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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金骨 (青霜照夜)


  趁他目不能视物,青龙灵活地钻到池底,消失不见了。
  李声闻连他龙角长了几个岔都一清二楚,哪里不明白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睁眼见池中没了它的身影,连忙跨出浴池,匆匆走到屏风后。李天王从一片漂浮的灵芝下面探出头,像戴着顶斗笠似的,直勾勾盯着屏风后隐约的人影。听见中衣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怪模怪样地定着灵芝游到池边,变成了人形,把下巴垫在双臂之上:“这水池挺大的啊。”
  “再大也容不下泾川君,我就不与你争抢了。”
  李天王舔舔唇角:“又不是没一起洗过,害羞什么。”
  李声闻着衣的身影先是一顿,紧接着越来越利索。等他自屏风后走出来,侍儿们准备的衣物全都整整齐齐地套在了身上,连脖颈都只露出半段。
  “跟个没出阁的公主似的。”李天王嗤道,“咱们十年夫妻了,什么没见过?”
  李声闻没理他,垂眼专心致志地用绢布擦拭着湿润的发丝,对他频繁暗送的秋波毫无反应。李天王眉目传情不成,悻悻道:“好不容易又有高床软枕、温汤玉池了,你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李声闻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只是不像你那样,满脑子只有……”
  “你们凡人不是说过龙性本淫么?”李天王嬉皮笑脸道,“这是天性使然。”
  “你慢慢洗,我累了。”说话间李声闻把头发擦得半干,转身向床榻走去。
  李天王心思本来就不在沐浴上,见他走了,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洗干净,拿绢布胡乱擦净水珠,大大咧咧地跟到床上。
  李声闻正面朝床榻里侧,手里拈着一片玛瑙叶子仔细端详。这片红叶是李缘觉自曲江丢出来的那片,上面满是稀奇古怪的纹路,叫人捉摸不透。
  但李天王对这片红叶兴趣缺缺,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李声闻披在肩头、铺在被褥上的乌黑长发,还有发丝和衣领间露出的白玉颜色。他屏气凝神,如盯紧猎物的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猛地将锦被一掀,把李声闻裹了进来。
  李声闻大吃一惊,手中红叶都掉在了枕边,整个人被他缠住滚到了床榻最里面。他试探着挣扎了一下,发现一动不能动,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做什么?”
  “龙性本淫,”李天王呲牙一笑,“我来淫你。”
  “语句不通。”李声闻笑着批评道。
  李天王从被子里挣出手来,认认真真地剥起身下的被子来:“语句通不通有什么关系,我用的又不是这个。”
  他利落地拆开了被子,又迅速地解开一层层天衣。李声闻开始还纵容着他,等身上只剩一件中衣了,才后知后觉地警觉起来:“你不是闹着玩的?”
  李天王低下头叼住他的衣带,从下方挑着眼角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什么时候拿这事开过顽笑?”
  李声闻脸色一变,但还未来得及动弹,李天王便眼疾手快地将他双手擒住,牢牢按在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到嘴的猎物,哼道:“今日我不会克制的,你可千万别死。”
  李声闻委曲求全道:“我不敢说我做得到。不若你今日就饶了我这遭?”
  “那可不行。我们十几年没亲热过了,我忍不了了。”
  李声闻声如蚊呐:“苏都匿识……”
  “就这么短短一次,算不得数。”李天王重新叼起他的衣襟,故意在他眼下一点点拉开,“你就受着罢。”
  李声闻被他的眼神震慑,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李天王咬开了他的衣结,将他双手合在一处按在头顶,腾出一只手来滑进他的衣襟。
  手无缚鸡之力的龙君夫人挣扎不脱,自暴自弃地偏过头,徒劳地想要把染上晚霞赤色的脸埋进发丝中,却只将颈项修长的曲线送进对方眼中。李天王停下手上不安分的摩挲,转而去拧过他的脸来。
  他确实满面晕红,气息不稳,但紧绷的唇角和眉头却不像是羞涩或愉悦的表现。李天王一怔,问道:“你这么不情愿和我欢好?为什么?我们不是两情相悦的么?”
  李声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事到如今,我不应当再和你……这样。”
  李天王越发糊涂:“我们两情相悦,又是夫妻,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他眼珠一转,道,“是不是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要救金乌,是不是很危险?”
  “九阴烛宿主和韦云台联手,听天帝女描述,很有可能也是方士。我们不可能轻易取得九阴烛。”
  “危险到我们会死?”
