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如愿。
“继续奏乐,不要停!”金满大声喊着,身影迅速化作一道流光坠入妖兽群。他如惊鸿般掠过一只只妖兽,看到它们尽皆流血的双耳,大感不妙。
若乐曲失去原有的效用,翁城便也无用了,妖兽们将会铺散开来,大举入侵神京。
他立刻折返,与陆云亭汇合。
陆云亭急忙问:“现在怎么办?”
金满眯起眼:“让大家都散开,翁城无用了,所有人以五人为一组往东西两侧去,能杀多少是多少!”
陆云亭心惊,他虽不大赞同金满的为人处事,可却认同他的聪明才智。金满都这么说了,那情况一定已经糟糕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
白面具,这是抱着牺牲所有妖兽的觉悟在跟他们拼了。
陆云亭不由握紧了剑,目光所及之处,双耳流血的妖兽们痛苦地四处乱窜着。极致的痛苦让它们更加的凶残、暴虐,而当这些妖兽全部铺散开来……
天地之大,该如何阻挡?
该来的还是来了。
修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了个措手不及,但好在金满的命令下达得及时,将修士如撒网一般撒出去,于东西两侧重新构筑一道防线。
妖兽们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无论是笛声、剑鸣,还是呼呼的风声,但它们还记得最初的号召——它们要去神京,神京就在前方!
转眼间,妖兽与修士便毫无花哨地厮杀在一处。若是有人御剑飞到高处,便能看到一条不甚笔直的血线蜿蜒在无边的雪原和林海之上。
同样的情形,接连发生在玉城和临城。修士一方彻底失去了对妖兽的控制,数万万妖兽从四面八方奔向神京。
而能够阻挡他们的,只剩下血肉之躯。
原始的厮杀拉开帷幕,此时此刻的神京城,却迎来了诡异的平静。白面具凭空消失,不见踪影,过年的气息却开始蔓延至每一条街巷,甚至于神经紧绷的修士们,都迎来了难得的放松。
小玉儿在吉祥客栈门口堆起了雪人,堆一个师父,再堆一个青姑师姐,还有萧潇师弟、大师兄、有穷师兄等等。
大大小小的雪人排成行,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徒有穷看不过眼,忍不住跑过去帮他改良。正在房间内密谈的戴小山和萧潇看到楼下的情形,不禁相视一笑。
某处僻静的院落里,或坐或站的人却一个个面沉如水。
房间里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屈平焦灼地在门外来回走,好不容易等到门打开,立刻冲进去。病榻之上,阿秋唇色惨白,形容消瘦,这脆弱的少年模样刺激着屈平的神经,让他不由攥紧了拳头。
“咳、咳……”阿秋睁开眼来,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纱帐,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屈平连忙上前搀扶,却不料被他死死抓住手腕,低哑的声音冲入耳中:“尧光呢?他在哪里?”
屈平摇头,“他没有跟我们一起走。”
“哈。”阿秋轻笑一声,戏谑的目光扫过屈平,道:“你看,他果然跟我们不是一道的……咳、咳……他已经记起来了,等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说不定,他就要杀你了……”
屈平指尖微颤。阿秋说得没错,他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囿于人类的情感,左右了他的初衷。无论他对尧光如何愤懑,他也始终无法放下这么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灰暗的日子,不是吗?好不容易快熬到头了,怎么就能、就能变成现在这样呢?
阿秋推开他,复又躺回去。
两人不再说话,气氛尴尬又沉凝。良久,阿秋终于打破了沉默,问:“如今外头的情形如何了?”
屈平深吸一口气,终是找回了自己该站的位置,道:“外头一切如常,没有再发生什么变故。”
“一切如常?”阿秋却蹙眉,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变故就是最大的变故。孟七七已然掌控了整个大阵,他为何不趁早赶尽杀绝?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难不成……孟七七仓促夺阵,所以至今还无法完全掌控大阵?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好机会。
这时,屈平又道:“陈伯衍也来了。”
“多一个陈伯衍、少一个陈伯衍已经无关紧要了。”阿秋摇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大阵,不论你还是我咳……我们都逃不过去……”
“若是能想办法将大阵毁去呢?”
“毁阵?”
