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骛眨巴一下眼睛,坚决先拍马屁:“那不可能!”可是,您摸人家后厨去作甚?
廖师傅倒是没有翻窗,也没有跃梁,而是光明正大地进了门。齐骛心思也对,这时候是饭点,不管怎么进,都会被里头的人发现。后厨的管事只那么看了一眼来人,再看向他头上的发簪,并没有觉得不妥。
“劳烦,有甚清淡的饭食来一点。”廖师傅对那管事道。
管事点头,亲自过去给他装了点现炒出的热菜热饭,给他放到一旁桌上。
“谢了。”廖师傅点头,招呼齐骛过来吃。
“认识的?”齐骛都拿不准他们是熟识,还是陌生人。说是熟识吧,两人至始至终没有打招呼,连个热络的笑意都没有。说是陌生吧,这人竟亲自拿饭菜给他们,没有一句问话,也没有给钱。
“当然不认识。”廖师傅理所应当道,随后又加了一句,“但算是有点交情。”
齐骛云里雾里,不认识怎么谈交情?
“你只管吃就好,问那么多作甚!”廖师傅捞了碗便吃。
齐骛一看菜,心道这果然是有点交情的,连廖师傅的喜好都摸清楚了。蔬菜是刚出锅的,碧绿青翠,可就是清炒的,连个蒜蓉什么的调味都没有,大概是加料之前就另盛的。也有肉菜,白切牛肉,应当是就在盐水里煮了一滚,连个蘸酱都没给。他抬眸一扫,明明灶边出锅的菜式都是浓香四溢的,却是一丁点都没给他们。
廖师傅见齐骛眼巴巴地看着那边,便直摇头:“拿个碟子过去,想吃什么跟厨子讨要一点。”
“可以吗?”齐骛有些怀疑。
廖师傅嘴一斜:“自然。”
齐骛一蹦而起,立马捧着碟子呼啸过去,凑到厨子跟前叔叔伯伯地叫着。那些个厨子收了管事的眼神,再见这小少年嘴又甜,便是由着他要什么便给什么。好在齐骛也不贪心,拿了两块糯米桂花藕,又要了一点酱烧肉便停手了。
廖师傅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是一笑,三两口吃完饭起身:“你在这儿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齐骛一顿,叼着酱烧肉问:“师傅,你还回来吗?”
廖师傅闻言哈哈笑了:“怕我将你卖了?”
齐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放心吧,你家大人怎么舍得将你给一个人贩子!”廖师傅说完便出去了。
大人不舍得?怎么会?齐骛想起道别时大人那副清淡的模样,便眉头一扬,师傅就喜欢开玩笑!他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巴巴地看向门口,师傅到底干嘛去了?
廖师傅直接进了钱庄里院,熟门熟路地寻到掌柜,将簪子取下:“取一两银子。”
掌柜抬眸看他:“廖兄行行好,您就取一百两吧,一两一两地取多麻烦!”
“硌得慌,就一两。”廖师傅眼皮都不抬。
“那银票?”掌柜又建议道。
“不,花起来不顺手,到时候找开了又得带着,一个个更是硌得紧。”廖师傅摇头。
“得,得。”掌柜只得寻了个一两银子递给他,随后从暗格里拿出个账簿出来,在他的那页帐上记下一笔,后头掰了簪子按下一章。
廖师傅装好簪子,插到头上,拿了银子去酒楼。他在酒楼吃饭是免费的,可小马儿却是要付钱的。待他付过钱再去后厨,一入槛便看到齐骛巴巴的眼睛。
“师傅,你回来啦!”齐骛跃了过去,差点挂到廖师傅身上。
廖师傅皱着眉使劲将他扒拉下来:“吃饱了没有?出城了说不定没这么好吃的吃食了。”
“没事,”齐骛倒是不怕,“以前没武的时候草根都嚼过,现下……总能逮到只鸟吧!”
廖师傅挑眉,这齐鸣的儿子过得挺凄苦啊。他点点头:“那走吧。”临走之时,他从后厨顺了一罐子粗盐扔给齐骛。
“作甚?”齐骛都不好意思看厨子们的眼神。
“你口味重。”廖师傅道。
齐骛将盐塞进包袱,跟在他身后走:“师傅你吃烤小鸟都是吃没味道的?”
“我生吃的!”廖师傅白了他一眼。
齐骛想象了一下,偷偷在他身后捂着肚子干呕了一下。廖师傅不等他回神便跃了出去,瞬间消失了身影。齐骛看着四周的暗色,用耳力细细辨别风中的声响,随后立马追过去。
声音在一处消失,齐骛怎么听都寻不到动静。他细细地查看四周,难不成是追错了声音?
廖师傅看着他满意地点头,摒住的鼻息一下子松懈,重重吸了满腔。
齐骛很快循着这道呼吸声过来:“师傅?”
