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墨渊公子扯进这潭水已经是心有歉意,若再因为一时疏忽害他丢了命,那自己可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沈轻君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就留下来与我共乘好了。”
楚玄昭露出一个笑,“也好。”
他之前准备两辆马车主要是担心墨渊公子不喜与人挤在一辆车里,因此不敢怠慢,现在听到他留自己,自然就答应了。
楚玄昭钻进马车,却不好同他去软榻上挤,便取了一个软垫在方桌一侧坐了下来,他才坐下,便见沈轻君也从软榻上下来,取了软垫坐在他对面。
“你,你不必迁就我。”楚玄昭见他下来,觉得有些不自在。
“没有迁就你。”沈轻君神色淡淡。
……
一阵风将帘子吹开,楚玄昭觉得脸上一阵痒意。
一抬眼,便看到沈轻君因为在马车中所以未束的发丝被风吹起,其中一绺正好轻轻拂过自己的面颊。
楚玄昭心尖蓦地轻轻一颤,一时有些微微发愣。
“…公子渴吗?”楚玄昭回过神来,倒了一杯茶给他。
沈轻君伸手接过,不语。
“公子,可会下棋?”刚刚说完,楚玄昭便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墨渊公子又怎么可能不会下棋?
“有棋?”这次沈轻君有了反应。
“有。”
楚玄昭伸手握住马车一侧车壁上的把手,轻轻一拉,竟是个夹层,里面备了许多用物。
楚玄昭将棋盘棋子取出来放在方桌上,又随手将夹层的门推上。他将棋盘摆好,将一盒棋子往对面一推。
“我执黑子。”沈轻君道。
楚玄昭看了看他莹白如玉的手指,觉得他更适合白子,所以才下意识地将手中白子推给了他,不过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多说,默默换了黑子给他。
两人你来我往,楚玄昭渐渐落了下风,他的棋艺也算不错了,只是与他的锐意布势相比,沈轻君更加平和内敛,看似柔和,却往往在不经意处暗藏杀机。
沈轻君的棋风对小的得失并不执着,整个棋局也更重大局观。
‘楚玄昭,不是所有事,最终都能黑白分明。只有大局最重要,不必过于苛求,不要忘了你最终要做的是什么。’
那句印象深刻的话,又从楚玄昭的脑海中闪过。
棋风如其人,人如其棋。
他看向面前垂眸披发的人,同样的大局观,同样的不执着小失。相处下来,楚玄昭觉得两人相似之处似乎也越来越多。
与辰隐阁主相处时,他曾突然疼的冷汗满头,现在想想,倒是像极了是寒症发作。还有那些不经意间的动作,那孤寂的箫声,冷漠的态度,甚至,还有眼前手执黑子的那同样如白玉般的手指。
是了,就是他。
只是自己一直以来,墨渊公子是个文人的想法先入为主,明明那么多的痕迹,自己却不敢去相信自己的怀疑。
“你输了。”
一声清冷的轻语将楚玄昭的思绪拉了回来。
楚玄昭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败局已定,无法挽转。
“嗯。”
“你走神了。”
“嗯,一时思绪有些跑远。我们再来一局,这次我一定不会走神了。”楚玄昭笑了笑,将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好,又将黑色棋子递给对方。
“好。”沈轻君微微勾唇,伸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棋子。
二人手指相触,楚玄昭觉得被他乍然碰到的地方似乎有一阵灼热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底,他动了动感到有些木木的手指,收回手,抬头看了看沈轻君,发现对方仍是神色淡淡,对一切仿若未觉。
楚玄昭眨了眨眼,按下心中乍然而起的怪异感觉,将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然而其间目光却不止一次,不受控制般朝眼前被黑子衬的更显白皙的那只手瞥过去。
毫不意外地,楚玄昭又一次输掉了棋局,不过终究觉得与他对弈是有所受益的。
而且,自从在心底确定了对方就是辰隐阁阁主后,他不禁回想起两人之前的相处与配合,对对方的拘谨也少了些,相处间不由自主地更自然了些。
…………
“王爷,南边传来消息,楚玄昭已经快到馆山山群,在往北就是个山谷,您看?”
楚玄青负手而立,闻言问道,“那个马车中的人?”
“是一个俊美公子,楚玄昭和他同乘,另一辆马车空着。卑职——”刘逢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要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卑职觉得,楚玄昭风流惯了的人,这次又带回一个俊美公子,会不会,会不会他根本就是这样子,鹿山寺一事只是被他恰好撞上?”
