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的双目开始染上浓浓的怨气,“王,或许在你看来,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芸芸众生,我的一生不过是万千人中的一个,比起江山社稷根本不值一提。但于我来说,我却是世间无二的一个人,我不怕告诉你,我凤清自打生下来就不懂得什么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所以,我不可能嫁给你,你还是放弃吧!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战争。”
双目的情绪已经褪去,只剩如常的平淡与平静。说完,谷清感觉到身体些微的疲惫,便合上双目,不再理会。
白玄看着床上的人,心情微妙。
谷清,这不可谓不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没有冠上皇姓,明明只是一个商人,言行举止之间,却透露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势之尊贵与不凡,是多少真正的皇室都比不上的。
这是因为,是凤姓吗?
思虑间,黑沉的眼神暗沉得更加漆黑,不自觉间染上嗜血。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空气都似乎被冻上了。
床上的人不耐烦地睁开双目,眼中不悦之色甚明显,他瞪着床边的人,没耐烦撇下嘴,“我说不嫁就是不嫁!要发脾气请出去,还让不让人睡了?”
白玄:“……”
老实说,某人对于睡觉这件事的在乎程度震惊了白玄,明明强吻了他他都能将情绪藏得几乎看不出端倪的说。
算了……
白玄叹了口气,嘴角却不了察觉地轻轻扬起,反正这人最后总归会是他的。
他上前,不顾床上人死死瞪着他的双目将人抱起朝里头挪了挪,又把被子盖到他下巴处再浅浅掖好。
“我走了,好好休息。”
手指似是整理被子,却轻轻将落在枕边的一缕微卷的发梳理了下,他低头在床上人额头轻轻一吻,而后朝床上一脸目瞪口呆的人笑轻了下,白玄才起身朝门外走去。
谷清已经忘了自己今日打算结束躺床日子的事了。脑海中全是白玄走前那一笑。
许久以后有人问他,从来不笑的玄帝第一次对他笑时感觉如何?谷清眼神幽幽一瞟,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惊悚!”
事情已经揭开,两人无论如何也是恢复不到之前的假装平静了。而距离大婚,只有最后八天。两人此时并不在宁都,谷清听白玄说起过,他是在临安将他救下的,那日他重伤昏迷,白玄看他伤得不轻,只好驻地临安给他养伤,此时需提前赶回宁都才行。
这一觉,谷清睡到了傍晚。
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
坐在床上,他想到了洛十三。
那日洛十三和无圭堂的人打得厉害,受了好几处伤,不知好了没有。
那天两人跳下水后,谷清虽然晕了过去,但在晕之前,一直感觉到洛十三是抱着他的。以洛十三的性子,只怕在确认安全之前都没将自己放开,既然自己被白玄遇上了,那洛十三也该是一起的,他只期望白玄不要救了自己却不救他。
又躺了一会儿,阿青就来送晚饭了。不过今日,他竟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谷清看到来人,微微有些吃惊,但片刻后也就了然了。
反正话都说开了,再表现得忍让还有什么意义?
来的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后,阿青把饭菜往桌上摆去了,白玄则直接朝他走来。
白玄很自然的在床沿坐下,亲昵而不别扭地招呼谷清,“睡得可好?”
谷清:“……”
打扭头看了眼阿青的方向,眉头轻蹙,不大情愿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不怪他一见人就没有好脸色,以往阿青送饭,可都是一个人来的。而因为他只有一个人吃,起身这样的动作容易牵动伤口,所以阿青都是把饭菜放在床上矮桌上的。
今日却将饭食放到桌上,白玄还在,看也知道这是要怎样。
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连和白玄共桌都做不到,可是至少目前不行,白日两人才闹过,表面虽不显,可事实上看着白玄他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他又有伤在身,不便太大动作牵动伤口,这副样子,更是不愿白玄看到。
他的介意和不愿表现得很明显,白玄如何看不出来?却是没在意。
只说:“清儿既不习惯与孤皇一道生活,那我们便慢慢适应。你又受伤在身,一起用餐,我也方便照顾你。”
谷清再次毫不客气地又皱了眉,“你可以叫我谷阁主,或者谷子清,吾王与草民之间并不适合如此亲密的称呼”,之前一直没说,但他对于白玄对他的称呼意见可不小。
顿了顿后又说:“也请吾王不要开玩笑,草民与王并无什么可适应的,一齐用餐更是荒谬之论,还请吾王莫要与我为难。”语气之犀利,是白玄从未遇到过的。
泥人也有三分脾性。
他若愿有些耐心和白玄周旋还好,可他逐客令下的一点都不含糊,态度更是生硬得干脆。白玄的脸当下冷了下来。
谷清不怕白玄,但没有护卫在身边,白玄想把他搓扁捏圆他连反抗都做不到。脑子再好使,若惹恼了白玄,也只能承受怒火。
但意料之外的,他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白玄竟没揍他,也没有下令将他砍头。
只是将他扯进怀中,谷清附在他胸口,能听得他胸中心跳如雷,大概是被他气的。
白玄将他按在怀中,按得很紧。
虽然有些不安,可在力道的压迫下,他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下。
硬着头皮反抗,“难道我说的不对?”
