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是不说……肖念云内心还在挣扎,被蓝滕的出现所惊骇,他惊叫一声往后倒去,这回却是真的引发了心病。
心跳好像不由自主,时急时缓,连呼吸都困难,按住心口,肖念云攥着手中的那抹赤红,望着近在身前的凌洛炎和他身边的龙梵,看到的只有冷淡垂眸的眼神。
“炎主,救我……”他满心委屈,为什么炎主对他半点都不怜惜。
在鸩候族,凡他所想,无人不从,他一发病就有死去的可能,谁会舍得他就此心痛而死,炎主想要的东西属于他,这次的机会一旦错过,此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被宠爱惯了的,从不知世上也有冷血之人,更不知道某位祭司独占欲大发之下,他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只会将他送往死路,肖念云的喊声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缠绕周身的怨灵。
惊惶失措,他捂着心口往外伸手,不知是想抓住什么,委屈怨怼之下 ,几乎快要哭泣的双眼直视床边的白袍祭司,“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不过是喜欢他……”
就算这时候,他责怪的还是他人,因为病痛,令他发病的人都是在害他。
“不过是喜欢?”龙梵没有露出不快,看着少年痛苦万分,悲怆的话音之下,微蓝的眼中却蕴含无比深幽的暗色:你能为他付出多少,你可愿意为他放弃一切,甚至你的性命,你的喜欢可有这么深?倘若有,我允你在他身旁。“肖念云急忙点头,痛苦喘息着,身上的魂魄被怨灵聚集,孱弱的身体已经要坚持不住,蓝滕站在床边,一缕缕的幽魂残念从他身上游离而出,盘绕在肖念云身上。
“难道只许你喜欢,旁人不能吗……祭司……我也可以,念云一直都喜欢炎主。”只要能跟随在炎主身边,无论是灵力还是性命,都将无恙,能在他仰慕的人身旁将是何等幸福的事,他可以为此放弃一切,鸩候族和赤阎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那便让我来看看,你的情,有多深。”垂首看着肖念云,就像俯视苍生的盲目和无知,祭司龙梵抬起了他的手。
蓝滕带着无法计数的幽魂亡灵,整个往肖念云身上袭去,少年的惨叫声凄厉,在房里惊起一片回响,心口的疼痛和不断被侵蚀的魂魄,令他想立时死去,可偏偏那怨灵竟如在护着他的心脉,让他遭受双重的痛苦,却又不至于马上亡了性命。
“炎主……”不死心的继续叫喊,肖念云试图最后的挣扎,“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你不是龙梵。”像是看着一场好戏,抬手搁在白袍的肩头,将身上的重量都倚靠上去的红衣男人回答的理所当然似的随意,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
几乎要听不清他的回答,肖念云抓住床柱,把头撞了上去,身上的痛苦比他任何一次发病都要严重百倍,像是被撕裂开来重新组合,然后又再度撕裂,从来被人养着护着,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痛楚让他忘记了一切,所有的倾慕崇拜,痴恋妄想全数都没有自己重要。
“不要痛了……我……我不喜欢炎主了……再也不想了……我说!我说!”与切身之痛比起来,其他都是可以放弃的。
前一刻的信誓旦旦,到了这时候再也顾不上,肖念云的话却没能换来期望的解脱,痛苦还在继续,他在床上翻滚着嚎叫,显然,相比起知道他不愿吐露的秘密,让他尝到苦果更让某位祭司感到满意。
“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而已。”仿佛带着遗憾的话语声依旧淡然,床边的白色身影还是那样飘渺圣洁,甚至带着怜悯,眼底微蓝之中的冷意却如同坚石。
奚昼心惊胆颤的在旁抹了抹汗,“祭司大人,他只是个孩子……”虽然是骄纵了些。
“在龙梵眼中,世上生灵皆是平等,来去之间不过一缕魂魄,没有特别。”若说特别,也只唯有一人,冷色化开,化成如水的温柔。
慵懒倚靠在他肩头,近在咫尺的脸庞俊美惑人,毫不迟疑的抬起,龙梵轻轻吻上。
说着这句话的祭司仿佛超脱俗世,淡淡话语声与莲华浅香仿若自遥远之处传来,闻者都为之为由自主的心生敬畏,而之后的那一个亲吻,更是如同对待珍宝,让人见了,忽然有种感觉。
想破坏那两人之间的牵绊,无论是谁,那多余的情感都会是一种亵渎,亵渎了这个天神般的男人所付出的感情,亵渎了连整个天下苍生放弃毁灭,为了炎主,一切身份地位都抛却不顾的祭司龙梵。
