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杀了我吧。”
张由抬头,看向那个白衣身影。
那人进来,便让人搬了张小榻,往那一靠,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盯着自己,这都一个多时辰了。
青竹又替他换了杯茶,他轻轻换了个方向,继续靠着。
“你到底想怎样?我违抗军令,已是死罪,死,我都不怕,你究竟还想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白衣人的目光,让他有种崩溃的感觉。
沈轻君用杯盖浮了浮茶末,总算开口,却没有抬头,“你奉谁的命做事。”
“你不是猜到了吗,拓加人的命。”
沈轻君陡然抬头,眸中冷光让张由忍不住一抖,“为拓加人做事,未必直接奉的拓加人的命。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参曹,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与拓加互通往来,你上头是谁?”
张由眸光一闪,却被沈轻君轻易捕捉而不自知,“我,我就是跟拓加人联系的,拓加王许我高官厚禄——”
不等他说完,沈轻君便打断了他,“对本阁说谎的人,都死的很惨。”
张由皱眉抬头,本阁?
沈轻君也反应过来,哦,在辰隐阁审人审习惯了……
不过,没事,反正,他不会在乎一个死人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真的没有撒谎!”
沈轻君冷冷一笑,笑的却让人遍身生寒,“一,以利相许,利,在命之上,才有用,你不会像现在这般不顾生死;二,还是那句话,你没那个能耐与拓加王室取得联系。说吧,是谁?”
张由扭开头,闭口不言。
“你不说?好,那我来说,你连死都不怕,那个人,扣了你的家人吧?”
张由瞳孔瞬间睁大。
沈轻君了然,“你以前,在关州隘,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官职在你之上,能扣住你的家人,想必不是军营里驻扎的将军,那么,他是关州州城官吏?”
张由已是跪坐在地,却仍闭口不语。
“能与拓加常常暗中往来,至少是五品……,楼景我见过,还是我挑的,不可能是他。所以,是关州司马?”
张由颓丧的趴伏在地上,“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我只求一死,别再问了,求求你别问了!”
沈轻君见他反应,便确定了心中猜想,得了结果,也懒得再跟他耗,至于他的家人,看情况吧,他又不是楚玄昭。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楚玄昭,恐怕也……
沈轻君刚站起身来,便听到外面脚步声略急,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呵,不是避而不见么……
他又缓缓坐了回去,端起茶杯,“青竹,换茶。”
“是,公子。”
“张由,你可知道,在战场,违背军令,是死罪?”
“…我知道,任由——”
“那你还抗令?”
“…我说过了,我只求——”
“我令下了,程将军鼓也敲了,你却拒不从令,你让我威严何存?你是头儿,你都不听,别人又如何?”
张由气喘吁吁,我都认罪了,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
“你好自为之吧,若有下次,我亲自杀你。”沈轻君说完,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张由一愣,不可置信,“还,还有下次……,军师,不杀我?还能有机会有下次?”
沈轻君走到牢门,突然转身,冷冷道,“没有!”
“……”
那你刚才说……
…………
刚出张由的牢门,沈轻君就见到了“神清气爽”的某皇帝。
真是神清气爽啊,眼圈也黑了,脸色也暗了,胡茬也冒了。
沈轻君脚下未停,直接与他擦身而过。
楚玄昭一把抓住他手腕,“轻君…,轻君,我以后,再也不违抗军令了,你别生气了。”
其实他也明白,若不是自己杀的正热,不肯回阵,沈轻君也不会纵马而出,加入战场。
可他就是急,就是气。
沈轻君用力抽了抽手。
楚玄昭死死抓着不放。
沈轻君无奈,转过头来,“你终于肯从屋里出来了?”
楚玄昭见他没了气,笑道,“我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就长毛了。你别气了,当时,我只是见那些拓加士兵朝我蜂拥而至,觉得这是个砍杀的机会,这才……,才不愿意轻易丢了好时机……”
“早晚,”沈轻君叹了口气,“你还怕没机会不成?何必急在这一时?”
“这次,是我有些急了。以后,你说我。不过,我也要说你,可千万别再就那么贸然冲进战场了。”
沈轻君抚了抚洞箫,有些怅惘,“…太久没杀人了。”
“……”
楚玄昭扶额。
阁主大人,听你这意思,是手痒了?不要这么残暴好不好!
