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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 (百五分可乐)


  顾知还靠墙而坐,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高贵的姿态真像他那位天天感觉良好的公子。
  一向感觉良好的谢公子正背了医箱,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他冲来。
  他看见顾知还瘫坐在地,以为他伤重不支,吓坏了,忙蹿过来,又是把脉又是摸骨,最后发现他只是脱力、脱臼的胳膊也自己接回去后长出了口大气。
  他不知从哪儿摸来几块木头,硬是将顾知还的手臂固定了,缠得结结实实,还在后者试图使用右手干任何事时投以哀怨又谴责的目光。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不相信我的医术,就是不相信我!”反而相信那个红烧庄主,看到他后觉得自己安全了,所以笑得那么开心吗!谢公子无理取闹地想着。
  他宁可相信严苛的旧主也不相信自己——是的,面临“感情危机”的谢公子终于想起了洪承山庄的存在——谢公子难免陷入了浓浓的哀怨之情中。
  也罢,至少那红烧庄主保护了他家知还的安全,姑且忍了。
  他眼波盈盈地凝视着顾知还,觉得自己真是深明大义。
  “殿下!”杨素修匆匆而来,面色很是难看,“我有要事相商,请秉退左右。”
  “大家万众一心,坚守此城,无不可尽言,你说吧。”谢羽生摇摇头,拒绝了他的示意,站起身来。
  杨素修只迟疑了一瞬。
  “浅苍城守客瑾南开城投敌,柔然先锋军已经决定由西南入关。”
  四下一片寂静。
  第十五章
  谢羽生觉得很累。
  天水城确实是保住了,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一生似乎都在做些毫无意义的事。
  他回想着。
  谢羽生是先代帝后的幺子,出生时嫡亲的兄长早已婚配,他的大侄女甚至比他还大两岁多。
  这种情况下的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父母的掌上明珠——捧着怕摔碎了、含着怕融化了,从小就无人对他有任何要求。
  同时,也没有期待。
  他不用学习帝王君道,因为他的兄长早就被立了太子;他不用修习文韬武略,因为他天生位极人臣;他甚至被有意无意诱导着,不要去学任何东西。
  他应该做一个任性而无害的亲王,对朝中大事一问三不知那种,逗着笼中歌喉动人的鸟儿终此一生。
  他不太愿意。
  于是,两年前,他的皇兄终归轻描淡写地批准了晋王游历江湖的请愿。
  他用母后的姓氏为自己做了化名,开开心心地做了个月湖圣手,还挨着给他的侍卫们取了名字。
  知隘,知避,知察,知督。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自己的狭隘陋鄙,知道自己应当避嫌远离,愿意接受督察,以此来换取安稳的余生。
  知月,知泽。
  月湖之辖,山泽秀美,八月十五月映湖水,波光潋滟,放舟其上,令人忘返。
  知歌。
  从十岁开始追随他左右的影卫,本是无名。几次遇险后谢羽生才发现了这人的存在,但影卫永远遵循最初的命令——保护谢羽生的安全,除此之外,并无大事。
  谢羽生玩笑着教他唱歌,是江南的少女们最喜欢的情歌,歌里莲叶田田,水天一色,情郎的心思如斑斓色彩的锦鲤,忽隐忽现,捉摸不透,令少女们且喜且怨,且怜且怼。
  但这些人,都不曾追随于他。
  有什么人可以侍奉于他,只是他呢?
  他烦躁地翻开一册书,那一页正好是《刺客列传》。
  昔日有过,今日,想必也会有吧。
  他遇到了雪地里的死士,他希望这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死士不正是如此的存在吗?
