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焦适之又被弹劾了。理由诸多,但最为显著的一点,便是撺掇豹房的修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内部分资料是从晚上搜集得到的,特此注明
第82章
焦适之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澎湃的……恶意。当然, 这些都是身为官员的日常经历, 正常不出事,一出事就是排山倒海的攻势。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弹劾, 却是他第一次被当面弹劾,而且弹劾的东西让站在龙椅旁边的他下意识在桌案的遮掩下踩住了正德帝的衣摆。
焦适之如此快速的动作令正德帝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出列的兵科给事中张悬,阴测测地说了一句, “你再说一遍。”
他忍着不去看焦适之, 心里却是门儿清。以刚才适之那么快速的动作, 看来是心里清楚明了这件事情的。若不是今天有人蹦出来来这么一遭, 怕是适之还不乐意跟他说这事儿呢。
想想就真的令人……
牙疼。
正德帝面无表情地想道。
张悬对朱厚照浑身的低气压浑然无所觉, 立刻拱手说道:“臣奏指挥同知焦适之处事不端,谄媚主上, 致使圣上经出掖门,纵情逸乐。几经修筑豹房,扩建甚多, 无益他事!期间更是极尽奢华之事, 为己身牟利,实乃不释之罪!”他义正严辞的声音令有些走神的正德帝猛然回神,然后刚好听完后半部分。
然后他觉得刚才勉强听张悬说完都觉得是愧对自己,“除了他之外, 还有谁也想说的,赶紧一次性说完吧。”
底下有人对视了一眼,又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焦适之在皇上身边多年,却无法劝阻皇上,的确是有不当之处。”又有一人说道,“臣附议,焦大人虽然颇有才能,然品行不端,举止轻佻,实在不能担当重任。”
正德帝听得一阵一阵的,感觉牙疼得紧。他撇头看着焦适之,上上下下把人扫了一眼,又转头去看着殿下正在说话的人,忍不住打断了说道:“品行不端,你现在上哪去给朕找一个比他还品行端正的人?若是适之还算是品行不端,那朕算什么……狗尾巴草是吗?”
“这……”刚在滔滔不绝的六科给事中被这话给堵得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处事不端,谄媚主上打哪儿来的?”正德帝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正怨念着,如果焦适之愿意对他处事不端,他要高兴死了好吗?!
张悬立刻说道:“焦适之留宿乾清宫,实属我朝……”
“他从东宫至今,从未离开过皇宫,而命令也全部都是朕下达要求的,怎么,你有意见?”正德帝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不耐地说道。
张悬愣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懒散倚靠在龙椅上的正德帝却已然开口,“朕的确出宫无数,然真正意义上与适之一同出去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去看望刘阁老,另一次是出门牟斌随同在后。”
“然后豹房的事情……朕拿着自己私房钱做点什么,难道还得经过你一个兵科给事中的同意?”正德帝似笑非笑地挑着眉,令张悬无话可说。
“还有那些什么劝阻朕,没有好好劝说的乱七八糟的话语,你们是在说你们自己吗?好好想想吧,你们平时说的话朕难道听得很多?”
“更别说品行不端的话语了,你们现在拿出证据来,若是真的,朕加倍处罚。若是假的,你们现在全部回家吃自己去!”
朝堂上寂静无声,仿佛刚才激愤的模样都是幻觉。
焦适之被弹劾,本来应答便该是他自己的事情,然而皇上却一下子三言两语便把局势都扭转过来,竟是完全免去了这一折。
正德帝不耐地扫了一眼张悬,视线又在群臣身上过了一遍,沉声说道:“朕为何这么生气,为何要替适之辩解?不是因为他乃朕亲近之人,而是朕最厌恶你们这些上下嘴巴一合便出口成章的臭毛病!”
“朕并不讨厌言官,虽然有的时候的确令人厌烦。然人无完人,便是朕身上,也时常带着或多或少的小毛病,这无可非议。”
“然而朕要的,是实在干事的大臣,是言出有据的奏折,是张口有理的辩论!除此之外的东西,朕全部都不要,懂吗?需不需要朕教你们证据两字是怎么写的,啊?”
那股因着正德帝收敛而时常隐隐约约的威慑在此刻展露无遗,庭下更加寂静。
“怎么,方才还说得挺开心的,现在全部都成哑巴了?说话啊!”