就算是一个孩子,那种心思也是不容存在的,盲目的崇拜与肤浅的仰慕,与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情感放在一起,显得幼稚可笑。
奚昼无力的牵动嘴角,额上的汗止住了,肖念云是生是死他都不在意了,垂首在旁,他就那么听着肖念云的哀号。
奚昼也是一城之主,不是毫无眼力的人,他终于知道,就算那枚彩珠再重要,与肖家公不该存有的感情相比,都是微不足道。
“奚昼!我儿出事 你竟敢瞒着我!”肖念云的挣扎惨叫声传到门外,远处,正有人匆匆而来,那名中年男子听到他的喊叫声,加快了脚步,大吼着冲了进来。
房里一片混乱,仆从不是惊慌奔逃就是呆愣在原地满脸惊恐,整齐的房间里怨灵袭叛离出灾难似的杂乱狼籍。
黑雾笼罩盘旋,床上的少年面无人色,被亡魂吞噬的魂魄几乎不再属于他自己,清秀的面容早已扭曲,额上流着血,手中破碎的红衣落在床边,床边的木柱上留着血迹,被十指紧紧扣抓,还有几道抓痕。
肖念云之父,肖守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正要发作怒吼,打算一掌毙了奚昼,猛然见了床头另一边站立的两人。
“炎主?祭司龙梵?”冲上前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肖守年脸上暴怒的神情还没退下,又混杂上了不安,雷倦去了雷落城,捎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肯定,其中每一次都告诫都是不可招惹那两人。
炎主凌洛炎和他的祭司。
传言说这两人已经离开雷落城,谁料到竟会出现在这里,肖守年一惊之下连肖念云的处境都忘了,等奚昼到他身前行礼才回过神来,视而不见的绕过奚昼,他连忙叩拜。
“鸩候族肖守年见过炎主,见过祭司大人。”
奚昼见到这位肖大人对床边的两人叩拜下去,其状无比谦卑,不禁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鸩候族在此声名显赫,受人跪拜,见了赤阎族的这两位还不是一样毕恭毕敬,平日里傲慢的肖大人就连亲儿子在旁惨嚎都能当作没听见。
“你可知道这枚珠玉的从何而来?”转过身,凌洛炎举了举手中的彩珠,对他来说不管龙梵怎么处置肖念云都无所谓,这东西的来历才是重点。
肖守年地这桩事的来龙去脉还不太清楚,但炎主问了他又怎么敢不回答,当下点头说道:“回炎主,知道。”
肖守年表示知道,龙梵却滑要蓝滕停下,少年的凄厉叫声还在继续,本来以为他已经丧失神智,没想到这时却忽然开口。
“爹……让我……让我来说……求你放过我……祭司大人……”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肖念云不想被抢去机会颤声哀求。
还是那般温和的轻语,好像此刻所施的惩罚不是出自他的授意,祭司龙梵语声浅淡,“你说。”
“那是……糼时出门之时……无意中捡来的……那个未曾留意……”肖念云的嘴角已经被咬破,同鬼魅无异的脸上满是痛苦,缓过了气,话音嘶哑,“我还给了他……他说这个就送给我……”
“那人是什么模样,从何处而来?”
“很美,和别人不一样……他说……他来自灵犀族……”肖念云断断续续的讲了,话才说完,终于忍受不住昏了过去。
得到了答案,凌洛炎片刻都没有停留,转身就往外走,在他身旁自然有白袍祭司跟随,奚昼怔愣的想起那棵无比骇人的尸树还没解决,赶忙在两人出门之前问道:“那棵树该怎么办,炎主和祭司难道这就要走?”
蓝滕不知何时消失的,迷雾般的烟尘散尽之后,床上的少年生死不知,奚昼看看身后,又望望眼前,不知该先往哪里才好。
倘若肖念云死了,这位肖大人是不敢找炎主和祭司的麻烦的,那便要轮到他受苦。
“他还没死。”看出奚昼的担心,凌洛炎很好心的回答他,“往后他也许会生不如死吧。”沉吟着自语,凌洛炎答的无所谓,这句话落到奚昼耳里不由万分后悔。
这话被肖大人听了岂不是往后都会找他的麻烦。
瞧了瞧走到床边的肖守年,他打算近日是不是该去找找离得近的赤阎之下的七十二家族,也好有个庇护。
“他失去灵力身体已无所依,心病发作便会死去,如今蓝滕留了灵力在他身上,往后便不会有事。”这句话是祭司龙梵所说,也是事实,肖念云得了外力的相助,护着心脉就不会死。
只不过,蓝滕留下的是冤魂之力罢了。
“保住了命就好,保住了命就好……”肖守年喃喃低语,好像是想说服自己。
从小宠爱的儿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要靠怨灵来维持生命,他带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知道与炎主有关,记得雷倦所言,却不敢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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