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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的背叛 (祁苏)


  颁奖典礼上的乌龙是嘲讽的好佐料,魏寻粗略翻了下,他与女主持现在是被挂在了耻辱架上,不过金水传媒因为道歉态度与处理方式倒获得好评一片。
  最大受益人……不不不,完全没必要通过这种方式,而且家成之的确也被卷入包养传闻,并不算绝对赢家,再者从相处上来说,魏寻对他观感不差。
  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不愿意大搞阴谋论怀疑身边所有人。屏幕亮了又灭,思量着还是应该给家成之发一条道歉短信,但看了眼旁边的大哥,最终决定让叶絮去处理。
  叶絮现在正和南山影业公关部忙着控制事态,一方面联系微博撤下热搜,一方面买了大批水军在网上以不惹人反感的方式往好的方向引导,同时投放大量魏寻令人惊艳的表演片段。
  效果逐渐显露甚至达到扭转局面的程度是之后的事情,而目前,魏展打算将人送回木鸣山,那里相对清净,能避免太多烦扰。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出五环便接到白叔电话,爷爷出事了。
  严冬,老爷子住处外那方池子里的金鱼已经全部捞起来养在了室内,魏阑山晚餐后在那附近散步却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尾。他本没有发善心,转身要走,却意外瞧见假山上似乎卧着他的一只鹦鹉。
  魏阑山开了所有灯,确定了是自己养的玄凤,拿了渔网要去兜,可刚探出身子便跌进了水里。
  水不深,但足以威胁一把老骨头。宅子大的缺点在于隔了好久魏阑山才被人发现,紧急送往医院,人是救回来了没错,可遭了大罪。
  一群人在医院套房里哭哭啼啼,魏展母亲在走廊里同赶来的亲友小声嘀咕,“你说老爷子也真是,就一畜生,死了就死了呗。”
  与她交谈的人直叹息,“落了个大毛病,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魏展进去看了看爷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睡着了。太拥挤慌乱,也就没人过多在意这两兄弟竟又是一同前来。
  魏寻没看到母亲,出去找了一圈,郑舒雨在走廊角落很安静地站着,见魏寻过来,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同母亲,好像比以前亲密些了。魏寻是很高兴的。
  老爷子凌晨才醒来,请了陪护,医院里只有魏寻和大哥还留着。魏展守的上半夜,此刻靠着沙发小憩。
  魏阑山那样虚弱,乏力地看了眼魏寻,魏寻连忙上前轻声问:“爷爷,您需要什么?喝水吗?”
  魏阑山摇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魏寻凑近了些,“厕所……”好沙哑的嗓音。
  和护工一起扶着老爷子去厕所,魏阑山身体僵硬,心里上也过不去连这种私密事情都需要人帮忙的坎,几个人折腾得一脑门汗。
  出来时魏展已经醒了,问爷爷饿不饿,想吃点什么,魏阑山缓缓摇头,只说住不惯医院,想回家。
  魏寻握着老人的手,温声商量明天一早就回去,老爷子垂眸看了看那被岁月写上了不同纹路的两只手,终究没抽开。