  李声闻闭口不言。李天王冷下脸来,放开他下颌,右手不安分地滑下去,按在他极为熟悉的地方:“不能和我说?”
  “等等……”李声闻匆忙开口阻止,话未说完便转为一声没能咽下的痛呼。
  李天王舔舔他的下唇,好声劝诱道:“你告诉我,我就饶了你。为了取九阴烛,你会死么?”
  他手上的动作就不像这样缠绵温情了,李声闻忙道:“不会……不会的。”
  李天王心满意足道:“好乖,那我就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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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声闻: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李天王:吃了x药=v=+


第132章
  敖君逸潜在水下转了一圈,用头去顶了几下船底,发现它依旧纹丝不动。船身周围的水好像被冻住了一样,粘稠地包裹住船身,让它定在原地。
  原来如此,是会方术的术士么?不过一个方士,怎么会被那群草包抓住,送来喂鱼虾呢?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从船底游开,向岸边看去。那些巫祝见草船迟迟不沉,已经按捺不住,叫两三人支了小船来探查情况。他们带着棍棒绳索,看来是打算直接把新妇丢进水里。
  恰在这时,一群人策马从官道上赶来,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大喊道:“住手!莫要冒犯贵人!”
  为首的人敖君逸见过,是泾水流经的长平县县令,向来尸位素餐,虽然不参与河神娶妇的荒诞把戏,却也对这些骗子放任自流。他亲自到河滩来看河神娶妇,还是头一回。
  但是他的神情可不像是来看热闹的,而是和往日被沉河的新妇子一样,是面临死亡的恐惧。
  “该死!快把那位郎君救回来!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狗奴!”
  话音未落,泾川的河水忽然暴涨数尺,浪头打在巫祝们的船上,径直将他们卷入幽暗的河底。留在岸上的巫觋们大骇不已,纷纷扑倒高呼:“新妇不入宫门,河神发怒!”
  他们口中发怒的河神,比他们还要惊讶。泾水一向只听泾川龙君之命,但刚刚那阵风浪,绝不是他掀起的。
  是谁在号令泾川河水?
  长平县令一边下令把巫祝们五花大绑,一边连声催促手下坐船来接近河心唯一的舟楫——新妇的草船。但才刚平息的狂涛,在船只下水的一瞬,重新躁动起来,一浪叠一浪地将船只顶在河滩上,不让他们靠近。
  锦衣的新妇施施然站起身,朗声道:“泾川龙君在水下盘桓良久,何不现身一见?”
  敖君逸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向船上瞧去。新妇站在稳如磐石的船头,依旧淡然垂目,似乎在欣赏河中游鱼。
  但他的目光,正与敖君逸相对。
  他一直注视着的不是河水,而是在河水深处游动的自己!
  敖君逸忍不住张开了背鳍,虽然眼前是个没他胳膊粗的凡人,他却生出了遭逢劲敌的莫名兴奋感。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跃出水面,口中吐出洪钟般的龙吟。
  泾川水听闻他的声音,立即背叛了原先的命令,从四周卷来,向草船扑去。河滩上的船只受到波及,被狂浪卷上半空,拍在岸上,七零八落地叠在一起。
  河上真的仅剩两个人了。敖君逸略带得意地低下头去,打算把裹进水里的草船捞出来,照例丢回河岸。
  但还未等他的爪子挨到浪头,河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莲花。汹涌的浪花层层展开,恰如莲花绽放,托起莲心的舟楫。
  新妇依旧立于船头,风浪打湿了他的发丝和衣袍,但他却若无其事地,甚至眼中带着点春水似的柔波,从容地望着遮蔽天地的龙影。他的眼神那么柔软,却切开了风浪,刺进敖君逸的眼睛里。
  “你是谁?”敖君逸问道。
  “来查问长平县巫祝为河神娶亲一事的特使。”新妇仰视着他,殊无惧意,“十名曾嫁与河神的新妇中,有六名溺死水中,可与你有关?巫祝借龙神之命草菅人命,可是奉你之命?”
  呵,他烦那些巫祝烦得要死,他们送来的那些田舍女姿容粗鄙,更不值一提。敖君逸冷笑道:“凡人女子我瞧都瞧不上,怎么会向她们索取献祭?只不过是此地巫祝假借水神娶亲之名,勒索生有女儿的父母,勒索不成,就将女子沉河报复。我怕她们死在河里污了我的龙宫,还救了几个,但是她们日也扔,夜也扔,我休憩的时候终究淹死了几个。”
  青年平静道:“事情属实与否,我会与巫祝对质。此间风浪,还请殿下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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