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郡,黄沙镇。
黄沙镇,顾名思义,朔风如铁,飞沙如刀。
只是刚进八月,江南还是桂花飘香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这里已经寒风刺骨,一片萧瑟。
陆小果坐在破旧而窄小的酒馆里,望着大街上少得可怜的行人。
再往前走,就是漠北了,难道朱拓真的走投无路,被逼出关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茫茫大漠,叫他去哪里找?
陆小果叹息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苦涩的酸意直冲胸腹。他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目光突然定住。
一个身披青色斗篷头戴帷帽的男子走进店中,沽了半斤酒,要了半斤牛肉和几个馒头。
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但仅凭对方的身材和风姿也能推断出,此人应该长相不赖。
陆小果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继续喝酒。等对方离开酒馆,他也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斗篷男走的很慢,似乎并不急于赶路。陆小果明白,对方是在观察是否有人跟踪。这种时候,其实极其考验跟踪者的耐性,只要稍微急躁一些,就会露出马脚被对方察觉。
而陆小果恰恰是个极有耐性的人,他八岁时就曾经连续七个晚上动也不动守在鸡窝附近,就为了捉到那只爱半夜偷鸡的狐狸。
连狡猾的狐狸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更何况是人?
拐过一条长街,斗篷男突然加快脚速,几步便不见了踪影。
陆小果吃了一惊,正想去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仰起头,街边正巧有一座两层客栈。在这座荒凉的小镇,可以算得上是最高建筑了。
他纵身一跃,脚尖在墙头一点,飞身上了楼顶,四下里的大街小巷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青色斗篷的身影很快进入视线范围。
陆小果得意一笑,饶你精似鬼,照喝小爷的洗脚水!
☆、原谅
斗篷男七拐八拐,确定没有人追踪后,这才钻入一家棺材铺中。
棺材铺的后院有三间低矮破旧的厢房。斗篷男进了左手第一间,轻轻掩上房门。
破旧的木板床上,一个人背朝着他裹在被子里,似乎睡得很沉。
斗篷男目中渐渐透出一股冷意,他的手已握紧剑柄。
院子里似有一阵风吹过,斗篷男面色一变,握剑的手已松开,慢慢走到床边,朝床上的男子俯下^身去。
砰的一声,木门已碎,一柄闪着寒光的青钢剑闪电般朝斗篷男刺来。
斗篷男一个鹞子翻身,剑已出鞘,刺向陆小果的背心。
陆小果也不回头,手腕一抖,长剑往后背一送,钉的一声,已架住斗篷男的剑锋。
斗篷男却不乘胜追击,反倒急速后退,低声道:“小陆,住手!”
陆小果的剑尖已到斗篷男的眼前,闻言倏地顿住,“……大眼程?”
斗篷男严肃点头,“是我,你……。”
他话未说完,陆小果已经扑了上来,上下其手把大眼程摸了个遍。
“你怎么瘦的这么快?还有这张□□哪来儿的?你不是说你只有女人的面具吗?……”
陆小果说着就去揭他脸上的“面具”。
大眼程左躲右闪也没躲开他的狼爪,只能低吼道:“这就是我的脸!”
陆小果也感觉到了,退后两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你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大眼程轻轻抚摸陆小果捏的生疼的脸颊,没好气道:“让您失望了,真是很抱歉。”
陆小果奇道:“我为何失望?”
“没我长得好看啊。”
陆小果:……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陆小果视线望过去,心里立刻一颤。
“少主!”
床上的人居然是朱拓!只是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屋里的两人方才斗得那么厉害,他都没有醒过来。
陆小果扑到床边,正要继续呼唤,大眼程拦住他。
“你现在怎么喊也没有用,他听不见。”
见陆小果怒目而视,大眼程解释道:“他刚刚服过药,一时半刻醒不了。”
陆小果目光更加犀利,“你给他吃的什么药?”
大眼程似是有些无奈,“他伤的很重,这几日总是睡不安稳,我才给他加了些安神的药。”
“伤的很重”四个字犹如一面重锤,重重敲在陆小果的心房上。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比朱拓还要苍白,只知道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的伤……有多重?”
