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涧笑了笑,不再反驳,只看了看白行亭,又问道:“我现在的面目已经被他们知道了,要不要也换张脸?”藏冬仔细瞧了瞧他的脸,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来擦干净油腻的手,又转身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罐子来递给他,“拿这个洗洗脸。”李涧接了过来,打开罐子,将里面的液体往脸上抹。
手上搓出了泥条,等全部搓净了,他本来的面目露了出来。与原来的脸差别并不大,眼睛大了一点,鼻子塌了一点,嘴唇丰润了一点,整个人的神韵却变了,无神的眼睛变得晶亮,看着整个人也更有精神了。陵月正好走了过来,看到他这番模样,呆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我以为你过了这许多年,竟老了那许多。原来却是整容了。”
李涧尴尬的笑笑,“确实也老了,我三哥的手艺是世界上最好的。”
“嗯,若非我时时刻刻念着你,是决计认不出来的。饶是这样,我也是瞧了你许多眼才认出来的。”陵月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又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李涧听着“时时刻刻念着你”这几个字,心头突突的跳着,背后发起一阵冷汗。其实他们相识这许多年,他也未曾亲眼见过陵月做过什么狠毒事情,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人无比可怕,可怕到一见到他就想逃的远远的。
此时他变回原来面目,目露精光,任何有眼力的人看来,都能知晓他身负武功,跟原来平庸无能的模样,天差地别。之前碰到金眼开他们时,他们一直没有怀疑他会功夫,原因便是如此。
他三哥藏冬的易容术,最厉害之处便是不完全改变人的面貌,而是完全改变一个人的精神气,因为□□之类的东西是极容易被人拆穿的。
几人填饱肚子,藏冬便加快速度拿出瓶瓶罐罐往陵月脸上涂抹,又拿出了各种小工具。李涧拉着白行亭坐在一棵树下,他赶了半天路,有些乏了,跟白行亭闲聊两句,一时竟靠在树干上沉沉睡了过去。
天地静谧,陵月难得的也没有再开口,空气中拂过一阵微风,带来丝丝凉爽。白行亭暗暗运功,内力在体内行走一个周天,便停滞了下来。
脑海中的思绪太过纷杂,那人倚在自己身边,呼吸可闻。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这般苦恼又缠绵的感情,胸口带着甜蜜又带着酸楚。想着两人相握的手便觉得甜蜜,想着他说出“朋友”这两个字心里又烦闷。
这种感觉,不是朋友,又会是什么?
他经历虽然有些波折,却并不坎坷,所以在人事上知晓的并不多。他又开始思虑逃出石室的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得是早上醒来,后来叫燕子的少年进来了,再后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李涧醒转后,看到的便是白行亭皱着眉头的样子。他脸长的极为英俊,只是眼神黯淡,使得他整个人少了许多光彩。李涧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心,微笑道:“在想什么?这么纠结的样子?”
白行亭一怔,尔后露出一贯的微笑,“有些事好像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李涧心头一跳,知晓他是在想那日的事,不知为什么脸色有些发红,接触他皮肤的指尖也烫了起来。他倏地缩回手,笑道:“是在想逃出石室之前的事么?”
白行亭轻轻“嗯”了一声,脸色有些茫然,“我以为李兄不太方便说,所以一直不敢问。”李涧打了个哈哈,“怎么会不方便?只是近日疲于奔波,我倒忘啦。那天燕子又给你下了些药,后来你醒转了,竟能动了,跟他打了起来,我便把石门给关上了,把机关也毁了。那夜你一直冷热交替,一时吼叫,一时乱打,闹了大半夜,突然又晕了过去。嗯,你那时候的样子,可吓坏我了。”
白行亭听他慢慢说来,脸上还是一阵茫然,听到最后,脸上闪现一丝愧色,“李兄,那日可曾伤了你?”李涧连忙摇头,醒悟过来他看不到,又连忙否认,“没有。我内力一般,轻功却比较厉害,轻易伤不得我的,你放心。”
白行亭松了一口气,脸色释然,微笑道:“那就好。”
李涧心头也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是啊,你很好,所以不要想太多。蓝晃还在咱们身上,这段时日只要多加小心,不被那群人找到便好。过得几日到了望峰山,就安全了。”过了片刻,他又道:“此地离望峰山还有数百里的路程,我之前有打听过路途,出了这大山,经过一个小镇子,便能到达安通城,安通城离我们之前出事的地方不远,你的护卫若是在寻你的话,必然也会停留在那安通城中,我们只需找到他们,一起前往望峰山,便又安全了许多。”
白行亭点点头,听他说的有条有理,心中一安,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便打听了这些事。想到他身上有太多谜团,隐隐觉得他说的“他们要做几件非做不可的事”定然是非常危险,非常不同寻常的,所以才会在出发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以他“巧遇”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蓝晃这么简单么?
