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面色震惊,整个人都怔了一下。然后便要暴跳起来,可惜他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恨不得杀死对方的眼神怒目而视。教主眯起眼,伸手在赵青身上按了两下。
赵青甫一能开口,便怒道:“你敢打我?”赵青没想到被天机门害至此便罢,竟连个无名无份的毛头小辈也敢虎落平阳欺一下。
教主道:“打你怎么?本座想打你很久了!”
他在观音崖见赵青单膝跪下之时,便开始手痒了。如今天赐来的机会,他活蹦乱跳的赵阁主就躺在身前,能骂能吵能翻脸,他还不动手,莫非要留给刑堂动手么。
赵青虽怒火中烧,却没听漏此人自称本座。登时以一种诧异的眼神望着他。
凤绮生撞见他探寻的目光,正要自揭老底,便觉周身一顿,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远处,冠华莲生淡淡道:“你们都很吵。我出去静静。等你们不吵了,我再回来。”
他说出去,便真的出去了。袍袖一振,整个人如飞花一般,乘风而起。他的武功,已到入圣的境地,非世上之人所能比。亦或说冠华莲生整个人,非世俗之人了。
寂静的空间总是比较尴尬的。尤其赵青与凤绮生两人只能一坐一躺,四目相对。偏偏这四目相对间,还叫赵青看出些名堂来。他先是怒视,后是疑惑,再是探究。此人虽面目平凡,眼中神采却份外熟悉。
赵青正在心中回忆这份熟悉感来自于何处。凤绮生却望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孔,不经意便回想起赵青在山崖上时所做的一切,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句‘我非剑意阁主,所求亦心上之人’。难道说,赵青当真有个心上之人,藏了这么些年不为人知?教主已开始胡思乱想,在心中编排了很大一出戏。
正在他二人视线纠缠不清时,冠华莲生回了过来。
他抬手间,解了二人哑穴道:“你们安静些了么。”
不等凤绮生开口,赵青立马道:“安静了。”
赵青如此识时务,倒叫凤教主诧异了。须知过往在教内时,赵青还时常与他顶嘴作对,不曾见过有这般乖顺的时候。
一个已经开口。冠华莲生看向凤绮生。这是位天机门晚辈,虽不知多晚,但应当很晚。冠华莲生默默打量他一番,问:“你呢?”
虽对方是他救命之人,凤绮生仍对被拎着领子一事耿耿于怀。他对天机门印象极差,当下冷笑一声,便要出言嘲讽。不料腰间被人一捅。
赵青诚恳道:“这位是冠华莲生前辈。”
凤绮生:“……”
他扭过头,看了看这位传说中步步生莲的人。
冠华莲生很应景,嗯了一声,看向赵青的目光中,已有些满意:“你已记得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晓生密报:
虎落平阳被犬欺。
凤困崖底被猴戏。
一个字,惨。
第19章 凤唳莲生(二)
传说五仪山风姿俊秀,使天上仙人都为之驻足。观音崖因神似观音面西悟佛,方得此名。自崖底往上看去,缭绕的云雾经年不散。天气好时,或许能窥得主峰一二,天气不好时,峰仞立云,就只余一片白茫。此处虽为绝胜,到底不及天湖之地令人快活。凤绮生以为,就连针叶林的一片落叶,也胜过这郁郁葱葱无数。
“这里是天机门关禁闭弟子的地方。除你们外,已有许多年不曾有活人进来。”
难进。亦难出。剩下的就都成了白骨。不过,自从冠华莲生入底观音崖后,归长海执掌天机门一派,一改往日苛刻作风,对门内弟子宽容许多。除非犯欺师灭祖之类罪责,通常罚着扫扫藏经阁也就罢了。很少再往观音崖下面扔人。
冠华莲生在风头最盛的时候绝迹江湖,武林对他的猜测不过两种。一种是冠华莲生因无敌手,寡从心中来,是以隐退。一种是为情所困,毕竟当年仰慕冠华莲生之人,要从洛水排到朔阳城。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在天机门观音崖底一呆数十年。
这其中的水,颇深颇浑啊。凤绮生不动声色扫了冠华莲生一眼。
冠华莲生目不斜视:“你猜得对。”
这猜人心思都不带看的,果然是老不死的么?教主暗自忖道,就不知归长海知道不知道,他的好师兄,仍旧好好呆在天机门,比他还要年轻好看,武功更胜从前。
冠华莲生又道:“不知道。”
又被戳破心思的教主:“……是他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
冠华莲生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总归你肯定不知道。”
