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触感让曲牧亭一愣, 昝琅身上清淡的味道仿佛就在她的鼻息之间,若隐若现轻盈徘徊,那轻柔的一触不过是一瞬间, 却让曲牧亭彻底的失了神, 心尖上仿佛有羽毛在轻轻的抚动,酥酥的,痒痒的。
昝琅从太子妃身上嗅到了不轻不重的酒味, 轻皱眉头又问道:“你果然是去喝酒了?”想到太子妃能喝酒的场所也就那一个,眉头皱的又紧了几分。
“并、并没有喝多少。”曲牧亭想伸手去抓住昝琅离开的身影, 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小声的说道:“就一点点。以后不喝了。”
她何其敏感?从昝琅两句话里就听出了昝琅的不悦,想必是不喜欢她喝酒吧,或者她不喜欢酒味?不管是哪种可能, 既然她不高兴,那就、不喝了吧。
等曲牧亭察觉到她下意识做出了妥协的时候, 心里头那恍恍惚惚的感觉就浮现了出来, 她不敢确定般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只觉得那里好像有只小鹿在不停的跳着,唱着欢快的歌。
“不喝了, 以后都不喝了。”曲牧亭说着保证的话,却没料想到头顶传来了昝琅温柔的轻抚。
“在棠英楼喝的?”昝琅揉了揉曲牧亭的头发, 将她高束的发髻拆开,放下满头的青丝,好让她舒服一些, 才继续说道:“并没有不让你喝酒,孤还不是那等专制跋扈之人。”
“那你……”曲牧亭轻抿了下嘴唇:“我见你刚才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昝琅挑眉,将太子妃的头发捋顺:“孤的太子妃出去喝花酒,难道孤应该很高兴吗?”
“没有喝花酒!”曲牧亭一张脸皱成一团,这人到底知道不知道喝花酒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那棠英楼说到底是青楼,那里面达官贵人不少,可三教九流之人更多。你去玩,去听曲儿赏舞,孤都没意见。只是酒喝多了容易醉,倘或真的出了事,你又神志不清,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孤安排了人守着,也怕救你不及。”昝琅解释道:“更何况,那棠英楼又不知根底,孤不放心。”
听着昝琅的话,曲牧亭嘴角微微翘起,有点自豪的说道:“棠英楼知根知底呀。”
昝琅无奈:“你太过纯良了。万一喝醉了被人发现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那老鸨还能放你离开?”自古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逼良为娼,太子妃长的又好看,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然而,此时的太子一心都被那些坊间传闻填满,彻底的忽视了她那一班跟在太子妃身后名义上是监视实际上早就已经转为暗卫的侍卫们。
曲牧亭憋着笑:“她知道的。”
“知道?”昝琅不解:“你与她早就相识?难道她也是你们那边的人?”不怪昝琅想的多,太子妃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棠英楼有所不同,如今又说那青楼老鸨知道她的身份,那很有可能她们早先就是认识的!
“怎么会?”曲牧亭赶紧解释:“你以为跨越时空是那么简单的事?几千年几百年也不一定能发生一次的!我与花英姑姑是在这儿才认识的,我们那里没有青楼的,青楼是非法行业不允许公开营业。我好奇嘛,那天就带着小苏晃悠过去了。”
说到这里,曲牧亭有些不太好意思:“本想假扮个风流潇洒的俏公子,谁知道一眼就被花英姑姑给识破了。她笑我,没开苞的小姑娘还学人家逛青楼。给我闹了个大红脸!”
