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法极是小心翼翼,一点声响也不敢弄出来,那女子果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进了那木楼后,跪在大厅内,似乎在等什么人。因是木楼,楼顶盖的并不是瓦片,而是一块一块的木头。李涧运气内劲,从连接处破开一小块木片,凑了一只眼睛往下观看。
那木楼内甚是宽阔,一应家什也都是木制的,地面被擦的极为干净,李涧注意到那女子进屋时还脱了鞋袜,显是怕弄脏地板。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内屋有脚步声传来,不多时有数名女子走到厅内,当中那一个穿着雪白的衣裳,一头黑发散在脑后,只用雪白的缎带系了一簇,绑成个蝴蝶结的样式。
她赤着足,光着手臂,露出来的肌肤白皙胜雪,乍一看,竟有些晶莹剔透。待李涧瞧清楚她的五官,呼吸忍不住一窒,竟有些呆住了。他平生跟女子接触不多,师父温柔贤淑,妹妹娇俏可爱,都算不上倾城国色。青宁还是一个国家的时候,第一美女是卿卿郡主,她是蓝晃将军的胞妹,李涧随将军进宫的时候有幸见过她一面,确实担得上青宁第一美女的称号。
但跟眼下这个女子比起来,却又有些逊色了。
那女子跟红衣女子问答了些话,她们说的语言李涧一句都听不懂,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的方言。她们谈了几句,似乎把事情谈妥了,那红衣女子叩了一下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李涧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上去,还是在这木楼再探测一番时,那白衣女子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目光锐利,唇角虽然露着笑容,但眼神却极为怨毒,似乎恨透了天下间的一切事物。李涧跟她对上眼,从未有过的恐惧袭满全身,令他险些从屋顶翻下去。他记起来自己先前见过这女子,就是之前在船上看到的那位。他想到这个眼神,浑身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在此处停留,以极快的速度逃窜开去。
天气本来热极,李涧却仿佛刚从冰窟里出来的一般,即使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那座木楼,身体却还在颤抖不休。他没有心思再找下去,颇为狼狈的回了擂台处。
等他到时,擂台上的打斗已经停止了,白行亭正站在原地。李涧连忙走过去,问道:“行亭,结果怎么样了?”白行亭道:“是陌上桑赢了,此刻大家都在等如月剑出来。”李涧对这个结果大是惊异,他见那些红衣女子还穿插在人群中,显然并没有放弃争夺如月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白行亭问:“找到新筑和关姑娘了么?”
“没有找到。”李涧皱起了眉头,远远的看到那个叫陌上桑的与谢允念谢意坐在一处,五官确实帅气,听说又是泰山派的大弟子,倒是个佳婿。但他心里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他想到陵月那夜的态度,似乎对如月剑势在必得,那他现在根本都没有出现,是因为什么缘故?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没有办法来?
想到他会遇上危险,李涧脸上浮现出一股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忧色。白行亭眼睛看不到,却极是在乎身边这个人的呼吸频率,从他呼吸间知道他的心境。他不知晓李涧的心思,唯有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下。
李涧回过神来,见旁边有众多的人,不远处就坐着白夫人,便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他的手,道:“咱们也过去吧,等下瞧瞧如月剑长什么模样。”
白行亭“嗯”了一声,徒劳的再握了握空着的手心,然后跟上他的脚步声,朝前走去。
谢家父母不多时果然捧了那如月剑出来,四大剑庄的庄主都随侍在侧,腰上都配着兵刃,显然是在防着别有居心的人夺剑。等终于将剑送到擂台中间,五人都松了一口气。谢允念和谢意还有陌上桑都踏上擂台,谢庄主将剑取出,递给陌上桑。
陌上桑恭谨的接了,围观众人一阵兴奋的欢呼,让他□□舞几招给大伙儿瞧瞧,陌上桑也不扭捏,果然将剑□□。那剑剑身莹白,长约两尺,宽一寸五左右,剑面一点花纹也无,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所铸。众人大都是第一次听到此剑的名号,到底也没真见过,都有些怀疑剑的真假。陌上桑提了剑,舞了一套泰山剑法,他剑招精妙,又有意显摆,一路剑法舞下来,配合上他的风流姿态,煞是好看。
李涧站在一旁看他舞完剑法,眉心一皱,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团在其中,无从疏解。白行亭听出他呼吸有异,温柔问道:“阿涧,怎么了?”
