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最不爱听人问自己这句话,偏偏常有人这么问起。苏逸偏过头去,闷声闷气地道:“不知道。”
秦潇见他的态度不太好,以为他听信了外头的传言,对自己心存敌意。他缓和道:“你师父不是我杀的。”
苏逸道:“我知道。是贺汝膺杀的,我亲眼看见的。”
他回头看了秦潇一眼,道:“我看你也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你放心,我跟那些不讲理的人不一样,不会没来由就对人喊打喊杀的。”
秦潇一诧,随即笑道:“还是头一次有人跟我说这种话。”
苏逸道:“我也被人诬陷过,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全天下的脏水都往你一个人身上泼,所有的坏事都是你干的,啧啧,简直是百口莫辩,生不如死。”
秦潇料想他肯定是为了少阳剑谱的事被人冤枉,有些同情他。
苏逸忽然道:“孟纾河是你爹,你的剑法虽然不错,却好像并不是少阳剑法?”
秦潇道:“不是。少阳剑法早就被七英盟的人夺走了。我使的是我爹遗留下来的内功心法和我娘自创的烟波剑法。娘是个很聪明的人,对武学有很多独到的领悟,加之她从前常跟爹比剑,对少阳剑法有所了解,因此我的武功与少阳剑法很有些相似之处。”
苏逸点头道:“怪不得这剑法带着股脂粉味儿,不像个男人使的剑法。虽然挺厉害,却总脱不了一股刁钻气,就像个小女人撒泼似的。”
他故意胡说些混话来惹秦潇生气,想让他受不了就把自己扔了。没想到秦潇全然不动怒,甚至还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像看透了他心里打的小算盘。
苏逸平生最爱干的事就是捋虎须,大声道:“我说你的剑法像女人撒泼,你难道没听见?”
秦潇平静道:“听见了,那又怎么样?”
苏逸道:“你不生气?”
秦潇道:“你的武功浅薄,眼界狭窄。就算你说的再难听,也只不过是暴露你见识短浅,丢你自己的人罢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逸被噎住了,片刻才道:“你这人嘴居然还挺毒的。”
秦潇客气道:“彼此彼此。”
两人同骑一匹马,苏逸被秦潇箍在怀里,想动也动不了。秦潇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苏逸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不住东张西望,只想找个机会逃走。
秦潇道:“苏公子,方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我。你爹娘是谁?”
苏逸有点烦躁,道:“不知道。人人都问我爹娘是谁,倒让我问谁去?”
秦潇记得母亲说过,他弟弟的左腿上有个核桃大小的青记。要是苏逸身上有这块胎记,那就一定是他了。
苏逸半天没听见他回话,转过头来,见秦潇冷冰冰的面具盯着他,似乎有所图谋。苏逸被他看得发毛,道:“你想干什么?”
秦潇道:“麻烦你一件事。脱下裤子来给我瞧一眼。”
苏逸好像看见妖怪似的,瞪着他道:“你……你说什么?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你不要脸!”
秦潇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作风,说这话也并非为了征求苏逸的意见,只不过是知会他一声罢了。他懒得跟苏逸解释,勒马下地,对苏逸道:“下来。”
苏逸被秦潇一把拽了下去,骇得张皇失措。路边是一片竹林,地上积着一层薄雪。秦潇把苏逸摔在地上,伸手去扯他裤腰带。苏逸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拼命挣扎,放声大叫道:“你干什么!非礼!救命啊!”
秦潇根本不搭理他,三两下扯下他裤子来。苏逸的大腿上没有胎记,只有一个狰狞的大疤。
秦潇好生失望,指着疤痕道:“这是怎么回事?胎记呢?”
苏逸火烧屁股似的提上裤子跳起来,整个人吓得语无伦次,大声道:“什么胎记!有病!你果然有病……疯子!变态!”
秦潇也火了,炸雷似地叱道:“少废话,我问你那块疤是怎么回事?”
苏逸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答道:“小时候被狗撵着咬的。”
秦潇道:“你那里原来有没有一个核桃那么大的胎记?”
苏逸想了一阵,诚恳道:“那时候太小,我想不起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潇无话可说,简直拿他没有办法。苏逸也不想跟他多待,见他看得不严,猫着腰就要逃跑。
秦潇踢起一块小石子,嗖地一声敲在苏逸后背中枢穴上。苏逸浑身一僵,不能动了。
苏逸苦着脸道:“你抓我有什么用?我一个小叫花子,好吃懒做,除了给人拖后腿没什么能耐。求你做做好事,放了我行不行?”