“你懂什么!楚玄昭不容小觑,他带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那,我们?”刘逢不敢再多言,试探性的问道。
“传信给东方策,五千两,务必让楚玄昭和他的美人儿葬身在那道山谷中。”
“是!”
…………
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休息,十几天后,便赶到了馆山山群一带。
进去山群不久,楚玄昭偶然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内心一惊,但他仔细一想,肯定不是滕王的人,滕王派的人如果这么容易被发现,也不可能会有今日的权势了。况且,滕王如果要杀自己,恐怕会直接命人埋伏,伺机一杀,而不会这样在后面尾随。
他想到自己队伍中两辆略显奢华的马车,难道,是劫匪?
沈轻君自然也轻易地发现了后面的人,不过两人都未动声色,各自在心里思忖着怎么解决掉这些人。
楚玄昭未动,是因为他觉得沈轻君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愿意透露,所以打算找机会自己解决。
沈轻君未动,却是因为他以为楚玄昭没有发现后面的人,打算等他们入睡后直接处理掉。
入夜时分,一行人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只好就地休息。
“公子休息吧,我自去另一辆马车休息。”
马车里坐两个人绰绰有余,躺两个人却是不可能的。这几日赶路,找不到落脚处时都是两人各自睡马车,亲卫则自行休息。
“嗯。”
楚玄昭从他的马车中退出来,朝着身后隐匿在黑夜中的山群看了看,那群人从天色暗下来时就没再紧跟,但楚玄昭知道,他们一定还在,而且极有可能就藏身在身后不到一里的那片丛林中。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楚玄昭从自己的马车出来,没有惊动他人,悄悄飞身朝那片丛林而去。
…………
楚玄昭远远地听到动静,便将身一纵落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中,向下一看,顿时惊呆。
只见沈轻君白衣墨发,银面具覆面,手中白玉~洞箫飞转,身影快速地辗转在那群人之间,轻易地收取着身边人的性命。
再看周围那些人的作风,果然是劫匪。
沈轻君很快便解决了周围的十几个人,转身打算离开。
不料这时,一直藏在树后的类似头目的人见他转身,快速地挥起手中砍刀便向他背后袭去。
“轻君!”
面对沈轻君方向的楚玄昭一眼便发现了他的动作,内心一急,明明知道距离太远根本赶不到,还是不及多想,下意识地飞身朝他而去,试图为他挡下这一击。
然而楚玄昭纵身而起后,却看到那个持了砍刀的人动作戛然而止,手臂顿在了半空,砍刀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原来沈轻君早就注意到了他,本来他不出来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了,可他偏偏要出来找死,早有防备的沈轻君头都未回,只将洞箫向后一扫,剑气便直接划破了那人的喉咙,鲜血喷出,一双眼睛还未来的急闭上。
楚玄昭虽然发现了他有防备,但腾空的身体根本来不及收势,匆忙间急转,身子直直扑向了沈轻君。
“扑通!”随着头目尸体倒地声响起,沈轻君也被收不住势的楚玄昭直直扑倒在地。
“……!”
“那个,你没事吧?”楚玄昭感觉到身下温热的身体,一时有些微微愣神儿。
沈轻君的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本来没事,现在的话,能不能先劳烦尊驾从我身上下来?”
“……”
“啊?哦哦。”
终于反应过来楚玄昭内心又是窘迫,又是尴尬,连忙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下来,不待他伸手去扶,沈轻君便自己站了起来,楚玄昭心底竟闪过一丝可惜。
冷静下来后,楚玄昭想起刚才自己情急之下似乎喊了“轻君”?他看向面前戴着银面具的沈轻君,料想他刚才肯定听到了自己的称呼。
“你,似乎对我知晓你身份的事并不意外?”楚玄昭觉得他的反应太过平淡了。
沈轻君见劫匪已经死光,周围只有楚玄昭,便抬手将面具取下,语气无波无澜,“我从未刻意瞒你。”
他这么一说,楚玄昭也回想起来,虽然沈轻君没有自己说出身份,可是也从没有刻意隐瞒或欺骗。
他想到之前寻找墨渊公子时,就连千机楼也不能得到结果,瞬间明白了他若有意隐瞒,莫说自己,就是千机楼也不会轻易发现他的身份。
自己之所以会看出来,只是因为他想让自己看出来。
“在下现在都不知道该称呼你为阁主,还是公子好了。”楚玄昭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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