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危机关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推辞的,更何况面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久负盛名的圣骑士,同时也是目前神圣帝国继承人最好的友人,而另一个更是大法师的弟子。城主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他摇铃唤来管家,叫他立刻前往法师联盟把现任的会长叫过来。
有了城主的帮忙,一切事情就顺遂起来。现在是法力潮汐期的低谷时期,哪怕是由白金之塔主导建设的法师联盟也无力在各个地方都建立起组织,一般也就大型的城市里才有十几名,甚至只有几名。
而神力与元素属于完全不同的体系,在法力的潮汐期间,往往是神力大展神威的时候。就像砂岩城这样的小城市,也会有几个祭祀在那里待着。在信仰光明神的神圣帝国里,光明祭祀起码能保住众人的性命,但罗伦的天然属性就在光明的对立面,她如果受了什么伤的话,光明对她只有伤害。
依德妮有些焦躁不安,她强迫自己坐在那里,喝着提神的红茶,几乎是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的某一个点。过了一会儿,格云瑟说:“赫斯小姐,能借一步说话么?”
依德妮把自己从放空中抽离回来,她眨眨眼,看着格云瑟,内心之中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她说出那个机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实了自己的身份。而她也毫无办法,只好站起身,跟着格云瑟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概城主以为圣骑士与女法师之间有什么“私人”的话题需要谈,因为格外体贴主动地让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
夜风从城下旋转上升,吹进了阳台,带动起两个人的头发。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依德妮静默了一会儿,这才无奈地说:“你究竟是怎么一眼就怀疑我的。”她真的是很不想承认,自己就算改变了发色与眼睛颜色,但过了那么多年,难道她就没有变样吗?
格云瑟轻轻地笑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连话音里都带着温柔:“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大家都说你与伊恩长得很像。或许你不知道,其实现在你们也很像。只是因为你们性别不同,如果不熟悉,就不会想到一起。”
伊恩是依德妮的堂兄,也就是依德妮叔叔兼仇人的儿子,现任的帝国第一继承人,格云瑟的好友。
他们三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玩,依德妮的祖父是一位颇有贤名的皇帝,在他在位的时候主导了这次的测绘。之后依德妮出生后,老人极其疼爱自己这个孙女,时常抱着她跟她讲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有的时候,格云瑟和伊恩也会围绕在老人身边听。而测绘的事情,正好是依德妮与格云瑟一起听老人讲起的。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似乎回想起了以前,格云瑟的脸色更加的温柔,他看着依德妮,说:“芙萝拉,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和伊恩找了你很久很久,你……”
“找我做什么?是想像对待我父亲那样,送我上断头台吗?”依德妮则回以冷笑。
格云瑟的脸色一僵,他急忙解释:“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当时……”
“我不想知道什么当时。”依德妮竖起手,阻挡了格云瑟未尽的话,她看着格云瑟,一字一顿的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芙萝拉了,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亲人的背叛,死在了自己的愚蠢里。而我,是依德妮赫斯。圣骑士大人,还有王子殿下,我们再没有交集的机会了。”
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品尝复仇滋味的时候。依德妮在心中想着,她的眼神眯起来,还带着点隐约的紧张:“那么,您,圣骑士大人,是您选择的时候了。是对您忠实的王子透露行踪,还是真的如您一直所说那样,还带着对于一个失去父母的逃犯的一点愧疚,选择帮我隐瞒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如果骑士大人选择了王子怎么办呢?
依德妮:你当我傻吗?我早就摸透了这货的性格,他怎么会选王子?
