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今日的会面,李东阳只能想到一件事情,而入宫时,正德帝同他说起的问题也同样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的差别。
但……皇上的样子很奇怪。
李东阳看着皇上令乐潇递过来的奏章,一边用眼角余光注视着正德帝的模样。
那真的是太奇怪了,皇上居然一切正常。
不只是皇上正常不好,可是对比起前段时间皇上的疯狂,今日的皇上竟然温和得不像话,多少恢复了……不,不应该这样说。
正德帝的情绪比以前没出事的时候还要平和。
难道说,大婚的确给皇上带来了一种别人所不知道的变化吗?
“李卿家,朕知道我长得不错,不过你能把你的视线集中在奏章上吗?”正德帝连头都不抬地说道。
自从正德帝意识到他那个称呼问题会泄露自己情绪后,他便再也没有在朝臣面前自称“我”过,除了张太后,以及焦适之面前。
李东阳略显尴尬地收回了视线,知道刚才自己在意识中迷失了太久,令皇上一下子便发现了。等他扫完了整本奏章后,他下意识说道:“这是……代王爷在打算给他的儿子请封?”
代王这个词语这一两年出现的次数并不少,除开他主动地挑起了民籍的事情,更有他的一个庶子挑起了朝堂上关于男女婚姻的争论,如今又在这上面看到这个名字,李东阳还是感慨良多。
“没错。”正德帝放下了毛笔,略显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感觉太久没有专注在这么多事务上,的确会令他不太适应。
适之说的是对的,在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可能会比之前更加依赖司礼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朕本来打算令那个孩子回来后便直接封为太子,不过这样的说法朕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这位王叔真的是个老狐狸,倒是举亲不避嫌。不过可惜,朕改变主意了。”
李东阳望着正德帝,逆光的模样令他的神情看不太清楚,不过正德帝也不需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朕接他过来,可以是为了膝下有子,也可以是为了其他的问题。现在可不能说准以后的事情,你说是吗?李卿家。”正德帝慢条斯理地说道。
李东阳轻笑声,“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了最好的答案了吗?”
“那是自然。不过朕要你进宫,也不全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正德帝把手里另外的奏章丢给他,“这是朕今日早上看到的。”
今日早上?
李东阳一边看一边挑眉,看来皇上的情绪真的恢复了不少,难道……他心中滑过一个可能,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或许并没有其他的可能不是吗?
“皇上打算镇压?”看完了奏章的内容,李东阳疑惑道,正德帝用红笔在这上面圈出了不少字眼,用力猛烈,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生气。
“镇压?不,这样的手法只会令这样的越传越难听,朕要的是从此以后万无一失!”正德帝说道。
李东阳无奈摇头,“皇上,如果不采取镇压的措施,这当然是会继续流传下去。这毕竟是天下学子,您可以管制整个京城的所有人,但是天下……”
正德帝意有所指地说道,“朕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李东阳一顿,想起了一直蛰伏不动的锦衣卫与东厂。
“适之一直劝朕不要把过大的权力交给一个夹杂着太多私欲的机构,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正德帝站起身来,在屋内慢慢地踱步,“朕也是人,处事也会带着私心,把完全的权力交给东厂或锦衣卫的确不是好事。”
“但它却是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李东阳摇头道:“焦大人不喜欢出现这样的局面的。”虽然焦适之明面上与正德帝成婚了,但是李东阳无论如何都叫不出皇后二字,斟酌下叫了一个他从来不曾说过的称呼。
正德帝随性地挥了挥手,“不要这样叫他,他不喜欢。按着你们之前的习惯来就好。”
李东阳并不是很想问正德帝这个问题,毕竟皇上如此的模样简直就在叫嚣着答案的谜底,但看着我皇上这样子,他还是问了,“皇上,任之是不是……”
“是。”
正德帝露出了一口白牙。
李东阳:……
他觉得,这才是皇上真正找他入宫的理由。
正德帝说道:“这件事情你一个人知道就好,其他几个人再过一段时间看看吧。现在的首要便是把这件事情先处理了再说。”
李东阳看着正德帝望向手里奏章时那厌恶的模样,不禁说道:“皇上,您告诉任之这件事情了吗?”