“魔教教主一剑刺伤了他的左肺,若不是江湖第一名医司徒邪及时救治,他恐怕……早已重伤不治。”
陆小果连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他扭过头,久久注视着沉睡中的朱拓。
魔教在蜀中,朱拓在重伤如斯的情况下,居然奔波至此,这一路上是怎样的颠沛流离,要忍受多少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大眼程也在默默注视着陆小果,直到看到对方眼中竟有泪光闪烁,他终于有所动容。
陆小果低头飞快擦了下面颊,低声问道:“你一直在他身边?”
大眼程点头,“我们分开那晚,我回到住处拿金仙倒的配方,不料被小蜡烛碰见,只好跟她说叶孤山被刺,我是趁乱逃出城主府。之后你失踪的事被发现,朱拓被官府认定是杀人凶手,而我就成了栽赃陷害嫌疑最大的人,被朱拓软禁。”
陆小果问:“那现在你的嫌疑解除了?”
大眼程点头,“这件事与我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清者自清,加之一路上,我不但陪着他东躲西藏,还尽心尽力帮他隐藏形迹,抓药疗伤,他现在对我的疑心基本上算是消除了。”
陆小果又问:“那你之前易容是怎么回事?现在为何又露出真面目?”
大眼程道:“血影门会易容的又不只我一个,易容也好,不易容也罢,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朱拓身边有个胖厨子,我只好恢复原来的英俊本色。”
陆小果紧盯着他,“你当初易容成一个胖子,是不是怕叶孤山认出你?”
大眼程苦笑一声,“这话从何说起?”
陆小果转过头,继续凝视朱拓,“你和叶孤山之间有何恩怨,我不感兴趣,我只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一件事。”
大眼程道:“你说。”
陆小果一字一句道:“叶孤山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为何还要跟着朱拓?”
大眼程沉默片刻道:“为了另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门规森严,恕我无可奉告。”
陆小果没再开口,拳头却握得更紧。
大眼程道:“你来找朱拓,可曾告知堂主?”
陆小果不做声。
大眼程叹息道:“你来血影门的时日不短,应该知晓这么做的后果。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
陆小果沉默。
大眼程道:“他不会很快醒来,你要不要先去隔壁休息?”
陆小果一动不动。
大眼程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走到门前又转身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大眼程,我的名字是程留香。”
朱拓睡到半夜,悠悠醒转,却依旧困乏无力,闭着眼睛嘶哑道:“水……”
有人将他扶起,后背垫了个枕头倚在床边,一杯茶水很快递到他嘴边。
朱拓就着那人的手慢慢喝完,终于睁开眼睛,看清对方面容后,他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你?”
陆小果不敢去看朱拓的眼神,只低低应了一声,转身作势站起。
朱拓倏地抓住他的手,“去哪儿?”
陆小果微微有些尴尬,“我哪儿也不去 ,少主出了很多汗,我去拿湿毛巾给您擦擦脸。”
朱拓盯着他看了半天,直盯得陆小果面红耳赤,才慢慢松开手。
陆小果找到个面盆想去打点水,发现盆居然是漏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以前的朱拓是何等娇贵,不管走到哪里,饮食起居一概物什只用自己的,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
一想到这,陆小果又忍不住鼻子发酸。
听到朱拓在叫他,他只好匆匆用井水打湿了毛巾,回到屋里。
陆小果给朱拓擦脸时,对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为何回来?”
陆小果动作一顿,又恢复如常,“那晚我去城主府救大眼程,没想到叶孤山被刺,还有官差介入。我怕被官府怀疑,再连累到少主,就偷偷躲了几天。”
朱拓面无表情,“我问的是,你为何又回来?”
陆小果慢慢垂下手,紧紧攥着毛巾,“我不能丢下您不管。”
朱拓道:“你并非我的家仆,我如今自身难保,你不必跟我一起冒险。”
陆小果道:“您曾经说过,为了朋友而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朱拓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朋友只可以共富贵,却没有共生死的道理。你走吧,不必再跟着我。”
陆小果有些急了,“那大眼程怎么就能留在您身边?”
“大眼程留下,是因为他对我有所求,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陆小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见朱拓的神情越来越冷漠,他急得脱口而出,“我不想你死,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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