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他是很信任你的。”
元酀垂眸,片刻抬眼看着萧执:“那日我传回来你和燕伋思重伤的消息,他险些急怒得心脉逆走。”
萧执眼底似有凝滞,却只是微笑道:“他一向对朋友重情重义。”
元酀笑笑:“金复的事,那时是我还没有想好,放在今日,当然不会再有,你大可放心。”
萧执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看了看元酀,又看看他身后走过来的期思,神情依旧平静如水,只道:“那要看他的意思了。”
元酀回头看了一眼迎着阳光走来的期思,眼底蕴了笑意,回头对萧执笃定地道:“自然要看他的意思。”
萧执便没有等期思过来,朝他做了个手势便离开了,期思把手里端着的药交给旁边的阿思古,快步追了上去:“这就走?”
萧执回头示意他不必追,隔着十步的距离看着期思,微笑道:“很快就再见了。”
期思只好冲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开了。
期思端着药,阿思古背着手跟过来,一脸看热闹的样子,期思把药递给元酀,就看着他,也不说话,元酀跟他对视了片刻,无声投了降,接过来一饮而尽,阿思古笑得简直要开花儿。
府里管家侍从已备好一切,元酀的伤暂时还不能骑马,期思陪他乘马车,除了临潢城自有弘吉剌部骑兵随行。
“岱钦大哥这两日去了哪里?”期思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摆弄一套茶具。
“想见他了?”元酀一手轻轻支着额角,看着期思。
“有点……他去办事了吗?”期思抬头看他,问道。
“他去查吐谷浑乱军里混杂的刺客,还有另外一些事情,不过这几日也该回到弘吉剌部了。”元酀思索片刻道。
“大哥一向独来独往?”期思对岱钦很感兴趣。
元酀点点头:“我小时候,他每年会来同我父亲喝一场酒,就总是一个人来了又走,他这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期思赞同:“大哥功夫尤其强,也从不见他慌张。”
元酀笑道:“这倒是没错,天塌下来他也不见得皱眉头。”
车马一路北上,及至弘吉剌部,期思不由感叹,这里或许是大凉最美的地方。
乌珠穆沁之北,阿尔山如神袛,披雪静立,守护着漫野苍翠草原,额尔古纳河九曲而过,这里的天空是深蓝的,白云低垂流光。
元酀的车马队伍一到,城外等候的人们便热切迎上来,期思陪元酀下了马车,便被慈祥的阿嬷婆婆和好奇的小孩子围住,侍从只好上前稍稍拦住他们,免得期思和元酀迈不了步子。
元酀神情很温和,伸手握住老阿嬷的手,朝她讲了几句,阿嬷回头与大伙儿说了几句话,大家便嬉笑着让出一条路来。
元酀,左手搀着老阿嬷,右手牵着期思往城里走,不知名的鲜花清香和雪山上吹来的清冽微风拂过衣角,旁边亲切热情的男女老少,让期思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愉悦和安宁。
“故乡。”他转头看元酀,笑着说。
元酀侧过头看看他,明白他心中所想,点点头,深邃的眼里带着笑意:“故乡。”
第83章 部族
“他们都很喜欢你。”期思边和元酀慢慢走,边不时伸手摸摸小孩子们朝他伸出的小手,有时还会被塞一块奶酥。
“有些人是看着我长大的,部族之内彼此都不生疏”,元酀转头看了一圈,“他们也很喜欢你。”
期思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大伙儿都笑得淳朴热情,看着他们的眼睛纯净明亮,期思这才发现,很多人是在看自己。
“撒雅。”老阿嬷笑着对期思说。
旁边的人们也纷纷笑着道:“撒雅。”
小孩子蹦蹦跳跳跟在期思身边,有样学样重复着大人们的话。
期思听得懂一些塞外语言,但他们说的并非常用的话,他转过头询问的神情看着元酀,元酀说:“他们在赞美你。”
期思有些不好意思,他很不大习惯被这么多目光注视,但这里的人真诚友好,并不让他感到别扭。
“你不常回来?他们似乎很想念你。”
元酀摇摇头:“近几年,多半时间都在临潢,确实回来得不多。”
“小家伙,又见面了!”人群对面一个浑厚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亲切。
期思抬头看去,十分惊喜:“岱钦大哥!”
岱钦站在人群对面笑着看向期思和元酀,他牵着一匹高头神骏,通体乌黑,额间一抹与四蹄雪白,毛发滑亮,眼睛极其有神,正是飞光。
期思跑过去,岱钦大力拥抱他,问道:“临潢那边一切顺利吗?”
