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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 (荷包蛋超人)


  百无聊赖。
  虞子矜随手丢下叶片,伸手去够一串串青色小果,个头不大,小小圆圆,挂满枝头。这是御花园唯一一颗冬日结果树,虞子矜四下里乱逛发觉的,现下爬上树来就想摘几串给玄北瞧瞧。
  左一串,右一串,虞子矜想了想,费力解下白狐裘将果子胡乱围做一个小包袱挂在手腕上,紧接着就开始犯愁:上树容易下树难,他该如何下去?万一压着果子就不好,否则凭他本事倒不是难事。
  虞子矜不知隐卫藏在暗里也正提心吊胆,唯恐他跌落在地连累他们掉脑袋。他更不知只需挥挥手或叫唤两声表明意图,隐卫便会前来相助。
  他环顾四周,唯独发觉本该守在树下的小太监不知所踪,这下怕是连个跑腿报信的人也没有。
  虞子矜伸长脖子张望,恰巧瞧见石子路一头款款走来一女子。
  “姐姐。” 待得女子与一干侍女走近,虞子矜甜甜出声。
  “何人?”
  平地一声响叫太监侍女大惊失色,双目圆瞪,左右张望起来。
  虞子矜咯咯笑道:“我在上头呀。”
  宫中从未有人攀爬树木之事,因而谁也不曾料到这粗壮树木上竟坐个白净小童。
  “你是何人?胆敢惊吓娘娘!” 宫女抬头望去,气势汹汹道:“还不快快下来给娘娘请罪?”
  虞子矜摇摇头,“我下不来呢。”
  “本宫还道何人如此不像样,原来是你这小狐媚子。” 花山娜单一眼就识出虞子矜,一双美眸盛满厌恨之情。
  “我不是小狐媚子啊。” 虞子矜疑惑地眨一眨眼,不将花山娜针对放在眼里,仍是软声软气道:“姐姐,你帮我下去好不好啊?”
  “谁容许你这般与本宫说话!当真是恃宠而骄,不识好歹了!” 花山娜冷哼一声,“你无封号,见本宫理性行大礼才是。凭何也妄想唤本宫一声姐姐?”
  年后半月玄北忙碌于政事,行军在即,日夜与武将着手安军马粮饷,事事亲为,连虞子矜也顾不大上,何况后宫?
  花山娜已有整整两月半未曾侍寝,心中早将虞子矜扒皮抽筋,何况巧遇真身?
  她心思一变,飞身上树,抓住虞子矜衣襟,一把丢在地上。
  虞子矜无故摔个跟头,抬起眼来满是凶狠之色,仿佛当下会露出爪牙。
  “还不快快向本宫行礼?” 花山娜心下惊骇面上冷笑,“本宫好心助你,你当再加一谢礼才是,如若不然,休怪本宫宫规处置。”
  虞子矜纹丝不动坐在冰凉地上,只抬眼定定看她,目光骤然如冰如刀锋,尖锐逼人。
  花山娜助他下树本非好意,若这小狐媚子乖乖行礼可成一番侮辱嘲讽,然这狐媚子心高气傲,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摆出这副架势,更令她怒火中烧。
  狠戾之色一闪而过,花山娜悠悠道:“芭灵,掌嘴!”
  人以类聚。
  花山娜身旁大侍女芭灵亦心狠手辣,她曾在家宴上伺候花山娜,却不得抬头,更不可直视龙颜,自然不识得虞子矜相貌。或许即便知晓她也不慌张,在她眼里,那个小狐媚子不过是帝王一时尝鲜,无论多么貌美,男子又怎会及过女子娇俏可人?
  正当她得意洋洋,挪步上前扬手将打时,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倒是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娘娘,这、这是……?” 她不习武,不知隐卫武艺高强快如电,还以为光天化日下鬼怪作祟呢。
  花山娜脸色一沉,她为投玄北所好学了三脚猫功夫,瞧出虞子矜身旁有隐卫相护,更是妒心大作。
  “大胆,他不过区区一个黄毛小儿,难道本宫教训不得?” 花山娜横眉瞪目,心想定不可放过这小子。
  就算十个八个隐卫如何?
  哪怕大王亲自前来又如何?
  她身家显赫,父兄当年站玄北一派,为玄北登王立下汗马功劳。不肯僧面看佛面,她就不信大王会为一个小狐媚子责罚她。
  今日她定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花山娜打定主意,又道:“既如此,本宫便亲自教训,若还敢阻拦本宫,本宫叫你不得好死。” 她将亲自二字咬得响亮。
  “若本宫阻拦,是否也将不得好死?”
  另一道女声响起。
  一而再再而三遭拦截,花山娜脸色难看至极,她瞥一眼不知何时站于前方的婴贵妃,不情不愿行礼问安。
  婴贵妃径直上前将虞子矜扶起,又伸手帮他拍去灰尘,面带笑容道:“虞儿郎怎独自一人来御花园玩耍?莫不是又偷跑出来?”
