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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怀沙行 (北不静)


林周说:“侯爷过糊涂了,看看月亮,中秋不就是明天吗?”

本来这船上管事的官少,撩闲的兵多,从皇帝到燕小帅,没几个人想过节。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没人敢去大燕小燕和李昙那三尊杀神面前磨牙,但好脾气的林颁洛和三伦被士兵们灌了一耳朵的“林大人三神仙我们要喝酒吃肉过中秋”,也只好把酒窖的酒桶清点一遍,像模像样地操办起来。

明月爬上清淡的云层,月光洒在观音垂目的温存面容上——这船虽然是劫来的,虽然是大周的,但既然有一座半人高的观音,佛门中人就不好意思不日日清供,毕竟佛门人虽然有祖国,但佛门没有国界。
他硬着头皮,在围观中合十默诵,又点了三支线香,同时,路过的士兵们窃窃私语道:“哇你看这个花和尚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就跟……”“就跟陛下和侯爷加起来似的!”“你说……会不会……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简昭手一抖,差点把线香掰断,林颁洛帮他把香炉扶正,安慰道:“不要怕不要怕,他们还是喜欢姑娘的,陛下和侯爷也不收干儿子。你要是实在怕,我陪你上香好了。啊,我们烤了豆腐鱼和小鱿鱼,给菩萨供点呗?”
话音未落,林颁洛屁股上挨了一脚,就势摆了摆手,“小师父再会!”说完头也不回地滚了。

简昉满意地蹲下,把一支绿萝塞进了净瓶。
简昭奇道:“师兄,哪来的啊?”
简昉笑得很慈祥,“偷的。”
简昭“噫”的一声,回过头去,见甲板上的士兵们正在喝酒起哄,周帝翘腿斜坐在正中间,并没像往日一样发火,只扬手举起酒爵,直对明月,恰被勾勒成一幅柔光泛泛的剪影。士兵们蓦地静了下来。
谢怀长而直的手指扣着酒爵细长的腰,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朗声道:“酹长星明月,酹自古无有万岁天子。”

天子凌厉苍白的五官披着温柔的月光,无端生出了庄严之感。早就喝多了的士兵们继续静了一阵,突然有人“呕”了一声,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大伙心里一咯噔,不知道是谁这么勇敢,只觉得今晚上怕是要死人了,低头一看,吐皇帝的不是别人,正是御前赌神三伦,于是也放心大胆地“切”了起来。
只有几个虎贲旧部正襟危坐,愁眉紧锁地对视了一会,大吼道:“反了天了!校尉什么时候这么酸了!”

谢怀任由他们嘲笑,完完整整地替长星明月喝光了那一爵,接着踹了林颁洛一脚,让他早点收场,自己提着一壶酒,起身向船舱走去。
从拿得动酒杯开始算起,他这辈子还没过过只喝一壶酒的中秋。所以还没走几步,他脚下一转,推开一道小门,拾级而下,一边仰脖喝酒,一边穿过黑漆漆的甬道,循着酒香摸到了一整排瓷罐,摸黑抓出一只一晃,竟是空的,于是又抓一只,又是空的。
酒气上头,眼疡耳热,耐心尽失。他从怀中摸出火石打亮,就着跃动的火光挑出一罐没启封的酒来,稍一转身,猛地僵住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空酒罐子,桌上静静趴着一个人,单薄衣衫透着突出的肩胛骨形状,黑发略微凌乱。
不知为何,谢怀一时脑中一轰,下意识地探手去他颈中。宿羽在睡意未醒时格外警醒,还未等他摸到血脉搏动,遽然反手一掌拍了过去。谢怀毫不犹豫地拧过了那只手,握在掌中向前一推,只听一阵刺耳碎响,空酒罐被撞得七零八碎,谢怀手中的火折子簇地灭了。

宿羽默不作声地握着右手手腕,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觉额角渗出一层层冷汗。他疼得厉害,偏偏谢怀轻踹了他一脚,“伤着没有?”
酒气熏染之下,迷糊的神志强行压住了清明,宿羽想都没想,也一脚踹了回去,但满室漆黑,非但没能踹到谢怀,还“砰”地踹碎了一只酒罐。
谢怀大概火了,俯下身来,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腕,“问你话呢。”

宿羽偏了偏头,没能躲开他,索性在黑暗中循着气息找到了他的嘴唇,仰起脸轻轻一吻。
唇舌相濡处一片漠然,毫无意外地,谢怀立即松开了他的脚腕,重新站直了,似乎笑了笑,“你就想让我讨厌你是吧?”