正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想越过朕同他对话?做梦吧,他的身体虚弱,没养好前,朕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接触到他。”
李东阳被正德帝丢出来的时候,还在无辜地摸着下巴,难道皇上还在暴躁,这可完全不是什么好迹象。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
焦适之对正德帝那么大的影响力并不是一件好事,当初先帝对张太后也没有现在这般模样。但是好在,焦适之并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人,相反,除去这一点,他是最合适站在他们这边上的。
瞧,皇上不是已经开始处理奏章了吗?
李东阳可完全不相信皇上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无疑是焦适之。
罢了罢了,想再多又能如何?于公李东阳是应该激烈辩驳,于私而言,焦适之除开此事并没有什么黑点。
罢了,李东阳又深深叹了口气,罢了。
焦适之直到李东阳回去的时候才从豹房里出来,等到了乾清宫的时候李东阳早就离开了。正德帝并不打算让焦适之忧心太多的事情,所以焦适之也不知道正德帝终于愿意接触朝臣了。
不过虽然正德帝希望焦适之完全不忧心,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告诉他的。
“适之,我想跟你说件事。”
正德帝看着正在整理书架的焦适之,走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腰身说道,不满意手里的触感,在说完上一句话又说道:“适之,这段时间的补汤你真的有在喝吗?怎么看起来还是没有变化?”
焦适之的视线可疑地偏离了一瞬间,但是背对正德帝的模样令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镇定地说道:“你想太多了。”
朱厚照眯着眼睛看着焦适之停顿下来的手指,打算把这件事情当作今晚睡前必须处理的事情,然后继续说道:“好吧,这个我们可以稍后讨论。”
焦适之明显自在了点,手里的书籍一下子放到了刚在的位置上,“你难道只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在称呼的问题上,焦适之转化得还是有些费力,毕竟经过了这么久,那般习惯早就深入骨髓,并不是容易解决的问题。
不过正德帝有足够的耐心,他不会告诉焦适之,每次他低低念出他的名字时,他心里有多么的高兴。
这可是个难得的,极其稀少的体验,鉴于焦适之很少这么做。
“当然不是。”正德帝笑道,“但不是件好事,至少你听了会不高兴。”
焦适之转过身来看着正德帝,“你……又抓谁了?”
正德帝好笑道:“当然不是,之前诏狱那些人我已经全部都放回去了。”
焦适之轻点头,但还是在看着朱厚照。正德帝低头看着他,声音低沉,“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了过继的想法,而且那孩子已经快到了。”
“什么?!”焦适之诧异地盯着正德帝的模样,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他顿时便连连摇头,“虽然没有子嗣对你来说的确是有问题,但是现在,现在还有点太早了……等等!”
焦适之停下来看着正德帝,以他对她的了解,他所做的事情,远不止如此才对。
正德帝了解焦适之那双眼睛里是什么意思,他冲着他点点头,“没错,我还起过立他为太子的打算,并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退位。”
焦适之心口砰砰跳动起来,那是一种更加充斥着激烈情绪的动静,比它原本该有的还有着更多的意义。
“我总算明白,为何连首辅大人也进不来了。”焦适之扶额道,他此前还在好奇,以正德帝对李东阳的信任,不至于会如此。
但没想到,还不止如此的人,是正德帝。
正德帝所选中的孩子,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他所看中。出于正德帝的考虑,即便他不打算要一个奶娃娃,但为了焦适之,他还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三岁以下的孩子。
代王最小的一个嫡子便落入了他的眼中。代王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不然当初民籍的事情就不会是他提出来的。他最小的一个嫡子在他收集到资料时,也不过刚刚出生。
对比起其他人,等正德帝有所打算的时候,他的岁数刚刚好。他虽曾透露出一些消息,但如何猜测都是那些藩王的想法,如果自己不能猜中正德帝的意思,那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因为自从限藩后,藩王就连生个孩子都是负担,再也不能如同以前那么随心所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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