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够想到呢?这个看上去天真纯善的家伙,设计了一整套局,成功地牵动了教廷、皇室和自己,想把拐带圣女的罪名一股脑地扔到依德妮的头上,而她自己,大概会改名换姓地跑掉,寻求她一直渴求的「自由」。或许她此前在其他人面前的面具伪装得太好,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圣女身份下隐藏的桀骜的心灵。
「我真是不明白。」过了一会儿,帕蒂亚又说,她似乎不是一个耐得下沉默的性子,说话时还带了小委屈。她转着头,看到一旁沉默的法师问:「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什么相信神灵的承诺呢?她给了您什么好处么?身为一个无信者……您所执着的是什么呢?」
然而依德妮没有回答她,她不再是在圣都时那种和煦的样子了。当依德妮不说话的时候,帕蒂亚觉得对方还有几分冷酷,就好像那个一直待在她身边的那个骑士的感觉。
「我想你应该更相信我一些。」但帕蒂亚没有被对方的冷漠所吓到,她还在努力地劝说着「或许您不知道,神灵一直在追杀着无信者。无信者并非那么稀少,虽然本身也不多,可是信念是可以传达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无信者就好像偶尔出现在水里的气泡,很快就消失无踪。因为神灵是绝对不允许无信者出现的,我觉得您的主人也一样,当您的利用价值为零的时候,她一定会杀了您。」
依德妮没有转头,反而是她身边的骑士扭头看了眼帕蒂亚。帕蒂亚和罗伦只有一面之缘,虽然后面再次见到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但帕蒂亚还是朝罗伦笑了笑。对方似乎也回了一个微笑,说:「圣女小姐,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这是在荒漠,水汽很少,如果不节约水分,在太阳升起以后,您大概会很难受。」
帕蒂亚也确实感觉到了干燥,她看了法师一眼,从理论上来说,有法师和元素在的地方,应该不会存在缺水的可能。但是帕蒂亚考虑到目前双方已经岌岌可危的信任与同盟关系,于是理智地闭上了嘴巴。
依德妮采用了一条迂回的道路,她们当初从砂岩城到与东大陆的边境花费了两天时间,但以现在情况,她们绝不可能再从边境出去,因此得绕过边境,穿越荒漠。依德妮看了眼默默看着天空发呆的帕蒂亚,又叹了口气,如果她们的同盟牢固的话,她们赶路的效率应该会快很多倍,但是现在,她们不得不被拖累。而她还不清楚追兵是否及时反应过来以及寻找到了她们的目的地。
「要不还是把她的灵魂抽走吧。」依德妮跟罗伦打着商量,她觉得对方无论是性格还是体质都是一个大.麻烦,让她深感不安。罗伦对此向来无所谓,她甚至还微笑着建议:「我可以让黛安娜出来帮忙,她对于如何完整的剥离一个灵魂向来很感兴趣,而且相当擅长。」
「你要叫出黛安娜吗?这真是太好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依德妮对这个建议十分地感兴趣,哪怕对此她需要付出额外的魔力支出。
「你们这么对待盟友,不觉得过分吗?」在看到对方那不信任的眼神后,帕蒂亚顿了顿,又无可奈何地妥协:「好吧,我不会跑的。您看,身处在荒漠中,我能跑到哪里去呢?我甚至连造出一杯水的能力都没有。」
不管如何说,依德妮还是没有解开帕蒂亚,而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梦魇随着清晨的阳光回到了冥域。现在拖着帕蒂亚的,则是一只由元素凝结的土之子。土之子行走起来的时候,是借助身下的两个巨大土堆的转动,在砂岩上行走,十分平顺。
「真是有趣。」帕蒂亚用自己被绑着的手艰难地摸了摸这个大块头,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但依德妮和罗伦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她们此时距离边境已经很接近了,但是就算过了边境也不算是安全。这可跟当初在那伦比亚招惹到[***]师的情况不一样。依德妮能从南大陆平安到达东大陆,表现了一个合格的黑暗学院毕业生的素质,罗达莱昂当然是不会再继续追究。而现在,她们的安全大概只能是达到南大陆才能放心了。
这真是可笑的情况,明明不相信神灵,却还偏偏只有依靠着神灵才能苟且偷生。
但凡事总不会那么顺利,越是接近成功,就越是如此。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追兵也赶到了。对此,三个人的脸色都相当不好看,尤其是帕蒂亚,她低声说:「你们的动作真是太慢了。」
「世间事总是充满了曲折。」依德妮也感叹了一声,她们距离边境已经非常接近了,如果不是因为不信任帕蒂亚,她们的速度会更快一些,这个时候应该跨越了国境。
