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立马将准备在旁的大夫带过来,跟在明晟身后。
“规矩?!”明晟不与他多说,拦着人让大夫来验。他就不信了,堂堂将军会因剜几块肉就疼死过去!
“验!验!验!”下面的人奋力往前涌。
大夫检查了一番齐鸣的身体,又拿银针试了几个部位,最后狐疑地摇头。
行刑官闻言,紧绷的身体立马松弛一下:“大司徒看,没问题吧!如此,我们便敛去了。”
云鹤眉头一紧,随后心里有个猜测:“慢着!”他上前,凑近检查了齐鸣身上的几个穴位。
“这……”大夫看到那皮肤上微小的针孔,不觉瞪大眼睛。
行刑官眼见不妙,立马扯了齐鸣的尸体夺路而逃,却是被明晟一掌斩向后颈。
明晟环着齐鸣,问云鹤:“什么问题?有没有办法救?”
云鹤轻轻摇头。
明晟顿在那儿半晌,随后看向手里的齐鸣:“他们做了什么?”
“用银针刺激人体痛觉,使之扩大数倍。”云鹤看了一眼大夫道。
大夫点头。
“活生生痛死的?”明晟颓然,“如此,为什么不哼一声……”如果喊出一声,他定能发现不对,上前解救下齐鸣,如此……皇帝哪会将这等丑闻扩散,他也不能活!所以,齐鸣情愿忍着,也不会将他拖累。皇帝一心要他死,哪能剜一百刀就真的放过齐鸣!可恨!
激动中的明晟丝毫没发现,云鹤如何会知道这等龌蹉手段。
“单是银针刺激穴位应当不会这么快,”云鹤道,“我怀疑给他下了一时之间验不出来的毒,加剧了痛觉。”
明晟死死咬着唇,仰起脸看向天际,努力压抑眼眶里的酸涩。他抱着齐鸣,一步步往下走。昔日高大威猛的将军,如今他都可以施手抱起,这是在牢里遭了多少罪!
台下的百姓自发地给明晟让出一条路,而后立马涌上前殴打兵士。云鹤站在那处,看着下方一团混乱,良久才从侧旁离开。
明晟和云鹤操办了齐鸣和齐府里人的丧事,葬在齐夫人的旁边。皇帝并没有细查齐府的人是不是全,在他看来,那日将齐府包围起来是十分突然的一件事,齐鸣不可能想到要将人送出去,再则齐鸣的嫡子都死绝,他不担心以后会有人来报复。明晟也没有细数,毕竟他不可能清楚齐鸣后院有多少姨娘多少庶子女。除了齐鸣,齐府中人都是埋在一起,没有分别立碑。末了,明晟有过一瞬间的迷茫,为甚齐鸣的嫡子没有立墓,即使尸骨无存,也该是立个衣冠冢的。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在西北战场埋葬过了。
在那之后,明晟便告病在家。皇帝派御医过来诊,的确是真的病了,才没有寻麻烦。
而云鹤则是想着晚上带齐骛出来祭拜一下齐鸣,毕竟他是偷偷将人藏掉,所以明晟在的时候并没有将人带来。他不好解释如何从齐府中救出一个人,也无法解释为何独独救了齐骛。
轻络与齐骛说这事的时候,也不忍看他。
“我父亲他们……都不在了?”齐骛瞪大了眼睛。
“嗯。”轻络点头,“一会儿老爷带你去给他们上炷香。”
“好。”齐骛偏过头,顿了一会儿才道,“姐姐,我得穿白色,还是黑色?”
“丧事已经办完,现下就穿黑色吧。”轻络道。
“好。”齐骛缓缓转身,进了里屋。
戌时末,轻络带着一身黑的齐骛去前院。云鹤站在侧门的暗处,见人来了,便带着悄悄出去。
到齐家墓园,轻络摆盘点香。齐骛跪在之前,磕了三个头之后便沉默地看着墓碑。
许久之后,齐骛才问:“大人,我父亲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齐骛,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云鹤揉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
“我父亲虽说平时冷着一张脸,可不是暴戾之人,断不会欺负弱小。”齐骛道。
“嗯。”云鹤倒是奇怪,“你父亲与你不亲厚,你倒是通透。”
“父亲事情太多,哪里能面面顾到。”齐骛道。
“是这样。”云鹤点头。
“是皇上容不得父亲。”齐骛道,“父亲带着我们在西北打仗,吃了好久好久的草根,皇上都没有拨一点粮。若不是容不得父亲,如何会这样待父亲!”
“这……是谁与你说的?”云鹤迟疑。
“哥哥们说的,被我听到的。”齐骛道,“也有将士与我父亲抱怨。”
“这事你以后不能与别人提及,”云鹤道,“羽翼未丰之前,都得小心。”
“是。”齐骛点头,“皇上不会放过我们齐家人,对不对?”
