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不知道她说的是不会剪掉还是不会被定成三|级片,程鹤楼对这种事情向来不在乎,陶晚急也没用。
转念想想最初写这部片的时候,就讨论过了很可能不能上映的问题,陶晚无奈地笑了笑。
“程大导演,你什么时候跟我合作个能赚钱的片呗,自从我跟了你,你就一直在撒欢。”
“《水乳》和《二十一日诫》没赚吗?”程鹤楼笑着问。
“赚了,但不是你该有的量。”陶晚啧啧了两声,“想想当年的《无心之过》,天天刷票房纪录,辉煌啊……”
“英雄不提当年勇。”
陶晚突然坐直了身体:“我怎么有种感觉,你赚的钱就没存住过,你是不是把赚的全花在不赚的上了?”
“不赚的那也是投资方不赚,跟我没太大关系。”
“不对,就是你那些小片子。”陶晚看着她,“世界各地跑拍的那些。”
程鹤楼把脑袋靠在了她肩上:“怎么了,女朋友,你嫌弃我没钱啊。”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嫌弃你。”陶晚捏了下她的下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你可是只下金蛋的鸡,我才不会蠢到杀鸡取卵呢……”
程鹤楼一巴掌拍在她手上:“越来越嘚瑟了啊,惯的。”
“你惯的。”陶晚嘿嘿笑。
“哎,自作自受。”程鹤楼站起身,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歹是个文人,怎么就这么铜臭。”
陶晚知道她要回去继续拍戏了,推了推她的背:“赶紧去赚钱养铜臭的女朋友吧。”
之所以能这么大大方方地跟程鹤楼谈钱的事,无非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贪程鹤楼的钱。
即使在最开始,她怀着十分势利的目的接近程鹤楼,也是想通过她找到条自己可以赚到钱的路,而不是直接掏程鹤楼身上的钱。
她没有和程鹤楼认真谈过这个问题,所以偶尔提一下,希望程鹤楼明白自己的意思。
在她的心里,恋人同甘共苦后才更能了解对方,也更信任对方,但程大导演这么厉害,是不会给她共苦的机会了。
陶晚笑了笑,就算没有机会,她也希望程鹤楼一直好好的。
程鹤楼没进去一会儿,小张突然跑了出来,急吼吼冲到陶晚面前,正要说话打了一个大嗝。
这下子嗝就没停过,说得断断续续让人心急:“程,程导,发,嗝,发火了,嗝……”
“行,别说了,”陶晚抬手挡了他,“我过去。”
“别去,嗝。”小张拉住她的胳膊,“程导不让,你去,嗝。”
“怎么回事啊?”
“殷,嗝……哎!”小张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
这会打字可比说话利索多了。
-殷老师状态不对,程导让她停下来,她没停。
“然后呢?”陶晚问。
小张哒哒哒地打字:
-程导上去拉,殷老师那个五大三粗的助理过去,推了程导一把。
-程导发火了,踢翻了一个灯。
陶晚憋不住火了,小张还在打字,她甩开他,转身往片场走去。
没几步的路,小张要追她,陶晚干脆跑了起来。
程鹤楼被人欺负了,这还得了?
她女朋友,只能她自己欺负。
86、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
陶晚冲进了屋子, 这种时候,那些零落的残肢和四处乱溅的鲜血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程鹤楼正在往外走,看见她,愣了愣。
陶晚没理她, 殷秦和她的那个助理在屋子的另一边, 陶晚大步朝那边走, 差点一脚踩进一滩血里。
程鹤楼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捞了回来。
“干吗呢?”程鹤楼问。
“别拉我, 我过去一下。”陶晚盯着助理,火冒三丈。
“行了。”程鹤楼没放开她, 强劲的力道拉着她往屋外走, “别瞎闹。”
陶晚被拖出了屋子, 非常生气:“我要给你出气!”
“给我出什么气?”
“她推你!”
“你要怎么出?”
“推……回去?”陶晚皱着眉,“不, 打回去。”
程鹤楼一下子笑了。
陶晚看了看她的脚:“踢灯干吗呀,脚疼吗?”
“不疼。”程鹤楼扬了扬脚, “靴子这么厚。”
“灯坏了吗?”
“重点是在这里吗?”
“重点我先问了啊,”陶晚拉着她往远走了走,“怎么回事啊?”