“臣遵旨——”刘健率先出列,刚才正德帝的话语着实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他本身也归属于其中的一员,自然比正德帝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着其中的不同。
随着刘健的出声,重叠在一起应诺的声音高高低低,汇聚成了清脆的乐章。
言官制度本身对朝政来说好处多多,也曾提过这是一群令人敬佩的群体。然而从弘治末年到正德初年,这股清流已经开始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当时被骂成筛子的刘瑾等人,刘瑾等人或许有过,但至少他们的行为还不需要被批判成那副模样。当时的官员若是每日嘴里不骂上一两句关于宦官的事情,仿佛都不配跟其他人说话。这样的局面下所迸发出来的奏折空洞无物,带着太过强烈的追名逐利的气息。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正德帝在呵斥后,又重新恢复了懒散,整个人靠在龙椅上显得很是不端庄,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英国公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几日前京城曾有百姓聚众滋事,经过探查,实乃几位勋贵闹事,致使百姓受伤。当时众口纷纷,五军都督府调查不全,导致奏报有误。”
五军都督府现在正是英国公在掌管,因此这种事由他来说,倒也是正常的。
正德帝坐起身来,“怎么,既然知道是谁做的,派人去抓就是了,还得特地来跟我澄清一下?”五军都督府自然有这个职权,或许令刑部去负责也是可以的,哪里还需要拿到朝堂上来说。
英国公拱手说道:“本来该是如此的,但是臣派去的人,全部被挡回来了,臣不得当庭奏报。”
正德帝眼神一凛,“张家?”
“是。”
能够把五军都督府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也就只有这么几家了。英国公知道正德帝对张家的厌恶,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而是在私底下才说了。
“动手的人是谁?”正德帝问道。
那封奏折在几天前送到他手里,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受伤的百姓着实不少,所以正德帝也稍微记住了。
一群跑马的王公子弟在过街的时候冲撞到了道路两侧的小摊贩,然后便起了争执。五军都督府最开始上来的奏折中说,是因为百姓群情激愤,最后围攻了那群子弟,导致那群贵族的护卫动了手,最后才有如结果。
不过现在从英国公口中倒是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说法。这一次说的是贵族子弟冲撞了小贩后,因为兴致被扰,不喜之下把人给打了。因为被打的人是个老人,最后才导致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有人带头去救,然后越闹越大。
“寿宁侯之子,张远程。”
“写奏章的人呢?”
“臣送入了刑部大牢。”
正德帝看了几眼英国公,哼笑了一声,“卿家倒是滑头,这点小事我便不计较了。张家那边派人去,就说是我说的,要不把人叫出来按着规矩惩戒,要不就直接送去诏狱快活三天,让他自己选。”
“是。”英国公应得掷地有声。
众位大臣们听到皇上的自称后,都稍微放下心来。皇上通常心情好的时候,都不怎么会摆谱子,但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朕”这个词可以很明显地表达出他心情如何。
在接连处理了好几件事情后,正德帝看着寂静的氛围,琢磨着事情也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他转头瞥了眼焦适之,冲着乐华摆手,“宁王叛乱一事已定,因为事关重大,例行封赏到这几日才有时间定下,乐华,宣旨吧。”
乐华捧着圣旨小心翼翼地走到殿前,两手把圣旨摊开,念道:“帝诏曰,宁王叛乱,残害忠良,危及社稷,幸得文武相助,方得平安顺利,特此,朕……李东阳李阁老加封……福建总兵……江西巡抚……”
圣旨的内容又多又长,乐华吊着嗓子念了两刻钟都没有念完,众臣们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然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听着。要知道这可是接下来的朝堂局面,若不仔细听,回去还得麻烦搜集资料。
“……指挥同知焦适之有功,力挽狂澜擒住叛王,晋为北镇抚司镇抚使,掌管北镇抚司一司,钦此——”乐华念完后,整个朝堂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焦适之的封赏不如同他人一般,除了加封外还有大量的赏赐,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令朝臣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说话。
如果说锦衣卫指挥使是皇上的心腹,那北镇抚司就是皇帝的自家人,是不需要经过指挥使就能直接与皇上沟通之人。而焦适之原先同皇上的关系便密不可分,要这样的一个人掌管北镇抚司,那……
莫管文武百官有多大的意见,正德帝令人宣布完后便起身离开,也没有等人反应过来的意思。皇上一走,这些御驾之人也就跟着哗啦啦全部都走了。牟斌刚从奉天门殿上下来,就被人围住了,“牟大人,皇上这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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