“有这个可能。”云鹤点头,“不过不要担心,我会护着你的,你好好待在大司农府里。”
齐骛却是沉默了。在西北的时候,他曾听父亲和哥哥提及过大司徒明大人,却是几乎没听到过大司农,甚至难得听到大司农都没什么好言语。那么这人救自己是图什么?
第29章 第29章
“夜深了,回吧。”云鹤道。
齐骛站起身,沉浸在家破人忙的伤感与茫然中,又惶惶地沉入不知面前这人是否别有居心的猜测中。
方才背着身没看到,现下转过身,云鹤便看到齐骛脸上湿漉漉一片。他有心要安慰齐骛,却是按捺住了没有多言。若是齐骛认出他,他要如何解释自己一会儿是卖椰糕的,一会儿又飞檐走壁出入大司马府,现下又成罗那大司农?
走到半道,云鹤回身看到齐骛如游魂般,不禁扶额。听到不远处有巡夜兵士走来,云鹤伸手挡住齐骛,将他拦在暗处。待兵士离开之后,他才对齐骛道:“你小心些,今日因为齐将军的死,民众都有暴动,巡街兵士会比较多。”
“是,齐骛给大人惹麻烦了。”齐骛道歉。
云鹤深深地看了看他,千百种应答最后全数压到肚里。齐骛对他的防备,他都看在眼里,这些都只能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次日云鹤正准备去上朝,半道遇上匆匆而来的轻络,便问:“发生何事了?”
“哦,老爷,”轻络福身,“后院马公子高热,奴婢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云鹤闻言,脚下迟疑了一下,眼眸扫过庭院里来来往往的仆从,道:“嗯,好。”他继续往外走去,坐着马车去早朝。平常在车上总会拿一本书卷来看,今日却是捏在手里半天都没有落下一眼。他猜测道,是伤心过度还是夜里受凉?
朝堂之上,云鹤也难得地频频走神,不过也没甚可听的。无非是皇帝因民众暴动发了一通火,且扬言那是上天不放过齐鸣,一个将军的声望竟超过了他这个皇帝,那便是大逆,自损了福分。总有臣子坚决维护皇帝,帮腔责怪齐鸣的不谦,百姓的不明。而明白这其中猫腻的臣子,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呛声,安静地立在下头由着他们说。偶尔有那么一两声维护,也是瞬间淹没在巨浪里。
因明晟不在,皇帝便更无顾忌,直接提了宸勒为大司马。按规矩,这是不符合晋升流程的,可现下整个朝堂无人敢反对。
退朝之后,皇帝将云鹤留下。他问:“赫爱卿,上回你说的避免商贾逃税的方案想得如何了?”
“回皇上,明大人告病之中,臣一人整理卷轴难免缓慢。”云鹤道。
“嗯。”皇帝皱眉,“明晟真是不当心,如何会在这时候染病!”
“明大人为我罗那鞠躬尽瘁,身子便没有顾得上,这病来如山倒,想来也要养一段时日。”云鹤道。
皇帝却是皱眉,明晟生病自然有齐鸣的一部分原因,想起云鹤也曾跑前跑后为齐鸣办身后事,便眯眼道:“听闻赫爱卿当日与明爱卿一同处理齐鸣后事?”
“是,”云鹤点头,“臣想起当年齐将军坐镇东南,若弥兵士才没有将神秘武器投过来,战火才没有蔓延到家园,心中不免感激。现下身死,不管生前功过,至少是保得一方安宁,臣便送了送齐将军。”
皇帝不语。
“若弥始终持有神秘武器,皇上该……早做打算。”云鹤道。
“这个……”皇帝皱眉,之前光顾着整下齐鸣了,差点忘了若弥虽然现下没有攻打罗那,可以后呢?到时候没有齐鸣了,宸勒能不能抵挡得住?他犹豫道:“依爱卿看,有何措施?”
“皇上,边境驻地兵士要加强防范。”云鹤道,“订制更坚固的盔甲,兵士的伙食要提高,训练的强度也要加强,那些田地的活儿臣觉得不做也罢。毕竟到时候上战场可不是锄地,哪能一直操锄头?”
“也……对……”皇帝缓缓点头,“那库里的粮够各驻营用吗?”
云鹤见他眼露贪婪,便知他的心思:“臣定当勉力一试,确保供应上驻地粮草。臣以为也不用一次性都给付,夏收与秋收多送一些便是,这样不至于短缺。说到这粮草,我罗那地广田厚,大多民众一直按着祖辈的耕种方式来种田,臣觉得可以做一下变更。”
“如何变更?”皇帝看他。
“百姓习惯耕种沃土,可贫瘠的土地不是不能种植粮食,比如红苕苞谷与菽之类的作物。”云鹤道,“若颁布垦田新政,便能吸引百姓种植新作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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