李涧下意识的摇摇头,并没有想到白行亭根本看不到。他眼见那些红衣女子不动声色的都退了出去,集合在一处不消多久便走远了。他往擂台边看了看,陵星还坐在原处兴致缺缺的看着擂台中,更远的地方,那个熟悉的人站在那,他的身边跟了四五个护卫。陵月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遥遥的看了过来,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得意。
白行亭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再问了一句:“阿涧,怎么了?”
李涧低声道:“擂台上的如月剑是假的,真的如月剑应该已经在陵月的手中了。”白行亭极是聪慧,只这一句就已经想到了其他,他道:“陌上桑是陵月派来的人么?”
李涧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我想应该是的。”
第42章 第 42 章
试剑大会和比武招亲也算是圆满收场,四大剑庄的人了了一桩心事,神色都放松下来。李涧同白行亭回了住宿的地方,看到秦新筑和关如真完好无损的站在那。他跟两人不太相熟,便不好询问,秋如云道:“秦大哥,你跟关姑娘去哪里啦?我怎么没有见到你们?”
秦新筑脸色难得有些变化,“嗯……睡过头了……”关如真脸色绯红,倒是没有说什么。秋如云对他的说辞很是费解,实在想不通怎么会睡过头?但此时谢家带着陌上桑来见礼,倒把他的疑问打散了。
晚饭热热闹闹的是全部人凑在一起吃的,四大剑庄的庄主都对众人说了一番客套话,又订好八月初十谢家摆酒嫁女,邀请众人去喝喜酒,大伙儿对陌上桑恭贺了几句。陵星和他的护卫都没走,他性子张扬,大家几乎都知道了他的身份,便请他入了上席,他也不推辞,大摇大摆的往上席一坐,又盯着李涧叫他坐在自己身边。
李涧心知陵月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看着,若被他看到不知会有什么下场,赶紧摇头推脱,推脱不过,便说尿急先跑了。外面清净了许多,许是快到七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他想到七月半是鬼节,在青宁有在当日祭祀去世的人的习俗,接着联想到那些死去的同胞,心头一片难过。
他幼时父母双亡,带着妹妹吃百家饭长大,稍大一点后进了军营,又被将军选为护卫,送入暗门中修习。他对练武并不如何有天分,若没有遇到师父,想来只能做最末等的侍卫,也许早就在青宁国破那日已经战死了。进了暗门后,他结识了一干师兄弟,他们终日吃喝在一处,感情极为亲昵。赤哈国进犯青宁之际,蓝晃将军拼死抵挡,但对方兵力太过雄厚,是青宁的两倍之多,战了三年,几乎到了穷途末路之境。
那一次,在爆发与赤哈国大战前的三日,将军对他们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这三日放你们三天假,随便你们去哪里,随便你们回不回来,回来的话,就要有必死的决心!”
那日天气极是寒冷,他站在队伍的末端,有些看不清将军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呼吸间喷出来的白色的雾气。他不知道将军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听在耳里,只有无尽的心酸。回到住处,师兄弟们已经收拾好行李,盐哥问他:“七弟,你要去哪里?”
李涧想回去看妹妹和师父,他出了军营,走上那条熟悉的道路。冬日哪里都是一片萧索,青宁地界偏南,少见雪花,这年却下了好大一场雪。他回去的途中经过一片山林,然后遇见了陵月。他对会纠缠的人总是无可奈何,何况陵月特别会缠人,长的也好看,他就不知不觉陪着陵月胡闹了整整三天。他教他练剑,跟他一起抓冬鼠烤着吃,一起到山巅去泡温泉,晚上找个山洞睡觉。他彻底的放松了自己,等三日一到,他就回了军营。
将士一个都没有少,都是熟悉的面孔。将军的神色却不再是那么忧郁,反而带着些兴奋。后来他们就知道了原来在这三日,将军结识了大原朝的大皇子凌日,凌日答应派兵助他们抵抗赤哈国。他与他的师兄弟们在人前的职务只是普通的伙夫,专管军营伙食。在跟赤哈国的战争中他再次见到陵月,并知道了他原来是大原朝的二皇子。
陵月那时候老跟着他,缠着他教自己武功。陵月的性格并不太好,有点阴阳怪气的,惯会讽刺人。藏冬老说只有李涧才能容忍他的性子,其他人被他一气,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李涧却觉得陵月只是小孩儿心性,脾气跟自家妹子也差不多,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撒娇罢了,是以对他格外有耐心。
不过他没想到,陵月后来竟会对他生出情意来。
想到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已走到平常住宿的地方,正要推开门,看到旁边有人斜靠在一根大柱子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珠子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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