他想到此节,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你认得蓝晃将军吗?”
李涧愣了愣,抬头看一眼陵月,见到那人将头转了过来,皱着眉。他“嗯”了一声,心知在这么近的距离,不管他的声音如何轻,都逃不过陵月的耳朵,只能大方回应,“他是我最尊崇的人,那件事未发生之前,他也是最受青宁百姓爱戴的。”
白行亭微笑,“嗯,那我铸成蓝晃之后,便将它赠予李兄。”
第25章 第 25 章
时间流逝的非常快,似乎在眨眼之间,日暮西山,天边只余留一线残阳。
藏冬似乎终于完工了,他用手巾擦干净手,将东西收回木箱里。李涧走过去瞧陵月的脸,看了第一眼后,心底不禁赞叹起来。
他的样貌改变并不是特别大,但之前那股华贵之气却完全没有了,眼前这个人充满了庸俗,完全就是市井小人的模样,眯眼的时候,眼神中便像是在算计着什么。藏冬又掏出一身衣服扔过来,“你换一下,之前的衣服太不相配了。”
陵月拿着面铜镜照了小半天,脸色由青转黑,终究没有说什么,依言将衣服换了。换完后,整个人跟之前仿佛云泥之别,他倒是满意了,“这副模样,便是他们从我面前走过去,也定然不会多瞧我一眼。”
他此时一笑,便像换了个人,笑的随性又亲切,李涧声音也变柔了,“你脾气若再改变一些,跟之前的差别就更大了。”陵月看着他,眼珠一转,突然甜甜笑道:“嗯?你说我要从哪里改?哥哥?”
李涧苦笑一声,“你身份尊贵,这样叫我,怕是要折我的寿了。”陵月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我怎么舍得?”他说着又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何况还是你自己说的,说我像你的妹子,既然如此,我便做你弟弟不好么?”李涧摇头,“我高攀不起。”
“是靖安王的话,你的确是高攀不起。如果是小九呢?”陵月笑的露出了白牙,“我可打算这段时日都改名叫陵九。”李涧面色一滞,轻轻叹了口气,“随你罢。”他的亲生妹子小名就叫做小九,笑容灿烂,性格也是顽劣的很,从小就跟个假小子一般。她还在世时,亦跟陵月相处过几日,那时她已嫁人了,但是脾气秉性丝毫未变,两人处在一处,自然是格格不入,针锋相对,每每少不得李涧在中间打圆场。
他想起往事,明明不过才过了十年,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一般,连那抹笑容都似乎模糊了。陵月瞧着他怔忡的神色,故意掠唇笑道:“哥哥,可是对小九哪里不满意?”
李涧摇摇头,终究忍不住,轻声道:“她从来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不叫我哥哥的,所以你也不必这样来激我。”
陵月气结,一时语气也高昂起来,“我激你?哼?我激你……?”他似乎气的狠了,全身发抖,恨恨的伸出手掌往地上拍,突然又笑了,“是啊,我就是要气你,本王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气死别人了。”他偏过头去,不再看李涧。
藏冬将东西收拾好了,又拿了些钱给李涧,“七弟,你们到了下个镇子,买辆马车赶路妥当一些。咱们……咱们便在此别过,下次再见。你若有甚事,便使雀儿告知于我,我一定尽快赶来。”李涧拉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千言万语,终究只说了一句:“三哥,你多保重。”
陵月在旁奚落道:“他现在已经是三百多斤的大胖子,再保重一下,恐怕要滚来见你了。”
两人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双目对视,一片怅然。
藏冬走后没有多久,天边隐隐响起了雷鸣,三人赶了一段路,终于在大雨落下之前,找到了一间木屋。那屋内有床铺有灶台,大抵是猎人或柴夫上山时住宿的屋子,里面存放着一缸清水,还有米油,屋内横梁上还挂着几块风干的肉。李涧大喜,他们连着几日都只能吃烤的食物或者野果,胃里早馋了普通饭菜。他又在屋后找到一畦菜地,趁着雨未落下之前摘了一把青菜和一些配菜。
陵月和白行亭两个一个眼睛不方便,一个腿脚不方便,自然只能干坐着。李涧忙里忙外,等雨落下来的时候,终于生起了火,又将锅碗瓢盆清洗了一遍。他做事做的专心,等回过神来时,白行亭和陵月又在闲聊,只听得陵月道:“怕是今晚便要来了。”他笑容冷冷的,“此时风雨大作,怕是你都能比我听得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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