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的人忽觉自己仗着平时与上司关系稍近就口无遮拦很不应该,虽没受教训,但都纷纷检讨方才言行。魏展没就这事儿再说什么,提着包要进套房的另一间屋子继续工作。
“就在这里。”魏寻坐床上朝他伸出手,“我想看着你。”
他揉揉魏寻头发,“会影响到你。”
摇着头道:“不会。”另一只手被拉住,只好妥协,让人将长桌搬过来与病床平行放着。
大哥背靠床沿处理工作,魏寻半跪,于身后右手圈着对方脖颈,要贴上那脊背时却猛然警醒,小心翼翼保持了些距离。他下巴搁在兄长发旋上,左手被魏展握着,时不时送到唇边亲吻。这样的温存让魏展越发贪婪,将小孩儿的白嫩指尖含进嘴里,舌头挑逗着,牙齿轻轻啃咬。
越甜蜜越害怕,越温情越不舍。在大哥看不到的地方,魏寻无声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角,涩涩的。
族人的鄙弃、躲在暗处的记者、网络上的暴力言论、被噬满虫洞的御海大厦……既然存在,就难以做到完全无视,何况他如此痛恨而今这副苟且模样。如果算战斗,他渴望与魏展并肩,但这样的境地下,不出面不回应,让舆论被新起的又一波热潮淹没,任由记忆短暂的网友在茶余饭后慢慢谈论起别家二三事,也就是说,不处理即最好的处理,倘若消于众人视线,天大的新闻也能很快随风飘散。
可此刻这事还正火热。他像一尾鱼,密封的玻璃缸里没了氧气,快要窒息了。
命中最大的一道坎,他被困得死死的,声音从嗓子缝里挤出来,“我过不去……”
正在翻看金水传媒相关文件的魏展手指一顿,一颗眼泪砸下来,印有家成之名字的那一块泛起褶皱。
他回身,惊觉眼前这张脸竟如此痛苦。害怕,心慌,他颤着手去擦拭那些水痕,可擦不完,怎样都擦不完,源源不断,没有穷尽一般。
魏寻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他压抑着,狠命咬着唇。魏展把手伸过去要做替换,红着眼,说出的话几乎是哀求了,“不准咬,宝宝,快松开……”
到底见了血,鲜红的,就是这东西在身体中流淌。魏展捧着他脸去舔舐那血迹,心脏都快被撕碎了。怀里人浑身颤抖,“哥,我难受,我过不去……”他才二十四岁,却恍惚余生都燃尽了。
魏展心头恐惧,他不该把他栓在这满是荆棘的地方,他明知道这点,可他放不开。他为了让自己保他周全的许诺有些底气,不觉拔高了声音,“你不用去想,你只需要呆在我身后,我会去处理。”
“我会毁了你的。”
“不会!”
“我们的关系不可能有结果的,不可能的!楼下守着一群人,网络上天天都在骂,大伯已经恨不能杀了你,不可能……”
魏展站起来踢翻了凳子,文件被扫得满地都是,大吼,“去他妈的!我看不着别人!”
动静太大,响起了试探性的扣门声,“魏总……”外面的人问得战战兢兢。
“滚开!都他妈滚!让灌木丛里那群狗仔当心他们眼珠子!”
他的暴怒让人胆颤,魏寻瑟缩着往后退,跌下床崴了脚踝,不觉痛般继续靠向墙角。魏展懊恨自己不合时宜的发作,立马放软了声音过去蹲下来抱紧人,“宝宝对不起对不起……”不停亲吻安慰,小东西却抖得更厉害。
魏寻不再说话,起初的眼泪证明他的心绪还在活动,到后来,身体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呼吸。贴墙坐在地上,地板是热的,这让魏展的担忧稍有减弱,可要他命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紧紧抱着人,似乎只要不松手就能永远都是他的。
夜深了,腿麻了,灯光一盏盏熄灭,奋斗者早起试图看到五点的太阳,城市的街道再次繁忙起来,外面的人轻声询问是否需要送来早餐。
他们坐了一夜,眼里布满红血丝,各自的心里想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魏展手臂施加的力道一点点收回去,这过程显得那样漫长。
他走了,与先前所有的离别不同。魏展没有起身,他不敢从窗台朝下望,乃至于他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回头。
没有行李,占比最大的财产是几年前买的一辆车,剩下些许存款。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从祖国南方出发,有时会同长江相见,行程蜿蜒摸不出规律,走走停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改变方向。
困了就在车上睡,不具备旅行的好心情,连酒店都懒得找。有回在一间小超市买水,年青的售货员紧盯着他,瞪大了眼睛。笑笑,付了钱离开,大概不曾听见后面的议论。
有些东西仍然堵在那里,或许会一堵就是一生,最终烂在心底。
天长水阔,何谓归途。
从三月开始便进入了农忙,五月正值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江岸的油菜梗被码成一个个高高的草跺,然后在漫天火光里结束这短暂的一生。从这里看过去似乎还能听到骨架裂开的声音,关于它们的心情却无从得知,是雀跃着的还是罩满了无望的凄凉。
第64章
“都不好,在这种状态下两种都没办法选择。”秘书蔡晴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拧紧了眉头,“如果爆出去,且不说舆论方面对公司的影响,那么大笔现金转瞬倾洒出去就已经足够让人猜疑御海的资金链,再加之几件稀世珍宝,被有心者对其来源添油加醋一番,惹上行贿污点也说不定。”
另一位秘书边听边认真思索,等蔡晴说完,她补充,“如果不曝光则损失一件大好素材,倘若操作得当,是可以引导旁观者从寻少爷被绑一事上摸索出御海连番遭暗算这类结论的,那么或多或少都能扭转些风评。”
“可别人也能污蔑这是御海自导自演。况且无论好坏,你觉得魏总会容忍寻少爷再次出现于大众视线被指点评说吗?”
