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她一定会把债务还清了,即使陶枣知道这个圈子的残酷,问题也不大了。
从医院出来,陶晚深深吸了口气,为自己鼓劲,一定要加油啊,一定要加油。
回家后,她立马开始了剧本的修改。
大部分的地方,程鹤楼提的意见都很明确。陶晚坐到电脑前,不知不觉便坐了一下午。
天黑下来以后,她煮了碗面,端到了书桌前继续。
然后面还没吃完,思维便卡住了。
《水乳》初稿讲的是一个误入渔镇的年轻女孩,在渔镇七日中,看到了她从未看到过的人性,爱上了她一辈子都难忘的初恋。
渔镇是完全虚拟的一个南方小镇,但渔镇里的人和每天上演着的故事,都是浓缩了的现实社会。女孩在渔镇中的一天如同人生的七年,她的思想一步步从稚嫩到成熟再到苍老。
所以在创作形式上,陶晚采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为了能吸引观众的好奇心,又不让观众觉得脱离了生活的本质,魔幻程度的把握非常重要。
程鹤楼在两位女主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用红笔画出来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也就是说,这段的情节要进行彻底的修改。
修改意见却只有一个问号。
是程鹤楼自己也不清楚往哪个方向走好一些,还是对陶晚的质问?
她在脑袋里架构了很多个两位女主初遇的场景,但似乎每一个都会再次被程鹤楼打上问号。
陶晚失去主意了,那条正确的线好像飘荡在镜子中,看得见却抓不着。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十点了。
想发条消息问程鹤楼睡了没有,想起程鹤楼的忠告,将打的字删了,直接拨了视频。
视频亮起来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会满面油光脏兮兮的。
但已经拨过去了再挂断,陶晚不知道程鹤楼会不会生气。
于是她只能举着手机跑去了洗手间,将手机放到一旁,快速地洗脸。
洗面奶刚抹上,手机里传来了程鹤楼的声音:“人呢?”
很不耐烦的腔调啊!
陶晚顾不上冲脸,把手机拿了过来:“在呢在呢,程导你等两秒。”
然后扔了手机赶紧把脸洗干净了,拽过毛巾胡乱擦了擦。
刘海湿漉漉的,陶晚对上视频里的程鹤楼,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事?”
“我有一个地方没看懂,”陶晚端着手机往卧室里跑,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桌上的剧本,“这块,两女主相遇的时候,您打了个红色的问号。”
“嗯,要改。”
“我不知道怎么改会好一些。您方便吗?我说几个我的想法。”
“说。”
陶晚把手机立在桌子上,开始讲自己构思的几个情节。
说完了,紧张地问程鹤楼:“有能用的吗?”
“没有。”
果然,陶晚无奈地耸了耸肩。
“桌上的碗,挡住你的脸了。”程鹤楼说。
陶晚看了看右下角的自己,发现果然挡住了小半边脸。
她不知道为什么聊剧本,程鹤楼非要看全她的脸。但程导不爽了肯定得改,陶晚把自己的面碗挪到了一边。
结果程鹤楼跟碗过不去了:“碗里是什么?”
陶晚敲了敲碗:“你问的这个?”
“要不然呢?”程鹤楼看着傻子。
“哈哈哈哈,”陶晚笑起来,“我上学的时候有个外号叫陶碗。”
陶晚又敲了敲碗:“就这个碗的碗,我同学有次给我传小纸条,问我,你碗里都装的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陶晚自己笑了好一会儿,发现对面的程鹤楼面无表情。
“咳咳,”陶晚收了声,“不好笑吗?她的意思是问我脑袋里都是什么。这个碗里是面条,我吃饭吃到一半,想不通剧情了。”
“我还没吃饭。”程鹤楼说。
陶晚抱着碗有些愣。
感情你想说的是这个?你是不是还想问问我的面好不好吃呀?
“你做饭挺好吃的。”程鹤楼仿佛接通了她的脑电波。
陶晚愣了好几秒,脑袋才转了过来。
“程导,要我现在给你去做饭吗?”