秦潇把他扔回马上去,心道:“母子连心,他若真是那个孩子,娘总会有办法分辨的。不管怎么样,先把他带回大理再说。”
他道:“对不住了,劳烦你跟我走一趟。”
苏逸怒道:“我不跟你走!疯子!你这人丧心病狂,忽然就动手动脚的,说不好还有断袖之癖,我才不跟你走!”
秦潇脸色阴沉,道:“你说谁断袖?”
苏逸怒道:“不断袖你扯我裤子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再不放了我,我就要……就要咬舌自尽了!”
他张大了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伸长了舌头,作势要咬。
秦潇觉得跟他打交道特别心累,又怕他真的寻死,哧地一声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破布,一把塞进他嘴里,道:“你不准死。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现在请你安静一会儿。”
苏逸十分愤慨,嘴里直呜咽。秦潇缓和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等到了大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苏逸被秦潇绑在马上,心中万分委屈,只觉得流年不利,命途多舛。他先是被贺汝膺父子抓去毒打,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又要被秦潇绑去大理。所幸秦潇对他还算客气,一路上除了限制他的自由,并没有伤害他,反而好吃好喝地招待他,甚至还从头到脚地给他换了一身新衣裳。
苏逸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把秦潇当成仇敌,完全没有向他投降的意思。秦潇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路上很少跟他说话。
第48章 四十七
两人一路南下,这天到了大理地界。秦潇解开了苏逸手上的绳子,拉着他走进一间客栈,要了个雅间。秦潇为了方便行路,摘了面具,脸上改蒙了一张干黄的□□。那□□十分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反而格外叫人留心。
秦潇到了自家地界上,并不十分在意这些,路人要看也由得他们。两人落了座,秦潇点了云南的蜜汁火腿、竹筒鸡、春卷、过桥米线等特色菜,道:“说好了一尽地主之谊,我请你尝尝地道的云南菜。这过桥米线用鸡油封面保温,从外头看不冒热气,里头却烫得厉害,你可别被烫了舌头。”
苏逸心不在焉地听着,只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顺眼,恨不能立刻从窗户里跳出去溜之大吉。
云南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即使是深冬也不寒冷。苏逸推开窗子往外张望,街上车水马龙,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苏逸自小在街上待惯了的,这种市井的声音很亲切,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
苏逸放松了身体坐在椅子里,壁角摆着几盆娇嫩的花,苏逸觉得好看,便注视了一阵。秦潇道:“这是山茶花,娘最喜欢这种花,在家里开了个山茶圃,里头的花都是她亲自种的。”
苏逸听他说得亲切,不由得有点向往,却嘴硬道:“你娘又不是我娘,她爱种什么关我什么事了。”
秦潇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苏逸百无聊赖,又往外看,忽见楼下有个小女孩儿探头探脑地往酒楼里张望,好像在跟人打听什么。
那女孩儿抬起头来,跟苏逸打了个照面,居然是巧儿。
苏逸心中一阵激动,险些要叫出来。他偷眼看秦潇,小二刚好端了饭菜送上来,秦潇没注意到他的失态。苏逸连忙往下递眼色,示意巧儿千万别冲动,让她就近去找人来救自己。
巧儿小手捂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苏逸也难过起来,别人找不到他都放弃了,唯独巧儿还不放弃。她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地追着自己来到大理,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的胆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要不是把苏逸看得比命还重要,怎么可能费尽千辛万苦追到这里来。
巧儿眼巴巴地看了苏逸一阵子,生怕秦潇发现自己,藏在人群里匆匆地走了。
苏逸知道她是找人传达消息去了,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他捧起米线就扒,被热汤狠狠地烫了一口,登时眼泪直流。
他本来就想哭,这么一来倒是个掩饰。秦潇没觉察到异样,道:“慢点吃,天黑之前咱们就能到家。我请你去见我娘,她是个很和善的人,一定会好好待你。”
苏逸心想:“只怕这一行是有去无回,你说的虽然好听,怕是我去了就只有棍棒鞭子招待了。”
两人吃罢饭,秦潇付钱了结账,正要下楼,忽听外头马蹄声纷杂。苏逸心中大喜,暗道:“这么快!巧儿找人来了?”
秦潇十分警惕,抢到窗边向下张望,见街上浩浩荡荡足有上百名亲兵。众士兵都披甲执剑,带头的将军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把整个酒楼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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