  虞子矜抱着一团狐裘,摇摇头,一眨眼收回狠色,乖乖巧巧像只小兔子。
  “虞儿郎可愿去如梦阁一坐?” 她说完一顿,又接道:“自是备好点心小食的,本宫那儿的小厨房是麻雀小而五脏全,厨子是娘家带来,还会许多家乡小菜,估摸着御膳房厨子也做不来。”
  天大地大,吃食为大,虞子矜立即欢笑起来,点点头。
  二人正欲离去,又听花山娜冷嘲热讽道:“姐姐不愧一宫之妃,这便拉拢大王新宠了?花山娜真是自愧不如呢。”
  婴贵妃面不改色,恬静自如。
  “若是惹是生非,本宫才当自愧不如。” 她淡淡道:“莫非妹妹以为大王将纳多拉公主为妃,又将亲征外出,虞儿郎便失宠,可任你拿捏了?”
  一语中的,花山娜确实如此打算。
  “看来姐姐是觉着这小狐媚子本事通天,可独占圣宠?” 花山娜与婴贵妃最不对付,她自诩性情中人,厌恶型婴贵妃装模作样,故作好心。二人皆为后宫妃帝王妾,莫名叫一个毛头小子夺宠,她不信婴贵妃心无愤恨。现下做好人送人情,还不是意图得一句大王褒奖,以温柔体贴识大体为名争宠?
  “大家姐妹一场,无论何人有幸得宠,本宫皆觉好事一桩。倘若虞儿郎当真入后宫,亦是如此。” 婴贵妃回道:“妹妹怕是泼辣惯了,失了分寸,此事本宫必如实禀告大王,至于妹妹如何,还望自求多福。小错头犯,总归不会大罚,只愿妹妹知错能改,切莫再扰乱后宫。”
  不冷不热一席话宛若一个巴掌盖在脸上,花山娜犹有不服,朝二人背影呵道:“你莫以为她便是好人了,咱们走着瞧!”
  也不知她这句话又是对谁而说。
  这边婴贵妃立即谴人告知玄北前后种种以及虞子矜身在如梦阁。
  而虞子矜始终少语,乌黑大眼灵气逼人不声不响将一切看进心头去。
  “可曾伤着?” 婴贵妃稍带担忧,“花山娜素来看中圣宠,月前虞儿郎出席家宴宫宴,只怕如今已是多少人目中刺眼中钉,日后定不可独自出来。”
  虞子矜似懂非懂的模样。
  “今日喜乐公主也在宫中,你二人年岁相仿,她也顽皮爱玩,或可相伴玩耍。” 提及公主,雅妃目中泛柔。
  然而并非年岁相近便可和气相处。
  这不,喜乐公主喜滋滋才跑到宫门口,瞧见婴贵妃眉目一扬,看着虞子矜嘴角一垂,一喜一厌未免惹眼。
  “喜乐,这是虞儿郎。” 婴贵妃笑道。
  喜乐公主扑进婴贵妃怀里,怏怏不乐道:“他怎来了这儿?”
  婴贵妃轻蹙眉头,“如何说话的?怎半点规矩没有?”
  “对他规矩作甚?” 喜乐公主松开贵妃,扫一眼虞子矜,语气娇纵,“她们都说他是小狐媚子,勾住父王心思,日后父王都不会来看我了!”
  “谁同你说这些?” 婴贵妃神色一凛。
  婴贵妃不大动怒,生气起来自是非同小可。
  喜乐公主瑟瑟缩缩合上嘴,心里愈发委屈:母妃鲜少对她重语,怎么今日随口一言,母妃朝如此疾声厉色了呢?
  “哪个丫头不长眼,竟然敢妄自言论大王,又在公主面前搬弄口舌?” 婴贵妃眼神在个个奴婢面上转一圈。
  无人敢言。
  “此事便罢,若再叫本宫发觉,无论何人立打二十板,可省得?”
  柔雅贵妃素来平易近人,这般重危诫真真是头一回。众多奴仆纷纷下跪应诺,心中惊诧这虞子矜究竟多么神通广大,勾住帝王心魄不说,竟连贵妃也昏了头脑?
  喜乐公主更是不平,大喊一声:“你做什么要罚她们?她们不过同我说说话!你什么也不与我说,还不叫别人说!”
  贵妃抿唇与喜乐对视良久,直将二人看得都目光朦胧。
  “母妃当真惯你过头,叫你这般没大小,今日与母妃顶嘴,明日岂非要驳你父王话头?”
  “没有明日!” 喜乐气呼呼喊一声,“父王再不来了!再不来看喜乐了!都怪这个小狐媚子!” 说罢两行泪便滑落下来,她仍是站着,又倔强,又可怜。
  婴贵妃欲言又止。
  她知喜乐敬爱玄北,而玄北的确多日不踏入如梦阁,上回难得来一回却没碰上面。而玄北轻情重朝纲,往日不许公主嫔妃主动求见,这般算来,喜乐不安是常情。又有小人恶意吓她,怕是这孩儿心底委屈许久,难怪近来情绪不佳。
  可要她如何同喜乐说呢?
  你父王乃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为君者理当老他人之老,幼万千黎民百姓之幼,又哪里顾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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