期思站好了,笑道:“那边没人找我麻烦,元酀倒是有些烦恼,所以干脆回来图个清静。”
岱钦了然,元酀和老阿嬷也过来了,他朝元酀点点头:“这次回来待得久一些?”
元酀与岱钦并非主仆,而亦是长辈晚辈或兄弟朋友的关系,他摇摇头:“恐怕不会很久。”
老阿嬷招呼四周的人群各自散去,三人便不紧不慢往亲王府走。
岱钦将飞光的缰绳递给元酀,元酀上前拍拍飞光脖颈,马儿眼睛仿佛会说话,亲昵地蹭了蹭元酀。
“飞光很想你。”期思笑道。
“过来,它认得你。”元酀说道。
期思上前轻抚马儿脸颊:“飞光,好久未见。”飞光便十分愉快地打了个响鼻,又踏了踏步子,期思心悦,“果真还认得我。”
“它没载过几个人,也不轻易载其他人,所以隔得很久也会记得。”元酀示意期思上马,他和岱钦在旁边步行。
“我这就反客为主了。”期思坐在飞光背上笑道。
“这里是我的地方,所以当作你自己家里就好。”元酀轻轻握着缰绳,侧过脸抬头看看期思。
岱钦看元酀这关照的语气,笑笑说:“从前见到你,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已成了亲王。”
“元酀小时候什么样的?”期思很感兴趣。
“要说最明显的,自然是长得好,从小就是画里的人一样,一般大的男孩子成天滚得脏兮兮傻乎乎,他弄得在狼狈也是个小神仙”,岱钦打趣道,“不过他小时候凡事都很上进,读书习武,沉稳得很,就是长大得太早。”
元酀回忆起来,不禁微笑:“教你一说,似乎我很有意思。”
“这是旁人看来的,若我是你,多半会觉得太孤独,就连你弟弟和阿思古、燕伋思他们,也有很多时候不能陪你。”岱钦道。
元酀摇摇头:“有得必有失,若我是个傻小子,恐怕活不到今日。”
期思低头看着元酀的侧脸,他直挺的鼻梁和深邃白皙的轮廓好看得不真实。
岱钦拍拍他肩膀:“如今已不同了,一切都由你定,所谓柳暗花明,拨云见日。”
元酀笑笑:“未来变数还多,如今局势复杂,这几年或许是最后的安逸日子了。”
三人到了亲王府,期思下马将飞光交给侍从,元酀在弘吉剌部的府邸雅致低调,面积并不很大,但内里收拾得十分得体。
进了厅里,府里人已备好了热茶点心,一路随行的大夫过来帮元酀换药,期思看见他身上触目惊心的刀口仍觉惊险。
岱钦安慰他:“这伤看着吓人,但都避过了要害,上了战场,这不算严重。”
“元酀从前是打过仗的罢”,期思听阿思古他们说过一些。
“嗯,从前部族里相互倾轧征伐,有几次比这伤得重,阿思古和燕伋思也是,说起来都是命大。”元酀说得很随意,好像过去的事情就不再能触动他。
才换过药,便有手下来找元酀商讨事宜,期思便和岱钦出去逛逛。
弘吉剌部的城池安宁富足,期思沿路大方接受大伙儿善意的打量,好奇地问岱钦:“大哥,元酀的容貌与这里人也不同。”
这里的人五官比寻常人深邃些,但没有元酀那般美得奇异的长相,岱钦说:“他祖母是随商队迁徙至此的,据说是罗刹国人,元酀的父亲相貌倒是寻常,反而到了他这里,容貌承袭了祖母的血统,肤白深邃,眸色更异,加之他母亲是江南美人,便与大凉寻常人长相都不同。”
“但这里的人又比起别处都更好看些。”期思打量四周。
“弘吉剌部向来出美人,元酀族中人的长相皆端正,他则是其中之最了。”岱钦说,“这里山水灵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两人闲适地逛到了市集,商铺摊子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却又不吵嚷喧哗,一切都恰到好处。
“来到这里的人都想定居下来吧。”期思感慨。
前面的人群却出现一阵骚动,期思抬头看去时,一个人影飞快地穿梭过人群,仿佛一只百灵鸟儿,直扑向他们。
期思眼疾手快,恰好捞住了那人,站稳了才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俏丽的脸蛋,麦色皮肤透着红晕,眼睛黑白分明,两条乌黑的发辫由许多小发辫结了彩绳儿编起来,一身红衣裳,很是可爱。
小姑娘抬头跟期思对视片刻,她身后突然又追来一人,嘴里喊着:“托娅!托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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