白玄低头吻在他一侧的发上,声音很轻,但其中血杀之气却很明显,他说:“清儿,从未有人与孤皇如此犟过,你是第一个,你不高兴嫁给我,孤皇愿意给你时间适应,等你接受;你不敬,孤皇愿意也原谅你,愿意为你忍耐,但是清儿,孤皇不知自己底线在哪里。”
他忽然轻轻一笑,笑声很温柔,似是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半个月前知道你逃婚以后,我是打算抓到你以后好好教训的,至少让你绝不敢再逃,你不该逃!”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偷了个懒,所以没更,亲爱的你们不要骂我#¥%@#@¥%
第24章 第24章
谷清忍不住颤了下,轻闭上眼。
“半个月前,我都不认识你。”没有生分的语气了,却是咬牙。对于白玄的专/制霸道他是不甘心的,很不甘心。却也有些自己未察觉的委屈。
他轻吐口气,微微放松了些,“你不要逼我。”
白玄将他抱得更紧。前所未有的紧。
就好像他的态度,也是他的回答。
终于,谷清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泄了气一样。
他轻喘口气,无意识的,脑袋就着身前胸口轻蹭了下,白玄只觉得心都化成了水。
谷清没觉知,只问:“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这么执着?”
到了这个地步,他要是还以为这只是因为忌惮他对皇权的威胁才娶他,那他就真是傻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和,像和友人说话。在此之前,他对白玄态度,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过好脸色。
这是第一次。
白玄用脸蹭了蹭他的发,轻唤:“清儿~”
热气拂过耳朵,有些酥麻,有些痒。谷清心头微颤了下。
最后,他还是和白玄第一次一起共桌吃了饭。
饭后,阿青来收拾碗碟。
谷清没有再躺回床上。
他一边走到镜子前,一边问:“十三也被你就回来了对吗?他的伤怎么样?”
他说着,坐在镜前拿起梳子整理头发。
“清儿说的,可是你的随侍?”白玄说着,眉头皱了皱。
谷清点点头,对着镜子研究该从哪里下梳子好。心头忍不住叹口气,他一个大男人到底为什么要研究怎么梳头发这种事?
身后,白玄道:“孤皇有安排人照顾他,想必近日伤也快好了,可与我们一道回宁都。”
听到“回宁都”三字,谷清顿了下。
方才,白玄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若是白玄只为宁国而娶他,他再对此人害怕,也不会成亲。但若白玄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他虽也不会轻易妥协,但若真不能逃,倒不至于以命相搏,毕竟他的一生好歹不是葬送给利益这么个廉价的东西。
白玄什么心思他不懂,但他前生便是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没了命,今生,他不想又因为同一个原因消失。
梳子拿在手中,但是头发却太长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该怎么梳。谷清叹了口气,干脆放下梳子,随手扒了扒头发,自觉不乱,懒得再理会。
正欲起身,又被人轻而稳地抚肩按了回去。
谷清冷了脸,仰脸看着身后的白玄,语气不善,“你干嘛?”
白玄没有回答他,轻轻把他的脑袋抚了回去,重新把梳子拿了起来。
白玄轻轻拢着他的发,梳理起来。
镜子里,谷清张大的嘴可以装下个鸡蛋,双目写满了惊讶。
白玄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梳发?”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有些宠溺。
谷清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学梳头发才奇怪好吗?要不是十三和阿爹阿娘死活不让我碰,我早想两剪子解决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