“老大……尧光之前与我说过,他还留着最后一手,或许可以将大阵毁去。你还记得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唐察吗?他在秘境崩毁之前从大牢里消失了,我觉得他有可能就是被尧光派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闻言,阿秋陷入深思。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相信屈平,尧光手段通天,不乏有策反的可能。但屈平又拼死从天宝阁里救出了他,而且……他们本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你能找到唐察吗?”阿秋问。
“不能保证,但可以一试。”
“好,我且再信你一次。”
第274章 午时见
屈平还记得尧光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你想要找的东西, 往往就在你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
当年他跟着还是季月棠的尧光第一次来到神京, 第一个踏足的地方,就是百花楼。这栋坐落在洒金街上的神京第一楼, 最终被尧光秘密购下, 在这里, 谈成了海茶商会的第一笔生意。
屈平一直觉得老大似乎对这里抱着一种别样的情怀,可是这么一座人来人往的根本藏不出秘密的酒楼, 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屈平乔装打扮,来到了百花楼。百花楼里依旧人满为患, 以修士居多, 屈平好不容易寻了个位置坐下, 想要打探唐察的踪迹,却不料看到了两个熟人。
萧潇和戴小山,并肩从楼外走进来,被几位修士恭敬地迎向二楼。
待两人走过, 骚动仍未平息, 周围人议论纷纷。
“听说孟七七受了重伤, 已闭门谢客。如今这孤山剑阁,已是萧戴二人掌事。”
“不是听说陈仙君也到了吗?”
“你们可不知道,那陈仙君和孟七七的关系,啧啧……”
“如何?”
“可不就是……那个吗!”
“怕是这次孟小师叔不大好了,听说吉祥客栈已经戒严,连禁军都去了……”
“是啊, 听说这次若不是陈仙君及时出现,孟七七就要被白面具杀死了!”
“……”
屈平万万没有料竟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孟七七重伤?
他兀自琢磨着,将信将疑。孟七七与大阵的斗法凶险万分,受伤是一定的,可阿秋派去围攻孟七七的人无一生还,没人能说明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孟七七真重伤还是假重伤,还需斟酌。
只是这戴小山和萧潇……似乎也不好对付。
二楼,戴小山与萧潇走过那日众修士与尧光大战时毁去的雅间,看着已被补上的破洞,互相对视一眼。
随即,众人在另一个房间落座,掌柜的亲自端来了茶水,供各位仙君饮用。
“此次召集诸位前来,恐怕诸位也明白是为了什么。”戴小山披着一袭天青色披风,俊雅得体,因着重伤未愈,脸上仍带着明显的病色。
他说话间,萧潇已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年纪相仿的两人,气质也相仿,让人见着便想起孤山上飘渺的云雾,还有那展翅翱翔的雾中仙。
萧潇接话:“此次若不是出了叛徒,家师的伤不会这么重。根据玉城传来的消息,妖兽已长驱直入,不出三日,必抵达神京。届时,我们之中若还有叛徒存在,神京危矣。我想,他们能伤得了家师,必定也能伤得了各位。”
闻言,其余几人皆面露凝重,甚至有些惭色。
一人道:“贤侄所言甚是,但此次跟随在下进入神京的皆是派中亲信,实在难以判别。”
内奸之患,迫在眉睫。
可是白面具花费数百年时间布下的局,不是那么容易破的。从陈伯兮、沈星舟到剑阁内部那个可能存在的内奸,有些人即便是暴露了身份,都让人无法相信他就是内奸。甚至于,有的暗桩根本就是数代以前就埋下的,辨无可辨。
可若是内奸不除,等到妖兽大举来犯时,若这些人齐齐反水,那后果便太严重了。
“诸位不必担心,既然把你们请到此处,那我们必定已有了办法。”戴小山微笑着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道:“烦请诸位在明日午时之前,召集门下所有修士抵达玉林台。届时,一切自有分晓。”
众人凝眸望去,只见那竟是孤山剑阁的阁主令牌。这么重要的令牌都交到了戴小山手中,难道孟七七真的伤重了?
按下心中疑惑不提,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应下此事。不论如何,孤山剑阁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他们。
“请二位放心,若能顺利除去内奸,我们必以孤山剑阁马首是瞻!”
待几人离去,鬼罗罗又来了。
“孟七七究竟在搞什么鬼?”鬼罗罗顶着一张黑脸,老大不客气地盯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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