追兵打着两面旗帜,一边是代表着神圣帝国皇室的白蔷薇与剑,一边则是代表了教会的太阳纹章。依德妮啧了一声,看到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伊恩,忍不住从指间发出了一道闪电链过去。但闪电链还没有扑到对方身前,就被一道光罩挡住,化成纯粹的元素。
「防护罩。」依德妮叹了口气,说:「这真是大手笔……」这意味着对方大概有七级以上的准[***]师或是高阶的祭祀。
罗伦没有说话,而依德妮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罗伦朝依德妮笑了笑,拉过了依德妮的手,在她的手心留下了一个烙印,说:「我把黛安娜留给你。」
「如果受伤了,就回冥域等我吧。」依德妮沉重地回答。她的内心之中有点钝痛,从她在圣都见到黑暗女神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把罗伦推出去的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的时候,她还是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楚,那些痛就像是小刀一样刮着她的心灵。然而她又不得不忍受,因为时间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让她可以随意挥霍。
「你一定要小心。」依德妮忍不住再一次地说。
「放心。」而她的骑士则如此回答,带着安抚的微笑摸了摸法师的头顶。
依德妮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她把帕蒂亚抓了起来,自己也跳到土之子身上。土之子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开始转动起自己的脚。依德妮一手抓住土之子身上突出的土刺,一手捞住了帕蒂亚。
「你,你或许可以先解开我的绳索。」帕蒂亚被突然加速而扬起的尘土扑了一脸,她有些气闷地说。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一个逃脱的机会的。」依德妮则回答,她看了帕蒂亚一眼。
帕蒂亚被这眼中的杀气和悲伤惊得有些发愣,她忍不住回头过去,朝罗伦所在的地方看了眼。骑士的背影看上去渺小得就像一根细弱的白杨,但她坚定地站在她们的身后,为她们挡住了身后的追兵。
作者有话要说:
嗯,辛苦大爷,给你个鸡腿
罗伦:……我的人设不是温柔大姐姐么,为啥就变成了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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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之子的地轮和大地摩擦发出轰隆的声音,天色越来越黯淡帕蒂亚恍惚觉得这就暗示了她们的前路一样。她不由地抬起身子挂上笑容。
「你就这么把你的骑士扔在那里?恕我直言您这是在把一个无辜的生命亲手断送。」圣女说。
「虽然她很强,但是教会可是派出了高阶祭祀哦更何况这里还是女神庇护的国度。」圣女继续说。
「不如您把我扔下吧。您看您绑住我的手脚我又不能动,这样您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帮助那位骑士了,不是么?」
就这么说话间,突然间,土之子停顿了一下,依德妮则捂住了腹部,唇边溢出一点鲜血。她的模样很明显吓坏了帕蒂亚,她立刻坐了起来看着依德妮问:「你怎么突然流血了?」她看了看还在急速飞驰的土之子忍不住问:「难道你是在用生命驱动土之子的吗?这也太……」弱了。
如果是真的,帕蒂亚简直要怀疑那伦比亚的那位黑暗之神的目的了。派遣这么弱的法师来带她去那伦比亚难道不是打算让她们一起死在路上的么?
「……你闭嘴。」依德妮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她盯着帕蒂亚看了一会儿,帕蒂亚开始感觉到哪里不妙的样子,试探性的朝着依德妮笑了笑。而依德妮也回了她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她拍了拍身下的土之子土之子领悟主人的意思,它原地转了个圈,立刻往回走。
帕蒂亚被转得晕头转向但她还是察觉到方位的不同,于是急忙喊了起来:「你怎么又回去了?」
「这不是,如您所愿吗?」依德妮朝帕蒂亚笑了一下,然后昂起头,看着远方。
远方的天空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那带着圣光的白色,魔法的紫色在视野的尽头闪动。依德妮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又往她原本的目的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继续驱使土之子往罗伦的方向赶。身边飘过一阵阴冷的寒风,女妖不经依德妮的允许出现在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