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果问道:“为什么?”
朱拓替程留香答道:“韩重自幼父母双亡,是魏无涯将其抚养成人,他对魏无涯其实情义深重,很难说不会一时心软泄露我们的机密。”
陆小果注视着玉面狐孤独的背影,半晌道:“他现在心里想必非常不好受。”
没有人回答。
辛苦养育自己的舅父间接死于己手,却又不被己方信任,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首恶既已伏诛,待验明正身后,剩下的事就是回京领受封赏了。
是夜,众人再次住进游击将军府衙。陆小果却偷偷摸进程留香的房间。
“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程留香想了想,“若是门中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陆小果摇头,“跟血影门无关,也不涉及你和叶孤山的陈年旧事。”
程留香摸摸鼻子,“那你问吧。”
“你如何看待兄弟之情?”
程留香一愣,见陆小果神情严肃,答道:“比如你我之间,便是兄弟之情。”
陆小果又道:“那你会将兄弟当作心里最重要的人吗?”
程留香思索片刻,点头道:“有可能。”
不知为何,陆小果竟对程留香的回答隐隐有些失望,一时不知该再问些什么,转头正要走,又突然顿住。
“那你会没事就想牵住兄弟的手吗?”
对方奇诡的问题和期盼的眼神让程留香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无奈道:“你已经问了不止一个问题了。”
陆小果仍然坚定的望着他。
程留香眼珠一转,想到某种可能,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只是牵手吗?”
☆、新任教主
“当然还有别的……”陆小果说到一半猛然警醒,不悦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程留香耸肩道:“你给的条件太泛泛了,不好回答啊。”
陆小果挠挠头,“那你会没事想去牵叶孤山的手吗?”
程留香冷笑一声,“我难道嫌命长吗?”
陆小果思来想去,咬牙道:“假如有人没事儿就对你搂搂抱抱,却说是兄弟之情,你觉得正常吗?”
程留香叹口气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程留香继续叹气,“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男子,只要不是智障,就该有一定的判断力,更何况你还是一名刺客。”
陆小果露出惭愧的神情,“门主教训的是。”
“那么你的结论呢?”
陆小果想了想道:“应该就是兄弟之情。”
看着对方离开,程留香边摇头边躺到床上,“自欺欺人果然是世上最最无可救药的一种病。”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程留香无奈起身,边开门边道:“你还有什么要问……”
话音在看到叶孤山的一霎那戛然而止。
叶孤山冷冷道:“不是你想见到的人,感觉失望了吗?”
程留香看到他手里握着的忘情剑,轻轻一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我想见的人。”
叶孤山走进屋内,将忘情剑轻轻放到桌上。
程留香双眉一挑,“何意?”
“还你。”
程留香在桌对面坐下,“这柄剑本就不是我的,你要还也应该去还给小陆。这是唐门家主的佩剑,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叶孤山当然知道。
他还知道当年就是这柄剑骗取了父亲的信任,将程留香当作唐天齐接进家中,也正是这柄剑将父亲最终送上了黄泉路。
而自己,也曾将此剑深深刺入程留香的胸膛。
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因为情绪波动过于激烈而昏厥过去,也不至于没能发现程留香诈死的蛛丝马迹,而饱受整整十年的内心煎熬。
只不过这十年中,在他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丝丝期望,程留香其实并没有死。
这是一种源自本性的偏执,不可动摇,也无法改变。正如他即便早已知晓忘情剑的真正主人是陆小果,却仍然固执的还给程留香。
“你我之间的恩怨因它而起,如今还剑于你,也算做个了结。”
叶孤山语气平静,内心却并不平静。
程留香目光专注,陷入沉思。
叶孤山千年不变的冰山脸居然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程留香笑了笑,拿起剑柄,“那我就替小陆收下了。”
叶孤山松了口气,一直压在他背上某个无形却沉重的东西仿佛也瞬间消失,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往常轻松了许多。
程留香挑眉看着他,“依叶城主的意思,以后都不会向在下寻仇了?”