“嗯。”程鹤楼把这无理的要求提得理直气壮。
“啊。”陶晚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收拾下东西,”程鹤楼命令道,“今天晚上过来就不用回去了。”
“啊!”陶晚盯着程鹤楼。
“马上要进组了,这几天专心在我这里改剧本。”
然后程鹤楼挂断了视频。
所以,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陶晚要来个程大导演湖畔别墅不知道几日游了。
程鹤楼还饿着,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中午就没吃,陶晚的行李收得十分匆忙。
检查了一下屋子关了窗断了电,然后反锁上房门提着行李箱出了门。
想着公交到了还有很长一段路,陶晚决定奢侈一点打车过去,于是干脆在楼下的店里买了食材。
到程鹤楼家的时候,程鹤楼正在一楼客厅里打电话,对陶晚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
陶晚把行李先放在了客厅,提着一大袋食材上了二楼。
给冰箱里补充了蔬菜,看着就圆满多了。
陶晚挑了几个做起来比较快的菜,很快进入到了快乐烹饪的状态。
程鹤楼对着电话吵完,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很快吸引了她注意力的是从二楼飘散下来的香气。
她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这样的香味了,去再豪华的饭店吃饭不会有,自己的家里也不会有。
这种浓郁而踏实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陶晚将好看的彩椒丁倒进锅里,做了个漂亮的翻炒动作。
这要是自己的家,她一定要放着喜欢的音乐,把做饭跳成一支舞。
锅里滋啦两下,混合成让人食欲大增的颜色,陶晚伸手去拿盘子,结果触到了另一只柔软的手。
吓了一跳。
程鹤楼将盘子递到她旁边,不说话,静静地盯着她的锅。
饿成这样了?
陶晚被逗笑,将彩椒鸡丁倒进盘子,安慰道:“菜已经做完了,汤马上就好。你可以先去吃了。”
她转身去盛米饭,程鹤楼却没有端了菜去餐桌。
程鹤楼走过来从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陶晚动作一滞,愣在了那里。
程鹤楼的下巴顶在她肩上,轻声说:“你继续。”
“我身上有油烟味。”陶晚红着脸。
程鹤楼反倒埋下头在她颈窝里吸了吸气。
“挺香的。”就这么紧贴着她说。
陶晚偏了偏脑袋,动作僵硬地盛好了饭,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程鹤楼:“去吃饭了。”
“好。”程鹤楼终于接过了碗,端了菜往餐桌走去。
陶晚拿着汤勺搅在锅里,也不知道搅些什么,脑袋里乱糟糟的。
直到汤沸了起来,她猛然惊醒,赶紧关了火,盛汤出锅。
程鹤楼家的餐桌设在二楼的小落地窗前,窗户有柔软的白色帷幔,屋外晕黄的路灯灯光透进来,程鹤楼正坐在桌前,看过来的时候,表情淡漠,眼神柔软。
陶晚的步子便迈得更轻了,轻轻地放下汤,然后轻轻地坐到了程鹤楼的对面。
“程导,吃吧。”陶晚说。
“嗯。”程鹤楼端着饭碗,菜吃的大口,饭也吃的大口。看着香喷喷的,陶晚欣慰地笑起来。
程鹤楼专注吃饭,她专注于观察程鹤楼的表情。
夹这个菜的时候眉头舒展,吃那个菜的时候眼角弯弯,会把蒜末用筷子稍稍撸一撸。
这个总是把不耐烦挂在脸上的人,仔细去看时,细微处的表情就像孩子一样,直白,不加掩饰。
三菜一汤,基本吃了个精光。
陶晚笑起来,这无疑是对她的厨艺最大的肯定。
吃过饭她要去收拾碗筷,程鹤楼拉住了她的手:“待会搞。”
她拉着她的手腕,便没有松开,将她牵到了三楼,倒了杯红酒递到她手里。
然后在她不解的目光里和她碰了碰杯。
“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陶晚问。
“嗯。”程鹤楼低头似乎在想,“有。”
“什么呀?”
“新的制片到位了。”
陶晚呆住了。
她没有想到,莫荇真和程鹤楼闹到了影响工作的地步。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两人都是多年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不至于为了一点隐瞒和争吵就断了合作。
莫荇离开,代表所有原本的投资都没了。程鹤楼在短短的时间里换了新的制片,陶晚开始担心有没有那么可靠。
但程鹤楼显然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说完后眼神便望向了别的地方。
陶晚喝了口酒,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她不是影响这个意外的关键点,那也算是激化矛盾的导|火|索。
最初拒绝莫荇,就像拒绝李浒一样,陶晚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想把关系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