  第53章

  魏阑山受了凉,咳得厉害,私下里问了医生,说是恐怕很难再硬朗起来,最好是多留院观察几天。吊了蛋白针,当然也挂消炎止咳的盐水。综合考虑,魏寻许下的承诺没能实现,老爷子便有些生气,他实在讨厌医院环境。
  到了第三天,咳得松些了。家里送来的补汤从没断过,胃口却始终不好,连坐起来也很困难。
  一直要求回家,到后来不回便以绝食做威胁,只好启程,护工和私人医生跟着。
  魏宅忽地又热闹起来,看望老爷子的人络绎不绝,起初还能得见两眼,次数多了,魏阑山渐渐觉得自己是笼子里的猴儿,大发脾气,把人通通赶出去。
  他稍动肝火便喘不上气来,医生连忙去照看。晚辈们赔礼,把客人请到厅堂,见老爷子这副病重模样,那点凶恶谁也不往心里去的。
  不管怎样,各界翘楚始终没断过,毕竟也不止看望老人这么一个目的。
  女眷们觉得今年实在不顺畅,就商量着选个好日子把长孙的婚礼办了,多少沾点喜气。母亲来找魏展,彼时当家人正在练功房和魏寻切磋,说是切磋,其实两人水平相差甚远,魏展处处让着,被当靶子用还心甘情愿。
  展母在旁边看了会儿,越看越心烦,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个老六。
  一个回合结束,魏展擦着汗过来,展母和刘半仙选了三四个吉日,离得最近的距现在不足一个月,“赶是赶了点,但多调些人来还是办得下,当然了,也不能委屈荣荣。”
  魏展点头,“又要您多忙碌了。”
  展母笑笑,“说哪儿的话呢!”
  等人走远,魏展回头瞧见小东西心情郁郁,再练时出手又狠又快,倒全不需要他退让了。魏寻心头的火尽数发在拳头上,来势汹汹,魏展闪身避开,气炸了的小豹子险些跌倒,却旋即被大哥稳稳接住。他把人心肝似的抱在怀里,不承诺,也不甜言蜜语,只轻轻顺着他哭颤了的背。
  当家人即将大婚,魏宅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定菜单、请宾客、布置内外……便是在这样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有一天却突然来了七八位风流倜傥的男士,用心接待,可宅子里的主人谁也不认识其中哪怕一位。
  认识他们的人此刻正和展母忙着挑选新送来的旗袍绣样,说笑着,白牧河来了,语气挺恭敬地道:“许小姐,前厅有您的朋友正在等候。”
  许荣站起来,理了理裙褶,“咦,没有哪位朋友说过要来看我呀。”
  展母笑道:“荣荣人缘好,大概是看见你发的朋友,知道你回国了特意来看你。”
  手挽着手,姐妹一样往前厅去。到地方,曾交往过的男朋友们坐了一圈儿,许荣石化当场。
  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青年很高兴地走到许荣跟前,跟石雕来了个吻面礼,又分外亲热地抱着姑娘腰肢转了两圈。许荣尖叫着推他,扛不住对方太过热情。旁边有位男士阴阳怪气地嘲讽,“怎么呀?个把月不见就生疏啦?”
  从人怀里出来,许荣难得烧红了脸,悄悄抬眼看展母。展母虽很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她劝说自己,朋友相见而已,不必过于在意。
  其余几位男士没说几句话,也不和许荣招呼,有人似乎十分不屑,有人又像是等着看笑话,神态各异。展母打量着,直觉这些人怎么也不是来看准儿媳那么简单。她瞥一眼许荣,没说什么,只让白牧河去通知魏展过来。老管家刚走,一位风格潇洒不羁的男士同她说话,一头凌乱卷发拖在肩上,满脸油腻腻,展母打心眼儿里反感。
  对方却很来劲,姐姐都叫上了,自称许荣同学,说是带了迟到的元宵礼物。
  许荣眼皮子直跳,深吸几口气,腰杆挺直,又是自信高贵如天鹅般。见昔日同学拿出罩了白布的方形木框,笑着上前,“天哪,大家认识那么久怎么还这样客气呀!”伸手要去接,“太谢谢了,回头我……”
  “许荣姐,那是什么呀?”话没说完,就听见宛笙很好奇地出声询问。魏展没到,听说正陪市长聊天。宛笙同展母说:“许荣姐人缘真好,这么多贴心朋友。”
  “怕不止那么简单。”展母已经有了怒气,一双眼睛凌厉极了,“许荣,我看你这朋友是位画家,画的什么也让大家开开眼。”
  许荣还在坚持着,笑却已经有些撑不开,“伯母您不知道,我这位朋友害羞呢。”胳膊碰碰害羞的朋友,对方连忙帮腔,“是呀阿姨,我这画着玩儿的,实在拿不出手。”说着抓抓脑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展母冷笑,“送都送了,还说什么拿不出手。”说着便去掀布帘,许荣抱着画急忙要偏身,但到底给展母看见个大概。
  白花花的两条肉交缠在一起,都是艺术。展母拂袖而去,“天知道贴心还是贴肉。”宛笙随着展母离开,身后传来成片的哄笑,“伯母,还有情意更深的礼物呢!”
  说这话的人被许荣抽了一个大耳刮子,她瞪着眼,气极怒极,扫一圈曾经最亲密的爱人,“好聚好散,你们现在这样不觉得无耻吗!”
  哄堂大笑,也不多理论,拿了外套便要离开。走前那位外国友人提醒许荣,“别嫁给他,你不是他的对手。”
  许荣怔怔的,其实用不着提醒,这么个场面显然别人特意安排。
  她此时全没了往常的沉着,急匆匆去找魏展,推门而入,屋里的人转头看他,魏展脸上明显的不悦。他起身,浅笑着向客人赔礼,“抱歉,失陪片刻。”
  许荣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但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到了隔壁房间,她出声指控,“你阴我!”
  魏展并不否认,甚至贴心地帮她倒了茶水,刚递过去,汝瓷茶具被许荣一把拂开碎裂在地上。他不以为意,仍然挂着笑,“是你把柄太多。”
  “可那……”那都是过去,那些感情如今在她心里并不值得一提,如果他需要,她现在就能起誓婚姻里一定忠贞。可这样苍白的保证在魏家人眼里并不管用,他们思想中的腐朽与开明搅和在一起,她感到自己始终无法摸清那条分界线。这家人对待万物的态度也古怪封闭得如同被裹缠的小脚,最好的证明是,他们能把上一代的不愉快绵延几十年牵扯到魏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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