叶孤山点头,“正是。”
程留香也点点头,“多谢。”
叶孤山其实有很多话想跟程留香说,然而对方这种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他虽然很努力的开了头,只是事情会如何发展却不是他能左右的。
程留香道:“叶城主还有别的事吗?”
叶孤山:“……没有。”
程留香:“那叶城主请便吧,在下要休息了。”
叶孤山只能起身,走到门前,他忽又回头,“你今后何去何从?”
程留香:“自然是回血影门总坛。”顿了顿,他又问道,“不知叶城主有何打算?”
叶孤山:“先回京面圣,再返回乌云城。”
程留香:“那祝叶城主一路顺风,我明日走得早,就不一一辞行了。”
缓缓掩上房门,叶孤山却并未马上离去。他明白,从今以后,他与程留香之间不只是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而是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江。
本以为能再续前缘,到头来却是曲终人散。
真的再无可能了吗?叶孤山的目光仿佛透过门板落到屋内那个单薄而又倔强的身影上,那个曾经让他又爱又恨的身影。
他的手缓缓抬起,许久,又慢慢放下。
陆小果刚回到自己房间,就有人来敲门。
“少主有请。”小蜡烛对陆小果的态度难得的有礼貌,虽然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陆小果问道:“少主有何事找我?”
小蜡烛脸色一沉,“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见对方恢复了正常,陆小果一颗心也稍稍放下。
推门走进朱拓的房间,朱拓正背对他,负手立于窗前。
陆小果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光是一个人的背影就如此赏心悦目,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察觉到有人进来,朱拓转过身,朝他招招手,“小陆,过来。”
陆小果走近些道:“您有事找我?”
朱拓坐到桌前,也示意他坐下。“明日朝廷对我的封赏便会到此。”
陆小果看朱拓的神色便猜到他已知晓封赏的内容,不由来了兴趣。
“不知会是何封赏?”
朱拓凝视着陆小果,缓缓道:“圣上封我为晋王。”
虽然早有传言朱拓会被封王,但传言真的变成事实,陆小果一时仍有些无法接受。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回过神来,起身恭敬行礼道:“草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从“少主”到“王爷”,不仅仅是称谓的改变,更表明了一种身份上的差异,地位上的悬殊。
就仿佛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与朱拓之间。
这种感觉,很不好。
朱拓示意他重新坐下,“不用拘礼,册封的圣旨还在路上,我还不是王爷。”
陆小果却不肯坐,“王爷就是王爷,就算没有朝廷的册封,您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朱拓叹口气道:“小陆,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你可愿帮我?”
陆小果吃了一惊,“有人要谋害王爷?”
朱拓摇了摇头。
陆小果思索片刻,道:“莫非是王爷预感到了某种危险?”
朱拓道:“这种危险无影无形,无从发现,也无法预测。”
陆小果有些听不懂了。
朱拓解释道:“朝堂之险猛于虎,而我在朝廷中并无可靠的盟友。”
陆小果道:“廖将军、萧将军难道不是忠心拥护王爷吗?”
朱拓道,“以前的朝廷,虽是魏无涯一家独大,但也不乏反对的声音,其中以叶相国为首的南山党影响最大。我这次也是赖以叶相从旁协助,方能成事。”
朝廷的事,陆小果不是很了解,“既然如此,难道叶相不是王爷的盟友吗?”
朱拓微微一笑,“朝堂之上没有永恒的盟友,结盟只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一旦最大的威胁除去,盟友变成敌人,也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
为了利益而兄弟反目朋友成仇的事情在江湖上也并不罕见,对于朱拓所言,陆小果倒也能够理解。
“只是不知在下能为王爷做些什么?”
朱拓静静望着他,“留在我身边。”
陆小果很是为难,他是血影门的人,留下来帮朱拓,那是叛门行为,程留香那边也说不过去。
朱拓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道:“程门主那边我会去说,他想必也不会反对。”
“可是……”陆小果仍有些犹豫,但朱拓那诚挚中又带有恳求的目光让他实在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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