  知还没让他失望。
  于是他开始奢望更多。
  但他的皇兄宁可让更多的城池失守,也不愿他力挽狂澜的壮举自天水传回去。
  “公子?”顾知还端了一盘馒头走进屋来,柔然的包围逐渐退去,他们的柴火不再那么短缺,这馒头终于是热腾腾软绵绵的了。
  他走的时候谢羽生还在屋里烦躁地围着地图走来走去,他回来时对方却已经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转着笔,完全不在乎墨汁溅了自己衣服一圈又一圈。
  他抬起眼来看了他和那馒头一瞬。
  那是种烧过的炭火般的眼神。
  乍一看如死灰一般,内里却有点点火星在饥渴地等待再次席卷而来。
  “知还,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他跳起来开心地接过了馒头,咬了一口,被烫得叫了起来。
  “知还,杨将军那边有新的消息吗?我记得我们来时他的叔叔杨闻思说要去凌山关痛陈要害,怒斥那个对自己亲子见死不救的杨闻简老将军。”
  顾知还点点头,“凌山关在接到浅苍失守的消息后终于出兵了,带军的人是杨将军的哥哥、骠骑将军杨素谦。”
  谢羽生捏着馒头,在地图上标着凌山关、浅仓城和天水的位置,若有所思。
  之前的消息说,柔然的先锋军进了浅苍,但柔然此次可谓倾巢而出,大批的部队还在后方磨磨蹭蹭——或者说在离开前把之前掠夺的六城彻底刮个干净。
  “这部分应是柔然的贵族阶层,颇有几位高位的汗王抢够了金银珠宝妇女童子,想在冬天来临前回家好好过着有肉吃有酒喝不用打仗的痛快日子。他们知道逃回自己的领土后,大燕无法在天寒地冻的时节派军攻打他们……这几乎已成定律了,柔然劫掠边疆,在大军到来前回返,双方拿战功的拿战功,得钱帛的得钱帛,各安其是……”
  谢羽生细细碎碎地自言自语着,在地图上不断标注出他在京城那些年所听闻的驱逐战发生的位置。
  不可尽信,但比对完后,却呈现出了些意思。
  它们全在天山之南。
  “天山啊,我早该想到。”谢羽生扔了馒头,咬了口笔,顿时满嘴墨汁。
  他气急败坏地呸了几口,可怜巴巴地让捧腹大笑的顾知还给他指墨迹位置,用力拭洗。
  最终,顾知还阻下他几乎要把无辜清白的皮搓破的手,寻了皂角,捧起他的脸来慢慢给他清洗。
  “公子要去天山吗?”他心平气和地问道。
  谢羽生点点头,他决意带兵北上侵扰柔然后勤。
  没错,他们在前面烧杀劫掠得是很开心,但要是他们的家人子女、贵族辎重都遭了袭击,前面的士兵还能冲得那么快吗?
  “那我便提前祝公子得胜归来了。”
  谢羽生顿时噎住,瞪着双牛眼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道,“什么?”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有这位影卫在,公子的安全还轮不到我来操心,要救公子这一命未免也太难。”顾知还瞥了眼窗扉,“扪心自问,这些日子来奉公子为主,守卫天水,所行所偿,已足够还公子救我之恩情。所以,我是来辞行的。”
  “你……你救的那些人又不是我!待在我身边做的这么点儿事能抵得上我为你所做的吗!”谢羽生眯了眼。
  愤怒时睁大眼睛只会让人看起来懦弱可笑,压下眉目,让火气在内腑里静静燃烧,更能威吓他人。
  谢羽生默默背诵着幼时母后的指导。
  “死士本就命贱,哪里抵不上呢?”顾知还好笑似的挑了他一眼,“公子难道对我还有别的什么期盼?”
  谢羽生呼吸一窒,半响,冷冷道,“知歌,退出五十丈。”
  顾知还默默听着影卫撤开的脚步声,最后向谢羽生点了点头。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你喜欢上别人了?谁!”
  顾知还像是发现了什么上古怪物般盯着谢羽生的脸。
  他是认真的吗?顾知还惊骇地想,究竟他是太高深莫测还是太蠢不可耐?
  这个问题注定要伴他终身,哪是一时半刻能想得清楚的。
  良久,他笑了出来。
  “原来公子对我抱着这种心思吗?”他站起身来,“公子只是公子,小的只是您救来的仆从,主仆之间,哪里有情爱可言呢?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微末之身,不敢称士,承蒙公子错爱了。”
  他转身步出房门,体贴地拉上门扉。
  谢羽生听见他呼喊顾知歌回来继续尽他的保护之责,刻意放重了免得惊吓到常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们终究会离他而去。
  有什么关系呢?
  谢羽生瞥了眼馒头,这等粗陋之食,日日做出欣悦之意骗自己吞下去,也不过是权宜。
  他招来卫兵,要他们邀杨将军前来一叙。
  北上之战,刻不容缓。
  他要在杨素谦打出战绩来之前,在胜利的碑石上重重刻下自己的姓名。
  没错,柔然最终失败,只能是因为晋王谢羽生围魏救赵,动摇他们的军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力挽狂澜。
  他没时间为这点小小的得失思考下去。
  是夜,天水之南。
  一行人牵着马,背着行色各异的武器,郑重地与前来送行的杨素修话别。
  “诸位义士此行为国为民,恩义如山,我没别的可多说的了。且饮了这杯薄酒,待到得胜归来之日,再为诸君盛宴欢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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