下意识便摇头,小秘书垂着脑袋,“真是两难啊……”愁得她指甲盖都快要被自己掀开。
请了军师回来的秦堂听到后半程,一位低调内敛的男士与他并行,玩笑一句活跃开气氛,“这么设身处地为他着想,里面那位该给你们狠狠提几成薪水。”
蔡晴和小秘书急忙站起来问市长好,李宴食指往唇边一竖,“嘘,以朋友身份悄么么来的。”
女士们捂着嘴笑出两双月牙,李宴推门进去,好家伙,幽阴得超过天平间,脏臭得堪比垃圾场。
魏展毫无形象可言的瘫软在地上,偌大一间办公室,瓶瓶罐罐散得没处落脚,发疯摔出来的碎玻璃渣子这一摊那一摊跟暗箭似的,酒气熏天,李宴轻拍几下那人的脸,见不到反应,像死透了一样。
他把人架起来要往里间浴室抬,秦堂等想来搭手又不太敢,先前被暴力拒绝过无数次。
这会儿也难见他领情,不容置喙地命人通通出去,被推阻产生的反作用力带到地上,手臂到掌心压上一摊玻璃片,立马划开几条口子,鲜血淋漓。
蔡晴飞奔去拿医药箱,场面吓人,伤得倒是不重,两位秘书懂些基本医护方法,没必要请医生来。疼是在所难免的,他这会儿不发疯了,皱着胡子拉碴一张脸,就那么呆愣愣地盯着缠了纱布的右手。
李宴望着他叹口气,狠了心决定做回伺候人的,非得给他把澡洗了不可。女士们回避,和秦堂一块儿把人往浴室带,哪知这动作让醉鬼再次神经失常,死不配合,嘴里念叨着,“小寻被烫伤了,不能沾水。”
简直头大。秦堂看一圈屋子,这地方基本没魏寻的物品,算得上数的只当初带来那株盆栽,他也是搭错了弦,三两步把仙人球取来搁老板手上,安慰小孩儿一般,“您拿好,这是寻少爷的。”
醉鬼一听那名字就笑起来,李宴见他要把仙人球往唇上按被吓得瞠目结舌,赶紧去抢,“妈的戳不死你!”
秦堂看得傻了眼,仙人球被他死抱着不撒手。两人决定先不折腾,等几样属于魏寻的安全物品送来再说。
挨着人坐地板上,期间保洁进来轻手轻脚收拾干净了屋子。都心酸,没见人这么狼狈过。
半个多小时后从本宅送来几套魏寻的衣物,温声哄着人做交换,好说歹说才把那带刺的东西拿了开去。
也同意洗澡了,魏展坐浴缸里,神志是不清醒的,但顶宝贝地将心上人外套举过下巴,就怕碰了水。
直到把人扶上床才暂喘一口气,两位劳碌者仿佛打了场仗,心情颇为复杂。
李宴很难体味这种心情,他一生都走得顺遂,没吃过什么大苦头,也没尝试过爱谁爱到刻进骨子里,好也不好,为人一场,情感体验太淡太薄。可他看到魏展这副蠢样子,心里又几分庆幸,也好奇,这事儿万一落自己头上,他会如何?
同性以及血缘关系,哪一个都是禁忌,又该死地掺杂了数件其他阻碍,光是想想都犹如大山压顶,因此他觉着,魏寻走了也好,即使得不到救赎,但总强过两人都被毁个干净。
但现下,他必须改变观念,重新看待这问题。明显,魏展只一口气吊着。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个把月,魏展几乎不理公事,御海仿佛,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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