罗伦(沉思):……不,还有一种可能,他会坚定地选择王子。
依德妮:……你是说……哦,你这个鸡老啊……
作者:咳咳,那如果这样的话……本书就可以完结了呢
依德妮(怒视作者):……不,我会杀了他。
作者遁走,闺女太狠了……
第35章 35 黑夜下的砂岩城
“主人,城主已经下令了,天黑以后所有人不许出来。”年轻的奴仆慌慌张张地跟在自己的主人身后,他左右四顾着,按照那位佣兵与城主的约定,天黑以后,整个城市都会熄灯关上城门,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走出家门。而他的主人,莫里森·纽曼,则是禁令后唯一一个以身犯险的人。
“你懂什么,愚蠢的家伙。那家伙不知道怎么蛊惑了我的父亲。我猜她肯定跟那些兽人是一伙儿的!不许任何人出门?她用什么来阻挡城外的那些野蛮人?那些怪物!”莫里森回想起此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就算身在灼热的砂岩城,他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大人!那些家伙已经,已经不正常了!他们就是怪物!不知道疲惫,也不懂得疼痛。”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骑士跪在城主面前喊。他的手臂是在对抗兽人的时候直接被对手撕开的,就算他拼尽了全力,最终砍断了对方的脖子,但是一直到砍断脖子的那一刻,对手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莫里森打了一个冷颤,回过神来。他从小就在这个城市里,虽然他的风评不好,但是他对城市却十分熟悉。他摸到一个墙根,这里距离城墙已经很近了,紧贴着偷偷探了个头去,又急忙缩回来。他的仆人看到他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莫里森扑倒,捂住了口鼻。仆人仰躺在地,微微地撑起身,他看到一个黑色的骑士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马经过了他们所处的小巷。
骑士和马都全付武装,但却诡异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轻盈得就像是羽毛,如果不是因为仆人亲眼所见,他几乎以为对面过去的只是一阵清风。
等到黑骑士离开,莫里森才松开了手,两人开始一起大口呼吸起来。
“那……那……那是什么?”仆人浑身都抖成了筛子,牙与牙碰撞出格格的声音。
“是怪物,是魔物!光明女神啊!”莫里森也哆嗦着说。
“我我我们回去吧。”仆人几乎是哀求着看着莫里森。他熟悉自己这个主人,虽然看起来就像砂岩城的其他人一样勇敢,但他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就连这次的危机,莫里森也是抛弃了自己的父亲和全城的人民,一个人跑到了临城躲起来,一直到胜利的消息传回来,这才回来的。
莫里森犹豫着,他想起在出门前他与父亲的争吵。他的父亲对他逃跑的行径十分恼火,说要不是因为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砂岩城交给莫里森的。火气上头的莫里森一怒之下决定不顾禁令独自出来,看看那个神秘的女剑士到底有什么办法,说可以守护这个城市。
他不喜欢那个女佣兵,低劣的佣兵虽然总是挂着笑,但他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不屑,这种不屑和别的贵族子弟看着他的眼神一模一样,仿佛他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蛆虫,只能让人嘲笑一样。
但是邪恶的黑骑士的出现,让他在一瞬间打破了自己的勇气。
“回去!立刻马上。”莫里森抓住地上的沙土说,他咬牙切齿的说:“这些该死,邪恶的东西,我,我们一定要通知教会。明……明天一早就,就去。”
主人的勇气散尽让仆人几乎是欢呼雀跃。莫里森转头急忙离开,他走出几步,却没有听见仆人的声音,再转过头时,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不见了。莫里森惧怕地跌坐在地上,耳边传来女妖低沉的声音。他觉得头晕脑胀,脑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谁也没有看到,在他的脖子上,光明石正闪烁着微光。
“都已经检查过了吗?”城头传来了罗伦的询问。女剑士站在城头,城市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但月光却那么亮,让女剑士冷凝的脸清晰地映照在所有注视着她的人的眼里。
“是的,有几只小老鼠,我和戴安娜都解决了。不过城里生人太多了,我的嗅觉被大大地削弱——而教堂我也不能进入。”黑骑士站在罗伦的身边,微微的躬身行礼,面具下传来令人不快的,如同砂砾摩擦时的沙哑声音。而后,黑骑士站起身,和罗伦一起站在城头,看着城下嚎叫的兽人们,他们的土堆快要砌成功了,再过一个沙漏时,他们应该就能攻入这个城市。
“我真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助有生者。”黑骑士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丝毫的退缩。
“为了我的契约者。”罗伦回答。
“我听戴安娜说了,我说,你对你的契约者过于好了。”黑骑士嘟囔着。
罗伦则笑了起来,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耸了耸肩说:“也许是本能,毕竟我们签了生命共享契约——你知道的,那玩意儿对我的影响远大于对于普通人。从此以后,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而我们共享生命,荣誉,仇恨与鲜血。”
黑骑士则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你真是疯了。”
“早就疯了。”罗伦则回答。
罗伦与黑骑士的话,很快陷入了沉寂中。过了一会儿,罗伦拔出了剑,发出了一声喊叫声。那声音既不像是通用语也不像是别的什么土语,而是带着厚重的感觉,像是某个地方的军令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