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仁心说道这里就不说话了,她是少数知道华银针过去的人,甚至连华银针自己都忘却的,被叫做十一被当做肉人的那段日子,华仁心也知道,华银针知道华仁心为什么停下来,不过是怕他又想起夏靖戎,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没什么可忌讳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句话就像是许可证一般,华仁心一听他这样说便毫无顾忌,他不管华银针心中是不是真这样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道“除了京城里的那个王爷,谁还能让你这样,你这几年看起来是有了烟火气也有了人情味,我还不知道你,也就看起来而已,真要你选,你才不搭理我们呢。”
华银针听着华仁心这话哭笑不得,他加了个狮子头放到华仁心的碗里“你又在胡说,不要光顾着说话不吃饭,这些饭菜锦生与我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弄出来的。”华银针放下筷子,继续道“那些感情我现在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和从前比起来,或许也能算得上是有进步?”
华仁心来了兴趣,明明是个人,却总说自己不太明白人的情感,华仁心对这种感觉无比的好奇“是什么样的感觉?”
华银针看着锦生替他和华仁心夹菜,还贴心的把汤单独盛在两个小碗里,他朝锦生摇摇手,替锦生也盛了一碗汤放到他的面前,示意锦生不用管他们,然后答道“每次你传信说要来,我总会和锦生做一些你喜欢吃的,我每次遇到福伯也会提醒他要他不要喝酒,镇子里的小孩子哪个身体差哪个爱吃糖,我都记着,遇事带人也尽量给予他们一些额外的小恩小惠好让他们开心一些,仁心,这些算不算是有了感情,能不能算上是个人?”
华仁心皱着眉想了想,神情严肃的看着华银针“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个,银针,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小镇上的那些太太夫人看见你都是什么反应?”
华银针没想到华仁心会问这个,他想了想,还是答道“那些夫人太太见到我似乎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找我说亲的人多了起来。”
华仁心哀嚎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银针,你这样算不算一个正常人我不清楚,但是你这样绝对算的上一个好女婿好丈夫了,也难怪那些夫人看到你就想给你说亲,哎…没天理没天理,师父还没有嫁出去徒弟倒要先娶亲,这可真是没天理。”
华仁心捧着脸,看着华银针直叹气“哎…除了天赋,你和我师父真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亏我还把师父的名字给了你。”
华银针端着小碗喝汤“你师父是什么样的?”
华仁心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星空,月朗星稀,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可华仁心却很不高兴,她难得有这样伤感的时候“我师父也叫华银针,他医术高超,虽是宫里的太医,可师父的心肠很好,寻常百姓若是求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从不会拒绝,我小时候跟着师父学医,师父常对我说,要怀有一颗济世救民之星,他对我很严厉,还好有妙手在,银针,你小时候我师父曾经见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华银针刚刚喝完汤,锦生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一听华仁心这样说,他似乎僵住了一样,略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华银针,华银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事很晚,锦生也曾说小时候见过我,可惜我没什么印象了,那位华老太医大概长什么样子可以告诉我吗?或许我会有一些印象,能想起来。”
华仁心转过头来,眉眼弯弯“算啦,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想师父不会在意的,你只要记得他是很好的大夫就好了。”
华银针点点头“我会记住的。既然用了华大夫的名字,我必定不会败了他的名声。他生前是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那我也做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
华银针笑了起来,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倘若真有鬼神,师父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
锦生替他们沏了茶切了一蟹瓜果放到了院子里,华银针的院子里种着一棵大大的枫树,此时尚未到深秋,还不是赏枫的时候。
可华银针及喜欢这棵枫树,无论什么季节,没事的时候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棵树,一看能看一整天,他之所在买下了这里的房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里有一棵枫树,到了后来锦生怕华银针总站着累,便在树下摆了竹桌竹椅,闲来无事华银针也可以坐在树下看书,总比站在门口看着这棵树要好。