廖师傅现身,笑眯眯地看着他:“走吧。”好料子怎么可能放过?云鹤只说不能替小马儿做决定,拐带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两人到城墙边时已过戌时,城墙之上的兵士已撤了一半,留下值夜的。城墙上的灯笼微微晃动,随着忽明忽暗的夜色也时而淡,时而明。四下里十分安静,只偶有两声鸦叫。
“师傅,有兵士把守,跃过去会被发现吗?”齐骛看了一眼上头问道。
“半里一哨,这是京都防守标准。”廖师傅道,“不过,现下是晚上。”他指了天上时隐时现的月亮,对齐骛道,“风淡,云便移得慢,趁着月亮被遮掩的功夫,跃过去。”
“可是师傅,”齐骛拉了拉他的衣衫道,“风吹过衣衫也是会有声响的,方才我便是循着你的衣衫声音追你的。”轻功好的人落脚声很轻,倒是衣衫在风中的声响大。
廖师傅挑眉,他方才特意是留了一点脚步声的,没想到齐骛还能想到这一点。他道:“那你看好了。”
齐骛一下子被扛在廖师傅肩头,想着城墙上把守的兵士,他便捂住了鼻息。廖师傅看着一大片厚云移向月亮,一点一点地吃进。很快,齐骛感觉到廖师傅往下借力随后轻缓跃起,仿若随风飞扬的绒絮,悄无声息。第一声鸦叫,齐骛感觉到廖师傅在城墙壁借了一道力,又很快再跃起。第二声,第三声,他依旧是借着鸦叫的声音落脚……
最后一点月华被厚云遮挡,廖师傅正跃上城墙。明暗交接,视线还未恢复,廖师傅便是趁着这一时刻,未惊动半里之内两兵士直接翻跃了过去。
落地,周围的光亮一点点恢复。齐骛稳了稳身子,再看廖师傅的眼神便是不一样了。京都的城墙很高,借力少是跃不过去的,借力足才能跃得高,可那样势必会带起衣衫撞击风团的声响。而廖师傅借力轻缓,却依旧翻跃过那么高的城墙,不得不说,齐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轻功,就是在西北大营里,算上他父亲齐鸣,都是没有的。
“傻了?”廖师傅轻轻弹了一下齐骛的额头。
“师傅……”齐骛呆呆道,“头一次看到这么美的轻功。”确实是美得不像话,轻盈,曼妙,静谧,堪称轻功最完美的境界。
“我的轻功可不算是最好的。”廖师傅淡淡一笑。他原可以迷幻了两兵士,再带齐骛翻过去,也是悄无声息,不会出波澜的。可是,既然要拐带,那便是要做点得瑟的炫一下,这样才能迷住小马儿。
“还有人比师傅轻功好?”齐骛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起,椰糕哥哥的轻功也应当不错,虽说达不到师傅这等境界,可翻跃梁上是丝毫没有声响的。那么,椰糕哥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货郎。
“嗯,这是天赋。”廖师傅看着夜空淡淡道,“我曾教过一个弟子,她的轻功最出色,在夜里行走仿若一道影子,落脚无尘。”
齐骛很羡慕:“师傅,我……可以学吗?”椰糕哥哥会的,他自然也是要会的,不然以后如何能赶得上?至于椰糕哥哥的身份,他只要知道对他没有恶意,便是足够了。
廖师傅看着他微微压眉:“嗯……你吃得太多……”
“吃得多才有力气啊!”齐骛立马不满,“难不成轻功好的都是体轻如燕?”
“不是……”廖师傅道,“我的意思是,吃得太多,训练起来比旁人会辛苦一些。”
“辛苦不怕啊!”齐骛拍胸,“小马儿吃得了苦!”
廖师傅点头,好在小马儿是习剑的,不是舞刀的!他从齐骛的包袱里拿了两件东西出来:“以后练腿力时绑着这负重,我时不时还会给你增加,你尽快适应。”
原来包袱这么重,便是带了这个!齐骛接了负重,随后想起:“师傅,你早就打算好了?”
“习武的哪能不学轻功?”廖师傅挑眉,“最低级的轻功,便是逃得轻快些。你没什么要求的话,我便按最低标准来教。你若是想学漂亮些的,我便多教你一些。”
“师傅师傅,我要学漂亮的!”齐骛立马凑过去,恨不得让廖师傅看到他眼底里腾腾的火焰。
廖师傅蹲下,教齐骛在小腿上绑牢了负重,随后起身拍了拍手:“行了,时间不早了,早点找地方睡觉。”说着,他便身形一闪,消失在眼前。
齐骛听得到他故意留下的声响,可脚下却是明显有了拖拽。他一咬牙,费力追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师傅甩下。
作者有话要说:
廖师傅提到的那个轻功最好的,就是齐庄按在樊厦的细作,谍支翼,化名洛安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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