“没事。”程鹤楼说, “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这种时候程鹤楼居然在反思自己, 陶晚觉得很不可思议:“是谁没控制住?殷秦到底怎么回事?”
程鹤楼没说话, 陶晚追问道:“之前殷秦三四年没出现,她生病了吗?”
程鹤楼看着她,道:“她是个好演员。”
“她的确是, 但是……”
“她很想演戏。”程鹤楼打断了她的话。
陶晚脑袋里的思路算是彻底接上了,她叹了口气:“所以别人不敢请她,你请是吗?”
程鹤楼没回答她,陶晚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殷秦之前真的是因为精神状况不太好才退出演艺圈,程鹤楼想帮助这个演员,不应该挑一个题材不这么敏感的影片吗?
今天这个状况,殷秦的情绪失控肯定和逼真恐怖的场景有关系,程鹤楼让殷秦来演这部影片,不就是在刺激她吗?
陶晚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她望向程鹤楼,犹豫了好几次也没能把质问说出口。
程鹤楼在外面待了会,然后道:“通知一下,先吃饭吧,下午再继续拍。”
这顿午餐吃得极其沉闷,陶晚心里有些可怕的猜想,又不敢问出来。
程鹤楼的情绪也不高,即使对她笑,陶晚也觉得笑得十分表面。
下午开始拍摄后,陶晚完全克服了早晨的心理障碍,认认真真地扎在了片场。
她想看看殷秦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不到证据确凿的时候,她不想把程鹤楼想得那么可怕。
殷秦到场得挺晚,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以后,她才快步走了进来。
妆应该是在外面补好的,殷秦没说一句话,站在了灯光之下。
程鹤楼也没多说一句话,她抬了抬手,道:“开始。”
于是,该打板的打板,该录音的录音,轨道和摇臂顺利滑过,殷秦的走位十分准确。
现场很安静,没有人出一点岔子,殷秦的这段戏主要是肢体语言的表达,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她的辅警人格,另一部分是她的凶手人格。
饰演受害者的演员刚开始会和殷秦配一段戏,后来进入到残忍的肢解场景,便基本是殷秦一个人的戏份了。
陶晚盯着片场里的殷秦,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丝超过剧本的东西。
程鹤楼喊了“停”,道:“殷秦,放松一点,再来一遍。”
殷秦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开始的位置,然后一切就绪,再来一遍。
这次不用程鹤楼喊,陶晚也看出来问题了。
殷秦被禁锢住了,被条条框框的走位和剧本的动作表情禁锢住了,再多一点的,属于殷秦的灵气都没有了。
但程鹤楼没喊停,直到这一场拍完,程鹤楼才抬了抬手。
“休息一下。”她说。
大家各自散开,殷秦还站在片场中间,低头看着地面,似乎在发愣。
拍摄用的灯光灭了以后,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陶晚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殷秦的表情。
她走到了程鹤楼身后,问她:“早上不是这样的吧?”
程鹤楼抬手点了点监视器,调出来早上那一条,放给她看。
上午的殷秦,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那是一个彻底把自己放入到角色里的殷秦,她的很多动作超出了剧本的范围,每一寸肌肉都是灵活的。
受害者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性,刚开始明显能够感觉到他怕破坏了剧本设计的动作故意收着力,后来,陶晚便在他脸上看到了真真实实的惊恐和奋力的挣扎。
画面晃了一下,然后停了。
程鹤楼把耳机扣到了陶晚头上,让她再看了一遍。
陶晚清晰地听到了殷秦使力到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到了她沉重却又兴奋的呼吸声。
和程鹤楼一声大喊的“停”。
之后在摄像机外发生了什么,陶晚基本想象得到了。
程鹤楼喊了,但殷秦根本没停。殷秦失控了,于是程鹤楼上手去拉。
程鹤楼发现得及时,后果不至于太严重,陶晚看了看那位搭戏的演员,状态挺正常,刚才也表现得不错。
大概只是觉得殷秦有点入戏,没有把握住力道。
但是显然,另一位当事人没有这么想。
殷秦在极力控制自己,以至于束手束脚,完全达不到了程鹤楼的拍摄要求。
陶晚看完以后,程鹤楼站起了身。
“干吗去?”陶晚拉了拉她的袖子。
“说戏。”程鹤楼走到了片场中间,静静地站在殷秦面前看了她一会,然后转身往外走。
殷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