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生想明白了,反正揽翠轩也住了,那个西席先生终于可以辞了,不过也有些觉得对不起人家,毕竟是自家的主子无心向学,不能怪人不尽责,特意多给了人三个月的俸钱。那先生也没什么好说,刚好拿钱可以过个好年,东家不做做西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姚安歌是挂着先生的职,偶尔倒也会去书房看着慕博衍念书,陪他练会字,但慕博衍自己有心躲他,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在书房看的书也都是闲书,字嘛也不造多久没练过了,姚安歌也不在意,每天到书房看一眼,没他什么事就回去待在他的揽翠轩,要嘛就是出府逛逛,毕竟人是尊师命进京师见世面的。
姚安歌也是安稳的,出门也就真的也就只是四处逛逛,天没黑就回来,很正常。慕博衍也随他意,既然住下了京生那肯定会关注客人的动静,毕竟这是中兴王府。
姚安歌这王府一住就又是一年,时间过的真的是很快。
第8章 明意
这些年间,慕博衍仍旧秉承着小姐规矩,不出大门,不迈二门,反正有什么事他就称病,实在推不了的的就去然后中途又借个由头告退。
也不能怪他,刚成为慕博衍那会不过十岁,一出口就是一串奶音,可庄舟毕竟是个活了快三十年的大人,说出去的话自然是成人口气,但若是总那么一口大人腔调,一句两句的也就被人笑他小小年纪装的倒是老成,久了恐怕就会让人细思成恐毛骨悚然了。
孩童心性偶尔装个一两次嫩卖卖萌也就凑合了,多了他可办不到,在府里除了跟京生那个直肠子又真心待他的说说话,碰见了姚安歌没事扯几句,他是越发的不喜与人打交道了。
反正也还小,王府平日了也不会有什么客人,太子殿下这些年算是王府少有的常客。
这两三年,景云得空了就会来王府坐坐,跟他说说话,慕博衍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随着时间竟也是也慢慢习惯了。觉着这人自从病了,又失了父亲,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到底是伤的重了些年幼伤到了底子,人显着总是那么懒洋洋的,每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看着就觉着乏。以前那么欢脱,那么鬼马的一个人,如今话都少了。那个姚安歌他也见过,见是他来了,远远的便行礼,然后等他过去走远了再起身。偶尔在书房碰见会说些话,聊聊一些事情。也听说了刚来王府那时候是怎么让博衍应下让那人住进揽翠轩的经过。太子觉得那人谈吐得当,言谈举止间有着风度,不失为一个有学识有见识有想法的人才。而且那人还是莫怀远的徒弟。
慕博衍本想什么都不管,也不想做什么,只想让脑子就那么歇着,太子来的时候陪他坐会,有话就说几句。太子发他的呆,他就看自己的闲书。有时候一整个下午就那么一句都没有,等景云醒过神来告辞离去,有时候留下二人一起用顿晚膳。这么的淡如水的君子相交,挺好的。
可久了慕博衍心下就有些不落忍了。作为庄周,生活得怎样都是生活在安稳的平和时代,史书看的多,古代帝皇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故事也听的多了,但总是在舒适安逸的生活中看待单薄纸页上面展示的艰难险阻,到底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书上看似以文字表达的清淡然而却是以鲜血和白骨铺平前进道路上的困难艰苦与煎熬。
景云说透了也还只是个少年,皇后早薨,一出生就让他那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父皇立了太子,却又对这个嫡子不闻不问。顶着太子头衔却是空有东宫之名,莫说实权,说句话都要细细思量斟酌半天还恐遭人嗤笑。一句话不敢多说,不敢踏错一步。如此这般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尚且有边上虎视眈眈的兄长盯着,准备随时将他拉下马。无倚无靠,不甘与悲愤压抑心中,只是一只在宫中囚笼中无法动弹的小兽,如履薄冰一般过活,还是要装出一副色厉内荏的骄傲。
不知道这少年是否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利民治世之能,慕博衍看到的是少年的隐忍,易地而处,多多少少也能了解他的偏执与苦楚。那深沉的心机,也就只是苦苦压抑自己,为了在夹缝中挣扎保全自身。
于是他就想着,能帮就帮着点吧,他不出门不代表不知晓外面的时局,皇城之下,本就风起云涌,他那么想独善其身的人又怎会不去了解那近在水边的天下格局。景云来他这,碰着姚安歌,有时候两人会侃侃而谈聊的很有兴头,姚安歌也没显示出什么不乐意的样子。姚安歌的见解也很独到,景云的欣赏之意慕博衍看的出来。他也就有意无意的会多让两人见面,给他们互相熟悉的时间。
皇帝生了五个儿子,除去早夭的四子,二皇子天生有残,不对帝位抱有遐想,早早封了汝南王圈了属地,远离京师在自己的封地满满足足的做他的王爷。皇帝尽管早早立下储君,却只是给了东宫之位,也不见对太子有多倚重,有多特别的注意,明面上看根本就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剩下的大皇子安和三皇子,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