牢门内听的正带劲儿的张由不由一抖。
军师好杀人。
不对啊,他刚才惊讶的是,军师和陛下这私人关系,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想出个啥,就听军师又说,“里面那个人,你解决了吧。然后找人去盯紧关州司马。”
张由反应过来,扒在牢门上,“军师饶命!陛下饶命!”
沈轻君转过身,“我给过你活命的机会,可你没有珍惜。现在,迟了。”
张由透过牢门,砰砰朝两人磕了个头,“饶命!我一定改!而且,我什么都没听见!”
沈轻君看了眼楚玄昭,“陛下,刚才我们的对话,他一清二楚,他是生是死,自然全凭陛下。”
说完,就引了青竹朝牢外缓步而去。
他知道,楚玄昭不会留下他。
这样一个人,也不能留下他。
他说话不防他,也只因为,在他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
“陛下,我们得到准确消息,格吉思来了。”
楚玄昭眸色微冷,“他总算出来了。”
沈轻君问道,“既然格吉思来了边关,那拓加王城,是谁在守?”
“嗯,拓加王莫古,回去了,声称要养伤,真正原因,还不清楚。格吉思前来,是打着为父报刀伤之仇的名号。”
楚玄昭嗤笑道,“虚伪!他是,总算为自己突然‘由和转战’找到借口了吧!”
沈轻君看向程至腾身后,“对了,薛将军,那个果步鲁?”
薛子明一步上前,“军师放心,他呀,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回到拓加军营了。不过军师呀,这,会不会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抓住他,唉,又把他放走了……”
沈轻君一笑,“他活不了。不过,现在这样,能让他死得其所,帮我们个大忙,何乐而不为?”
“军师的意思是?”
沈轻君但笑不语。
薛子明憋的不行,走过来讨好地给他捶了捶肩头,“军师~,你快说——”
然后,他就被楚玄昭一手丢出了议事堂。
楚玄昭以手掩口,咳了咳,“那个,军师,自有军师的打算,军中机密,你们,就不要问了。”
薛子明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又窜了进来,“陛下,末将,何错之有?您看,我这身上,您把我摔死了,谁来打仗……”
楚玄昭青筋直跳,“薛爱将,朕,还真想把你摔死啊,最起码摔死你,你就能闭上那张嘴了。”
…………
“轻君。”楚玄昭离了议事堂,又直接跟着沈轻君回了房。
沈轻君坐下,“楚玄昭,你也不能,不能总是往我这里跑,旁人又不是傻子,时间久了,总会看出端倪的。”
楚玄昭将门对紧,又上了栓,这才走到他身旁,弯腰亲了亲他的耳尖儿,吐息喷洒在耳廓里,“我倒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他的确这么想,但是他也了解沈轻君,必然不这么想,所以,他还是要顾及他的感受。
沈轻君声音都有些微颤,“绝对不行!”
楚玄昭抚了抚他的背,“我只是希望,但你不肯,也就作罢。”
沈轻君转开头,“三王子巴贺那边儿,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查……”楚玄昭也不坐下,弯着腰揽住他的背,又往前凑了凑,“轻君,你除了谈正事,就不会说点儿别的?”
沈轻君一退,“…那你要听什么?”
“我爱你,你呢?”
沈轻君抿唇不语。
“我想吻你,你呢?”
沈轻君双唇抿的死紧。
“我想上——”
“楚玄昭!”沈轻君胸膛起伏不定。
楚玄昭手上微微用力,不待他反应,便将他箍进怀里,在他颈后重重一咬。
“……楚玄昭,你别——”沈轻君只觉得颈后一痛,下意识地推了推,却因为困姿,使不上力气。
楚玄昭嘴上放松了些许,从他颈后,一路沿着脖颈啃到了喉结,又往上,从下巴,啃到了嘴唇。
“唔~,唔(放)唔(开)!”
楚玄昭光看他的眼神,都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不但没放开,反而直接将舌头深深探入他的喉咙,左右扫荡。
然后,他便感觉到腰间被一个硬物抵住了。
当然不是他希望的那样,而是,白玉`洞箫。还是带着杀气的白玉`洞箫。
楚玄昭放开他的嘴,手上却一丝儿也没松。
沈轻君喘了喘气,目光冷的发寒,“楚玄昭,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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