他把瓜果和茶放到竹桌上,招呼华银针和华仁心来这里坐下,华银针拿着杯子在手上转来转去,却不喝,华仁心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定然又有事所求,寻常的事情华银针也不会与她开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华银针想见华妙手了,果然,华银针开口道“仁心,我想…我想见见你姐姐。”
华仁心叹了口气“你就是见他多少次都没有用,妙手应该和你说过,京城里的王爷得的是心病,别说是太医了,就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了也治不好他,只要他想开了,他的病自然也就好了,这种事情,旁人担心是担心不来的。”
华银针低着头“我知道…我跟你学医学了两年,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可是我今天听说他的病情又加重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病成那样,不亲眼见到他,我总是放心不下。”
正如当日夏靖戎所说的那样,这十年之中华银针一次也没有回皇城去见过夏靖戎,当初听到夏靖戎病种的消息他险些不顾一切的回去了,可华仁心的姐姐华妙手又说夏靖戎没什么大问题,当时他稍稍放下心来,却没想到夏靖戎这一病就病了九年。
华仁心看华银针这副模样,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想他,你就自己去见他,总缠着我要见妙手又有什么用,妙手又不是宫里的太医,也只有皇帝急招她,她才会回京城看一看。”
锦生讲两盘白糖糕放到他们面前然后便要离开,华银针叫住他“锦生,不要再忙活了,到这里来和我们一起坐一会儿吧,现在我身边还记得靖戎模样的人,也只有你了。”
锦生为难的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华银针明白他的意思“好,累了便早点休息吧,不用顾虑我。”
锦生的屋子亮起了蜡烛,华银针继续同华仁心说话“我们刚刚说到……?”
华仁心嘴里包满了锦生做的白糖糕,含含糊糊的“我说你想他,你就自己去见他,别总找妙手,见她见的多了没好事儿。”
“千万不要再回到这皇城里来,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了。”夏靖戎的话回荡在华银针的耳边,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每当他忍不住想要回皇城的时候,夏靖戎的这句话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提醒他,还不能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华银针摇摇头“我不能去见他,在我还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正常的人之前,我还不能去见他。”
还没有到秋天,有几片枫叶已经按耐不住的悠悠飘落下来,华银针将落在自己脚边的那片枫叶捡起来,扔回树根下。
华仁心最受不了华银针说这种话,在她看来如今的华银针与寻常人根本没有分别,甚至做的比寻常人要好的多“你根本就是看准了我拿你没办法,你想什么时候见到妙手?”
华银针答道“越快越好。”
华仁心想了想,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白糖糕的残渣“行吧,我今天晚上让妙手出来见你一面。”
华银针叫住朝门外跑的华仁心,惊讶道“今天晚上?”
华仁心停下脚步,挑眉“怎么,现在又嫌太快了?”
华银针摇摇头“不是,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快,仁心,你真的有办法,能让她今天晚上就见我吗?”
华仁心笑了起来“你放心,只要我想,她总会出现的。”
第20章
果然,正如华仁心所说,不过一会儿华妙手便站在了华银针的面前,她与华仁心是双胞胎的姐妹,长的一模一样,还总穿着和华仁心相同的衣物,不过华妙手个性上却与华仁心截然不同,华仁心要沉稳许多,据华仁心所说,华妙手天赋极高,从幼时起便表现出对医理极大的兴趣,长大之后更是一心扑在了医理研究上,其他任何事都不理,并且只要有助于她的研究,他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可是华妙手与华仁心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华仁心学医救人华妙手却从几乎从不救人,只是不停地研究着如何让自己的医术更高超一些。
华仁心曾经有一次和华银针在这个小院子里喝酒,一不小心喝多了,醉酒后曾告诉他一些事情,当时她趴在桌上,看着华银针偷偷的哭,她似乎是把十一错认成了他的师父,她一边哭一边说“师父…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华银针和锦生扶起她将她送到房里,华银针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随意敷衍着“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害我,仁心,你醉了,去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华仁心泪眼朦胧的直摇头,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着“师父,如果不是我,妙手就不会害了你,还拿了你的骨头去泡酒,是我没用,是我不能吃苦我不好好学医,所以妙手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