宿羽爬起来,觉得手肘处有点疼,他摸了摸,只听谢怀又笑道:“心思都写脸上,还装什么装?林周跟你说什么了?因为添了胸口这道伤,我还有十年,五年,还是三年,三个月?你非要走,就这么怕看着我死?”
黑暗中,宿羽静静地坐了一会,最后从疼的地方摸索着拔出一小片碎瓷,撑地站起身,笑道:“谁让我喜欢你呢?你那么厉害,不也没敢看着你娘死吗?谢怀,就算你不怪我,我也不能没良心。我远远待着得了。”

他向甬道的方向走了两步,总觉得心中一片灰,又觉得松了口气。
没走两步,却被拽着后领拉了回来,后腰一痛,狠狠撞上了酒架。砰地一地轰响,酒罐滚落了一地,酒气猛地欺来,双手手腕被大力拉向头顶,他皱了皱眉头,“谢怀!别——”
左腿被勾在臂弯中抬起,痛意从相连处袭卷到上半身的一寸寸骨骼中,宿羽另一条腿发软,渐渐被冲撞得站不住,只能把全副气力交托在发痛的两腕上。唇齿在他舌尖逡巡围困,后半句话和之后克制不住的颤音尽数被吞咽下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呜咽,只听到耳边那把男子的声线极度清晰,“你就要这样?”

宿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被打捞上船的鱼,刮掉尖硬如刀锋的鳞片,剖出每一寸隐秘的内里,被穿入坚硬的利器,横陈在炭炉上,热火缓慢地炮制熬煎,说不出话,连蜷缩起来都不行。
最后他的手腕渐渐脱力,后腰被木架磨得生疼,朦胧间向前倾靠在谢怀肩上,连口齿都不甚清楚,“谢怀,真的不行,放开……”
谢怀冷然笑了笑,再次将他撞向后面,“这就不行了?”

宿羽的两臂向下掉,他在黑暗中捉住了宿羽的手肘向上托去,却摸到了一手温热濡湿,想必是刚才在慌乱中被飞溅的瓷片碰破了。
他总算肯放开宿羽的嘴唇,却又向前蹭去,齿列轻合在耳垂处,宿羽被咬得轻轻一哆嗦,同时又被他狠狠一送,彻底拱起了腰身,难耐地死死咬住喉中吟声,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
年轻人的躯体紧紧靠在他怀中,绵长地颤抖,后颈处覆着一层薄薄的汗,肌肤却发烫,又轻推了他一把,“我该走了。给燕燕修刀……”
谢怀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缓声安慰道:“好了,不欺负你了。”

宿羽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心跳如同擂鼓,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等谢怀一松手,宿羽便草草理过衣襟,站起身来。
谢怀在桌上摸索火石,说头也不回,“别动,给我看看伤得如何。”
宿羽抬步向甬道深处走去。谢怀又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别急着走。”甬道尽头是台阶,宿羽两腿发软,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去推开了木门。

舱外到处是勾肩搭背喝酒的士兵,满地杯盘狼藉,灯火在海风中飘摇,宿羽刚迈出两步,便听身后舱门被“砰”地踢开,士兵们嘻嘻哈哈地指着他身后笑,“陛下这节过得,都写起诗了……”
心都快要跳出喉咙,脚步声越来越近,宿羽勉强回头冲他笑了笑,“没事,我自己回去。”
谢怀越是觉得不对劲,大步流星地拨开人群,将将追上了即将走到甲板尽头的宿羽,一把拧住了他的手臂,“站住!”

宿羽大力甩了一把,他钳得更紧,握住宿羽右手的小臂,只见肘弯处破了一块,血在白衣裳浸透了鸽蛋大的一小块,但不打紧,只是右手紧攥成拳,正在不能自控地痉挛。
周边人影幢幢,谢怀的手指向下滑去,宿羽试图收回手,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该走了。”

谢怀置若罔闻,咬紧了牙根,死死握住他用力挣扎的小臂,慢慢解开护腕。
那与其说是护腕,不如说是包裹伤口的细布,层层叠叠,挑开最后一重遮挡,露出了仍旧青紫高肿的刀痕,手腕内侧的刀口犹未愈合,一重可怖的猩红隔开手筋,右拳骤然松开,瘦长的手指冰凉苍白,被海风温柔地穿过指缝,小指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嬉笑怒骂声全被挡在了身后,谢怀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从东鸿海里捞出的冰碴,透着寒气,“怎么回事?”

东鸿海一战之后,宿羽先是自请削职,连三伦这个侍卫都被他推走了。之后,宿羽彻底不过问虎贲军务,凡事都让燕燕学着去做。那半把金错刀就挂在他放奏报的桌前,宿羽甚至摸都没有摸过。
因为他拿不动刀了。
宿羽拿另一只手拂了拂他滚烫的眼睛,终于微笑了一下,“太丢脸了。谢怀,我困了,你先让我走吧。”

中秋之夜,载满大周士兵和流民的大船在静无波涛的海面上航行,驶过又一道海上界碑。
夜航船的船头上坐着一个黑甲红衣的年轻姑娘,几步之外,一个出奇高瘦白皙的黑甲青年负手而立,谁都没从远方将落的明月方向移回目光。直到测算的小兵抬起头,报告道:“大帅,再有三日就能到金陵。”
李昙点了点头,推了燕燕一把,“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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