凤绮生瞧着一愣,终于在这位早该鹤发满头的前辈面上,琢磨出几分当年的惊艳。
教主与赵青命不该绝。原该魂断天机,不料被这占山为王的前辈给捡了去,侥幸活了一条命。赵青伤势沉珂,胜在冠华莲生内功精纯,有他疏导经脉,倒不妨事。只是,天机门内力偏阴,而赵青随凤绮生习鎏火功法,运转内力偏阳,阴阳怕要相克。因此冠华莲生要去采一种草,捣成汁水让赵青喝下,药效之间,便能中和两种不同的内力功法。
凤绮生正是与他一同去。
阳光自参天大树的缝隙中漏下,鸟雀啾鸣,这里没有活人,只有凤绮生自己的脚步在沙沙作响。他已暗中观察过冠华莲生,见他走路足不沾地,不禁为其轻功精湛之处暗自心惊。一只猴子突然蹿了出来,冠华莲生挥挥手,它便走了。
待遇如此不同,原来连猴子也欺生。
凤教主负手感慨:“此地怎称得上禁闭之地,世外桃源不外如是。”
冠华莲生说:“猴鸟鱼虫,不过生灵。几日便罢,几年亦可,终其一生,则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寂寞。你观之为蜜糖,他人视之为□□。”
一如纯阳至极为阴,纯阴至极为阳。世事变幻,因果相循,都是两面的。
凤绮生将此番言语在脑中细细咀嚼一番,不禁赞同:“有理。”他傲然浅笑,分明再平凡不过的面貌,却硬是让他笑出了几分绝世风采来。
冠华莲生忽道:“你不过二十出头。”
凤绮生不动声色道:“不错。”
冠华莲生又道:“却像个老头。”
“……”教主冷笑着怼了回去,“比不上前辈。”
所需药草名为绾丝,长在树根边。并非所有树根旁都有。与它同生的还有一种白色的小花,唤为罗汉。绾丝起中和之效,罗汉却剧毒无比。冠华莲生去采绾丝,凤绮生左右无事,便将手伸向了罗汉,不料一只手却轻柔地搭在他手腕上————
“有毒。”
冠华莲生说完,便又低头去挖草。
凤绮生道:“你却无事?”
冠华莲生淡淡道:“我戴了手套。”
教主定睛一瞧,果见冠华莲生手上套了个东西,只因它薄如蝉翼,一时教人辨认不出。他再仔细一看,了不得了。“这是昆仑的无极丝?你用昆仑的无极丝来挖草!”
须知无极丝乃昆仑雪域,一种名为雪蛛的昆虫所吐。它每三年方吐一些,吐来也不过做巢之用,因此很难得。若以它为织物,便可抵御一切刀剑粉毒。教主前世倒一直很想见见无极丝,可惜江湖中人亦十分穷酸,他便是想抢也不知从何抢起。
如今竟然有人戴着它去挖草!
羡慕,嫉妒。
待二人回到山洞,一切照旧,不曾变过,唯独少了个人。凤绮生一愣,皱起眉头。
冠华莲生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也不说话,只将手中绾丝往外一扔。他动作太快,教主连阻止也未来得及。见他作为,眉头皱地更紧了。“你做甚么?”
冠华莲生理所当然:“他想走,我拦过。拦不住,没办法。”
凤绮生当然知道赵青为何要走。可这观音崖有三百丈。他一个受了内伤的人,如何攀爬上去。教主二话不说,捡了地上绾丝入怀里,便要出去找人。
冠华莲生叫住他:“他已无生机。你亦要枉送性命。”
凤绮生哧笑道:“不对。生死均由我定,不在天命。亦不在你之口。”
冠华莲生默默看着他,仿佛不再是看一个比他晚很多辈的晚辈。
“你明知若让我去找,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你若肯,便不会丢了手中药草。”教主道,“他为我而来,我亦能为他而去。”
“他想去救人,救不了。你想去救他,亦救不了。”冠华莲生摇摇头,“你们真奇怪。”
教主洒然道:“本座原先以为,你与归长海不同。如今看来,绝情或许是天机门本性。”
他不再多言,只将绾丝塞入怀中,便要步行而去。不料后背风声起,教主心中一凛,尚未来得及回身,只觉得脖子一紧。
就这么,又上天了。
凤绮生:“……”
——日他姥姥的天机门。
冠华莲生一边极为寻常地拎着他,一边道:“你很有趣。我帮你找。”
他即便是嘴上说着有趣,面上却毫无表情。武林传说之所以成为武林传说,或许是因为与常人不同罢。教主忿忿想,当年怎么也没人说这位冠华莲生性情如此古怪的。
赵青正扶着树,走两步,歇一歇。他捂住心口,暗自思量,虽说归长海手下留情,只是这个伤势,不在床上躺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离去之时,有司徒瑛照料,教主面色如常。但若耽搁久了,不知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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