卖。”
程鹤楼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锻炼一下。你在这待着早上都不跑步。”
程鹤楼顺从地去拿了外卖,提着盒子过来的时候,陶晚站在沙发旁,有些紧张。
程鹤楼放下盒子,似乎没有再去拿手机的想法,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陶晚暂时放下了会心,在沙发上坐下。
程鹤楼吃完早餐,拍了拍手,突然甩出了一句话:“余外出幺蛾子了?”
陶晚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委屈得不行。
“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犟着这毫无意义的嘴。
“那怎么连饭都不吃了?”程鹤楼抬了抬下巴,陶晚这才发现,自己的那份早餐还在袋子里,根本就没拿出来。
“怕你不够吃。”
程鹤楼一抬手拍在她脑袋上:“死倔。”
于是,一整个早上程鹤楼都没有回休息室拿手机,吃过饭便钻进剪辑室去工作。而那几个直男小伙,似乎根本就不玩手机一样,每个人连一个奇怪的眼神都没有给陶晚,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其他人陶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程鹤楼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或者她根本不觉得这种拉个人炒作的事算事?
陶晚被她的态度影响的,都快要觉得天下太平了,前提是她不那些社交账号的话。
等待的时间非常难熬,陶晚根本没有心情去工作,她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改的稿件,恨不得打印出来砸到余外脑袋上。
中午她给工作室的人安排好饭,自己拿着包出了门。
余外约的地方大概离自己家里很近,他是穿着睡衣来的。
来之后点了餐,先一通客套,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说话一直是笑着的,但的的确确笑得有些假。
陶晚觉得照他这样子扯下去,可能吃完饭也到不了正题,便趁着他喝水的间隙转移了话题。
“余导,我这边可以提前完成剧本,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先把前三分之一的拿给您过目一下。”
“诶诶,好。”余外应着,却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那您看什么时候合适?”陶晚紧催了一句。
余外慢悠悠切块牛排塞嘴里吃完了,才道:“你什么时候方便都行。”
陶晚赶紧从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U盘:“这里是完整的大纲和前十集内容,余导您明天可以给我个回复吗?”
余外抬头看着她,表情是明显的惊讶了。
而后他擦了擦嘴,笑着说:“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急?”
“可能年轻人火气大吧。”陶晚笑不出来,公事公办地看着他。
“火气大不好啊,多喝些清火的茶。”
“工作尽快完成,最下火了。”陶晚清了清嗓子,要说最重要的话了,“关于微博的事,我想和您谈一谈。”
“嗯?微博怎么了?”余外继续吃饭,斜眼看着她。
“您可能还没看到,您和我的名字并排上了热搜。起因是您对我过度的赞赏。但这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我是一名编剧,不是演员,不需要曝光度来维持我的工作。其实我转行做编剧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赚钱。我不想成名,不管是成什么样的名。”
陶晚顿了顿,认真看着他:“所以我希望,在今后合作的时间里,我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提供您满意的剧本,其他的事情,您不用费心想到我,把我当成一台打字的机器就行。”
余外笑了起来,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他摇了摇头说:“这年头,有名气才有钱赚,不然那么多的编剧,我为什么选择你。”
“您选我自然不是看中我的名气,”陶晚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名气。”
余外挑了挑眉,没接话,细细地咀嚼着他的牛排。
陶晚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她要是只靠自己的话,只能这么做了。她没有资本去斥责,没有把柄去威胁,只能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余外在了解她的想法之后,今后放她一马。
毕竟有那么多的热点可以炒,炒一个毫无名气,甚至在这行连历史都没有的编剧,并不是一个多么完美的选择。
余外不再说话,陶晚知道他不开心了。她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道:“余导,剧本拜托您指正,我明天再联系您。”
然后匆匆离去。
直到走出了那家餐厅所在巷子,陶晚才放慢了脚步。
她拿出了手机,手机录音机还在转着,陶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来之前,她想着万一余外说了过激的话,她可以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但现在看来,余外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废话,到了真重要的时候,连个态都不会表。
老狐狸。
面对网络暴力,陶晚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那些账号。
一般的热点如果不继续发酵,两三天也就过去了。陶晚只能祈祷着余外看在他们还要合作的面子上,用她炒过这一轮就算。
坐了公交往回走,陶晚起先并没有注意到异常,直到下了车,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她转头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往前走过一段,那诡异的感觉又再次出现。陶晚不知道是不是网上的事搞得她有些精神紧张,所以有些疑神疑鬼。
华天大厦再过一个路口就到,陶晚走到十字路口时,突然灵光一闪。
她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在一家咖啡店室外的座椅上坐下。
这是一个相对来说的死角,如果真有人跟踪她,现在只有正侧面能够看到她。
而侧面相对的是咖啡店擦得锃亮可以清晰反射出人影的玻璃。
陶晚拿出手机,了自己平时玩的私人账号,刷新关于编剧陶晚的最新消息。
看过一大圈,她放下心来。大家吵吵得厉害,但她毕竟不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没有人曝光她的私人信息。
这就排除了她被人认出来然后尾随的可能性,陶晚长舒出一口气。
她起身欲走,这次姿态放松,步子也跨得大,走到拐角处时,她猛地回过了头。
这次,她终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鬼鬼祟祟的目光。
那是个穿着普通的年轻男人,在她望过来以后,迅速转过身朝相反方向走去,背影匆匆消失。
一瞬间,陶晚的心脏跳得厉害。
这前后会有什么样的关联?是不是有人策划了更大的局在等着她下套?
她陶晚二十五年的人生,即使遭遇了常人难遇的苦难,但也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个。她无权无势更没钱,没有人会针对她精心布局。
自从她踏入这个圈子,所有的意外都是因为她和程鹤楼的关系。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总变成立在程鹤楼之前的靶子,因为单薄脆弱,所以谁来了都想踩一脚。
这不仅仅是她的事了,她早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陶晚打开微信,给程鹤楼拨过去了语音通话,在程鹤楼接起后立刻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