景家兄弟争夺之势也呈白热状,大皇子三皇子你来我往,庙堂官场之上那叫一个热闹。虽说朝堂之上看着还算安稳,但皇帝陛下身患的旧疾无法根除,风眩症有愈演愈烈之势。莫怀远与宫中御医都尽力医治,也服用饵药,到底古代医术有限,效果有,却是不显著。景既明应该算是一个好皇帝。皇帝是个非常辛劳的职业,多大的权利必定会有相对应的责任压身,烦心事多的不要太多。
慕博衍本来是不在意姚安歌与景云的靠近,有时候他甚至会促使他们的接近。但当京生跟他说姚安歌与太子不单在王府,私下也有接触,他觉得,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一句,就算弄不明白也要探一探意思。
揽翠轩的风景真的是好,春有梅花夏有荷,秋天菊花伴着美人蕉,寒冬白雪皑皑伴着腊梅清香。此时春末初夏,海棠樱花开得正盛,一阵夜风,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如雪初降,甚是清丽。姚安歌今天出门,这会还没回来,往常一般都会赶上王府的晚饭,今天却错过了。
揽翠轩离慕博衍平日的活动区域过于遥远,若非事出有因,他是断断不会来的。姚安歌的住处倒是挺朴素雅致的,没什么繁复的装饰,屋内的床铺很是简单素净,中兴王府虽说一贯就不是华丽富贵,但该有的精致却还是有的。除去原本就有的厅门摆设,内里的这个入夜归宿去除了一切可去除的东西。想想,揽翠轩建成之后,姚安歌之前,也不知是有多久没人居住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姚安歌回来了。房中灯亮着,他多少是有些意外的,进屋看到小王爷坐在原先自己经常坐的桌案之前,惊讶之余却是释然,这个慕博衍终于是来了。自从那日厚着脸皮住进王府,已经过于一年有余了,作为主子的他对这个客人是完全的不闻不问。
“回来了。”倒是他先开口了。
姚安歌应了一声,“王爷好。”
小王爷下巴抬一抬,示意他坐下。姚安歌坐好,听他又开口:“姚公子,太子可好?”
姚安歌定定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太子是否安好,王爷应该比在下更清楚。”
原本有些心猿意马的慕博衍认真起来:“本王深居王府,又从何得知太子殿下的状况?”
姚安歌宛尔一笑,“也是,王爷不出门,整日闷在这偌大的王府,应是不知太子殿下的事。”却话锋一转,“那王爷又是如何认为在下会有答案的?”
他单刀直入的问,姚安歌针锋相对的回。慕博衍的脸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如那天他借住他拒绝时的正经:“安歌,我也不绕圈子,你来京师是你师父的意思,那你接近景云也是你师父授的意?”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乌仁对黑瞳。姚安歌脸上的笑早已收了,慕博衍的问于他是意料之中,但问前的一声“安歌”让他多少有些恍惚,好像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姚公子,姚少侠,小后生……才是他。莫怀远即使收了他作徒弟也从都来都是小崽子,小姚子的那么叫他,安歌已经太久没有人唤过了。偏偏慕博衍这个时候如此自自然然的吐出了那两个字。面上不露神色,只是反问:“王爷希望在下如何答呢?”
“本王只希望听到的是事实。”慕博衍用一种清冷的腔调说,“安歌兄,你是莫太医的高足,无论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你师父的授意,于太子都是好的。只是……”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是想要从你口中听到这个答案。”
这近一年的时间,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同桌吃饭,书房中也时常同在,看似亲近,二人并无多少实际的交集。只是同一时间同一空间这么相处着,姚安歌多少也是知道这个小王爷存着的私心。跟太子刻意保持着距离却又有着不一样的关心,跟他则明显保持着距离,表面上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不多与人交往联系,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总是一付懒洋洋混不吝的样子,却又在意着周围的一切。
姚安歌本就没打算瞒着他什么,更不在意他会知晓,当然也不会担心这个小王爷会成为阻力,易地而处,他是能明白他的矛盾。听师父说,王爷的方向是京城纨绔,好一个纨绔啊。姚安歌目光灼灼,看向那个安坐在烛火旁的少年,火光下少年的脸添了几分红润不似平日的白皙,看着却更加的不真实:“师父说,姚某人久居深山,也是时候去见识这大千世界,看一看这万丈红尘。师父也说,天下之大,最美最富不过京城,最凶最险不过天子脚下。师父还说,下了山,这双眼尽管去看他想看看的,这双脚尽管去踏他想踩的,这双手尽管去触他想碰的。师父说,姚安歌先是姚安歌,之后才是他莫怀远的徒弟,再之后可以有更多的身份,但应该都是姚安歌自己择的路,自己选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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