“当时我都不知道你们俩有没有那啥过,听她那么说我就心虚的厉害,真的是长了大见识了。后来我去的多了,一来二去的她也猜出了我的身份,要不是那次棠英楼得罪了张韬投奔无路,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藏的很好的身份,早就被人家看出了。”曲牧亭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花英姑姑行事作风我都很喜欢,很对脾气,我们聊着聊着就互相引为知己,然后就喝了两杯。”
“聊的尽兴喝两杯也没什么。”昝琅还是不放心:“既然她知道了你的身份,那行事也该稳妥些,青楼老鸨为人精明,不是你能比的。”
“我知道,她很厉害的。”曲牧亭认真的说道:“但是我相信她。花英姑姑其实跟这里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怎么说呢,在他们那个圈子,老鸨大多不拿手下的姑娘当人看,那只是她们的赚钱工具,可花英姑姑不一样,棠英楼更像是花英姑姑给那些走投无路的姑娘们的一个收容之所,并不强迫她们卖身,也从不做那些强卖强卖之事。
姑娘们要走的时候,她也只是收一个应该得的赎身钱,价位不高,姑娘们也有盼头。所以之前生意一直都一般,要不是这次户部家的小公子捧出来,棠英楼恐怕也还是王城那么多家青楼里数不上眼的一家。”
这倒是昝琅没有听说过的,毕竟青楼相当于是暗色产业,底下有数不清的肮脏违法之事,偏偏又是整治不清楚,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少女,这一桩也是昝琅的心事之一。
她自己是女儿身,自然是希望天下的女孩儿能免于遭受苦难,而青楼不说是苦难的聚集地,可起码也是其中之一,她倒是一直有心想整治,可惜不知从何下手。而手上的事又多,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下来。
听太子妃说这棠英楼倒是跟她以为的那么青楼有些不一样,倘或一定要走这条路,那多少也该给她们一个还能走出来的希望。
“那倒是她手下姑娘们的幸事。”昝琅顺着太子妃的话说着。
曲牧亭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凑到昝琅跟前才说道:“我觉得吧,花英姑姑的管理方式好是好,但多少还是有些缺陷。而且如今王城里青楼参差不齐,她这边不逼良为娼不代表别人也不干这种事。我倒有个相法,你要不要听听?”
看着太子妃兴趣盎然的样子,昝琅自然无不顺从,将托盘里的参汤递给她说道:“喝点汤再说。”
“那是给你的宵夜。”曲牧亭不肯。
“你不是还给孤带了油酥烧饼,那么多孤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昝琅笑着说:“你也说了是宵夜,少吃一点即可。好了,说说你的想法。”
“其实也不成熟,我想通过花英姑姑,将王城里的青楼产业整合起来,那到时候管理起来就十分的方便,我们可以给他们定规矩制度,就能妥善的保证姑娘们的利益。你觉得怎么样?”
曲牧亭简单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昝琅说了一下,她的目标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王城里的青楼也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十几一二十家家是肯定有的,这要做起来,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听完太子妃有些异想天开的话,昝琅沉吟了片刻之后才说道:“青楼产业鱼龙混杂,不少青楼背后都有着朝中的势力,占据一方,其关系综复杂,你要如何整合?这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有点难吧。”曲牧亭倒是没那么悲观:“既然都有势力,那就比谁的大喽,这年头谁上面没人呀?我不是还有你嘛!”
她说的理所当然,让昝琅有些哭笑不得直摇头:“孤可不管你。”
“我知道,我知道。”曲牧亭浑然不介意的拍了拍昝琅的肩膀,站起来说:“我朝官员不许狎妓,难道就许他们开青楼?不过都是暗中勾结互相得利罢了!我若要真真正正公开竞争,就不怕他们背地里搞鬼!”
看着勇气可嘉的太子妃,昝琅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畏手畏脚了,她是没有太子妃的这般勇气,敢于去直面那些挡在面前的困难和挫折,同样面对一样的对手,太子妃就敢说不怕他们的阴谋诡计,而自己却在这阴谋诡计里周旋了好多年,却始终不得脱身!
“你的想法很好,孤支持你。”
“嘿嘿嘿。”听昝琅说支持,曲牧亭立马咧开嘴就笑了,两步过去凑到昝琅的身边,带着讨好的问:“当真支持?”
“自然是当真的。”昝琅有些不太自然的别过了脸,只觉得方才两人接触过的地方,有些迟来的热意。
“那就好。”曲牧亭拍了拍衣裳,然后大大方方的朝昝琅伸出手:“给我钱。”
“恩?”昝琅挑眉:“什么意思?”
“做生意当然要投资花钱的,我要银子呀!”曲牧亭数着手指头:“我都跟花英姑姑说好了,先盘下一家青楼试试水,然后我们再制定计划,争取早日让王城里的青楼都变成我的!”
“你的想法很好,以后太子妃的俸禄就拿去养青楼吧。”昝琅嘴角带着笑起身:“孤不做干涉。”说完就要往外走。
曲牧亭赶紧撵上去:“喂喂喂,那不够的。我要多一点的呀,多一点的,出门在外很花钱的!”
昝琅脚下步子不停,出了书房门,直往太子妃的小院走去:“不够,那太子妃便省着点。总不能将孤的俸禄也拿给你去养青楼吧?太子妃觉得合适吗?”
“什么叫养青楼呀,说的跟我养小三一样!那是投资,投资你懂不懂?”
“不懂。”
“你刚才还说支持我的呢?怎么说话不算话,昝琅你不能这样!”
“孤支持的。俸禄不是都拨给你了嘛。”
“那不够!”
“不够就去找康里,孤说了支持你自然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