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的情绪终于复苏了,她感受到无可抑制的悲伤,就好像耍了自己一整晚的猴,到头来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随便煮了碗泡面吃了,陶晚躺在床上很久也没能睡着。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身体已经十分疲累,大脑却不肯休憩。
有很多个瞬间她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药来吃两颗,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当时间意识变得很浅薄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吓得陶晚一个颤栗。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陈二”,心脏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喂。”接起电话时,声音有点哑。
陈二在那边咋咋呼呼:“这是得多激烈,你昨晚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我又喝不醉。”陶晚盯着天花板,“有什么事吗?”
“我想吃学校后门的生煎包了。”
陈二和陶晚是并不熟悉的大学同学,她说的学校自然是她们的c大,只是c大在城郊,从陶晚住的地方坐车过去,少说得一个半小时。
陶晚看了眼窗外的日头,正是热的时候。
“现在?”
“明早。”陈二在那边唠叨着,“现在过去哪还有啊,你忘了吗,那家店生意可好了,早晨过了九点屁都吃不着,再说了你一晚没睡多累啊,我能拉着你这会浪……”
“那明天八点半到?”陶晚的太阳穴还在疼,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好的呀。你住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拜,明天c大校门见。”陶晚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灭下去后,她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了起来。就像在黑暗里又觅得了一处光线,陶晚立马给陈二回拨了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那边一接通,陶晚便急匆匆地问。
“我说明早去吃学校后门的生煎啊,你答应了的。”
“不不不,后面的。”陶晚敲了敲脑袋,“你说我一晚没睡?你怎么知道我一晚没睡。”
“嘿嘿嘿……”
“好好说话!”
“凶什么嘛!我有和程鹤楼打电话啊。”
“她有跟你提起我?”
“我跟她提。”
“她怎么说?”
“嘿嘿嘿……”
“……”
“她说,很满意。”陈二笑得十分猥琐,“非常满意。”
陶晚觉得自己的情绪跟坐过山车一样,到了现在,失而复得到想要哭出来:“谢谢,谢谢你。”
“哎呀这个事情……”
“明天见。”陶晚挂了电话。
睡意排山倒海,比加强版的安眠|药还管用。陶晚终于陷入了深沉的梦中。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陶晚起床时,眼睛有点肿,精神头却十分好。
下楼吃了顿饭,她买了水果和一点零食去了趟医院,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气没那么热了,便慢跑着回了家。
出了一身的汗,舒舒服服冲了个澡,然后盯着镜子里自己赤|裸的身体看了很久。
有很长的时间了,她无暇顾及自己的体态和外貌,满脑子都是缺钱缺钱缺钱,现在的她,依旧十分缺钱,但似乎有了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了。
陶晚翻出盒快过期的睡眠面膜,糊了自己一身。
第二天,她准时赴约,到学校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陈二的车停在路边,陶晚对车没什么研究,和陈二见面的次数也非常少,但挡不住她的车实在太显眼了。
穿着邋遢的人从粉红色宝马上下来,看多少次都有些辣眼睛。
陈二趿着拖鞋,边走边扔着手里的车钥匙:“走咯。”
陶晚跟在她身后,想将手里的遮阳伞凑过去一些,最终还是放弃了。
后巷的早餐店里有不少学生,老板娘还是原来那位,白白胖胖五官标致。
陶晚还能追忆下似水年华,陈二熟门熟路地点了餐。
“玉米甜粥,对吧,你喜欢吃的。”
“嗯?”陶晚有点愣神,“是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陈二笑起来,“我们好歹玩过一段时间,社团经常组织聚餐你忘了吗?”
“没想到你还记得。”陶晚将长发撩到身后用发圈绑住,“这是你帮我的原因吗?”
“我没帮你,我帮我自己,圈里需要真正有才华的人。”陈二将老板娘端过来的粥推到了陶晚面前,自己一口塞了一个生煎包,“还记得我们代表社团参加的那次征文比赛吗?”
陶晚小口喝着粥,点了点头。
“你第一,我第二。”陈二咧着嘴,“我当时挺不服的。后来毕业了,偶尔有一次,我又看到了你的那篇小说。我得承认,你确实比我写得好。”
陈二低头吃得很香,过了一会又重复了一句:“比我好得多。”
陶晚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位年轻有为的知名编剧,正在热播的古风偶像剧就是她的作品,c大的风云人物,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她没有想到交集不深的大学同学会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原因。
陈二在询问了她状况后的第二天,便打了五十万到她的账户。陶晚这半年来过得战战兢兢,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但当时医院催得太急,她顾不了太多。
她想过很多种馅饼之后的陷阱,实际上,到现在,她都不能完全相信,陈二是单纯地想要帮她。
“你别害怕,”陈二把凉菜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只要有程鹤楼罩着你,以后你就在圈子里横着走吧。”
陶晚笑了笑,道:“希望吧。”
陈二举起自己的粥碗在陶晚的碗边上碰了碰:“庆祝你一击即中,旗开得胜。”
“我们还什么都没发生……”
“你害羞我知道。”
“程鹤楼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人。”
“当然了,她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这说明你有魅力。”
“你知道她接下来要拍的是什么类型的片子吗?”
“不知道,她那个疯子。”
“她今天的行程图呢?”
“还没过来呢……你好急哦,嘿嘿嘿……”
大概因为环境太过亲切,或者面前的人实在太油嘴滑舌,这顿早餐陶晚吃得很舒心。吃完饭,陈二非要开着她那辆骚|包车去学校里招摇过市,陶晚强力反对,最后两人各退一步,陈二放弃了开车,陶晚放弃了立刻回家。
两人在学校里游荡,走过很多熟悉的地方,说说当年的大事件小绯闻,好像老友一般。
待温度爬上来,陶晚脸上冒了汗,陈二说她要回去了,但陶晚最好留下来。
“为什么?”陶晚原本以为可以蹭个车回市区。
陈二掏出手机捣鼓,然后努努嘴:“看你微信咯。”
陶晚打开,看到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图,依然是那个有些丑的字迹:六月十七日下午两点,c大汪教授电影赏析。
陶晚实在没想到,以程鹤楼的名气,居然还会来学校听课。
“她可真闲。”陶晚感叹了一句。
“她可不是对着谁都闲的。”陈二朝她挥挥手,自己溜了。
离上课时间还早,陶晚干脆泡在了学校门口的书店里。午饭随便填了填,待到上课前,看了半本的《剧本创作原理》。
理论充足的一本书,陶晚结了账将书放进包里,特意在店里又买了本子和笔。
上课,总要有点上课的样子嘛。
虽然她是去课堂上逮人的。
陶晚进教室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还没什么人。她选了中间稍微偏后的位置,拿出书继续看,待到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多了起来,视线便开始在教室里游荡。
尽管是完全不同的地点和氛围,这样的场景相似性还是太高了。陶晚甚至心里有些期待,今天的程鹤楼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肯定不会太正式,但肯定也不会像去夜店那般随意。
只是情况再一次重合了,直到汪教授上了讲台,陶晚也没瞅见程鹤楼。
目之所及的范围里没有,脑袋背后的不知道有没有半中央溜进来的。毕竟程鹤楼好像不太喜欢走正门。
于是,一堂电影鉴赏课,陶晚上得贼眉鼠眼东张西望。
“休息十分钟。”汪教授讲完了上半节,拧开杯子喝了口水。
同学们散了开来,陶晚赶紧齐齐地瞅了一遍,的确没有程鹤楼。
情报有误?还是陈二故意整她?陶晚正想着,讲台上的汪教授突然叫了一声:“这位同学。”
条件反射,不少同学抬起了头。
汪教授的目光方向明确,直指陶晚:“对,就是蓝色衣服的这位同学。”
陶晚赶紧心虚地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你在找什么?”汪教授笑得很温和,他端着水杯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找了四十多分钟了,还没找到吗?”
陶晚十分不好意思,脸唰得红了半边:“抱歉,汪教授,我下节会认真听课的。”
汪教授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你不是我的学生,但既然来了,就……”他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