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武器都要叫你给谢临泽了!”赫连丞寻找着包围圈的缝隙,“许兄许兄!你顶着,我能不能先撤了?”
“你敢走我第一个杀你。”许延说着,猛地听见脑后风声呼啸而至,来势极快,一道箭矢势若破竹般划下!
他向旁边一避,胳膊还是被割破了一道血口,抬起向高处看去,只见墙檐上蛰伏着一个弓箭手,一箭不中,正重新拉弓搭箭对准他。
而许延身处的位置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根本躲避不开,正当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道白影踏着瓦片飞掠而过,男人尚在半空时便抽出剑锋,那锋利冰冷的长刃倒映着月光,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横扫而下,瞬间弓箭手的头颅飞离脖颈!
男人落在檐上收剑归鞘,一脚踢开残余的尸体,接过弓箭,他一袭飞扬在风中的狐裘落下,脸上蒙着布巾,露出一双眼眸淡淡地向下看去。
第88章 杀出
即使隔着一层布巾, 许延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也能轻易认出来人的身份——谢临泽。
墙檐上男人的轮廓浸染在月色之下,镀上了一层浅浅银辉,他抬手拉弦如满月, 闪着寒光的箭尖对准了下方的费连枢。
随着这个动作, 下面包围许延他们的队伍抽离出一部分,呼啦啦地挡在费连枢面前严阵以待。
趁此机会, 许延和谢临泽在缺漏重新补上前,向包围圈外冲杀而去, 可是守卫显然训练有素, 接连不断地冲他们冲杀而来。敌人们数量太多, 密密麻麻,许延几次险些被从侧方、背后袭击他的守卫击中要害,幸好有高处而立的谢临泽为他防备着。
他所中的佛罗散解了大半, 能清楚地看清整个庭院的动向,在四处晃动的火把和人影中找到许延,拉弦的手指一松,箭羽倏地穿过夜色, 将持剑偷袭的守卫射穿。丝毫没有停顿的时间,他又在弓上连搭三支箭,对准剩下的敌人。
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将领用北娆话叫嚷着拿下弓箭手,又嘶喊着抓住两个刺客,不要放跑他们。许延数次没能从人群中抽身,周围的守卫越来越多, 血雨腥风向四面八方蔓延,他手上砍人的刀都出现了豁口,而赫连丞完全是个拖累,只会弯腰抱头躲闪,跟在他后面专注于挡着脸,完全没有动过手。
许延刚刚把刀从敌人的胸腔里抽出,手臂就被赫连丞拉住,他紧紧皱着眉,盯着四周的刀光剑影,“做什么?”
赫连丞讪讪开口:“其实我带了人。”
许延额角青筋一跳,拼命压制住打人的欲望,“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不清楚会有这么大阵仗啊,还以为用不着,现在看来他们不出手咱们是出不去了……”赫连丞满脸无奈,他将手指抵在嘴上,发出一声嘹亮尖锐的唿哨。
紧接着应着声音的号令,这座偌大庭院里的阴影里,墙角上屋檐上现出二十多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在此之前包括谢临泽,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些蒙面人的身手极其敏捷,向费连枢的守卫们冲下,像是无数道深夜里游走的魑魅魍魉,手起刀落间血液飞溅,在他们的掩护下,两人才得以离开包围向院外冲去。
谢临泽也随之落下墙头,带上周垣和许延汇合,守卫们在公孙野在命令紧跟其后,追杀着一行人,脚步杂沓声远去,院子里只剩下费连枢和公孙野两人。
大将公孙野也是负责执行计划的一环,本以为万无一失,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甘心地跟着队伍追了两步停下,看向他们逃走的方向,不可置信地愤怒道:“怎么回事?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身后的费连枢从石阶上走下,满是胡子的面上看不出喜怒,院里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他捡起地上一把匕首,久久没有出声。
公孙野见此问:“大人,此物可是有什么玄机?”
费连枢:“都城中大半铁匠都归我所用,所锻炼出的刀剑却没有这般锋利,不像是一般铁匠所造,倒似王宫里出来的。”
“您是说……”公孙野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露出惊骇的神色,“刚才那是……”
费连枢眼底一片阴沉,“那些蒙面人王上是亲卫,刚才出现的两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叫许延的中原人,另一个就应该是王上了。”
“那、那如何是好?”公孙野惊得结巴了。
“叫我们的人退回来,这件事就装作没有发生过。”
这场追杀平息在深沉的冷色中,谢临泽一行人匆匆回到王宫中,周垣在牢中还受了一些小伤,他面对赫连丞唤来的巫医急忙向后退去,自己找了几味药材解决了,听闻谢临泽的佛罗散是巫医治好的,又想着追上去讨论一番,被许延拉住了。
赫连丞这次帮了他们的大忙,非常得意洋洋地在他们面前晃悠,讨要报酬。
谢临泽坐在炉火烤暖的屋子里,想了想说:“我们几个匆匆来此,并没有什么值钱的财宝,这样吧,就做几道中原菜答谢你如何?”
许延一听他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做菜,仿佛他会做菜一般,然而当年桃花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赫连丞跷着腿坐在鹿皮椅中,闻言挑高了浓眉,“就几道中原菜?连本都回不来,你们知不知道欠我多少人情?谢临泽你好歹也是个皇帝,不如拿岭北几座城池来换怎么样?”
谢临泽笑道:“虽然我是皇帝,但是城池可是百姓的,我说了不算。况且,礼轻情意重你总听过吧?”
赫连丞不满地咕哝起来,他也知道讨来岭北不可能,再说城池的事情无异于谈论两国何时开战,非常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今夜深了,明个的午饭就交给了,可别忘了。”
等他走了后,许延看向谢临泽,“你会做菜?”
谢临泽一笑:“当然,不就是做菜嘛。”
这时周垣打开门进来了,他一手抓着几个窝窝头,一手端着一盘炒野菜,找了地方席地而坐,充满嫌弃地说:“怎么王宫里的饭菜也怎么难吃?”
谢临泽和许延的视线转向他,“你是怎么被公孙野抓到的?”
周垣说:“还不是因为青辞知道咱们来北娆了,让费连枢派人来找,我跟门里的人传信呢就被抓了,幸好门里的探子先溜走了。”
“现在大昭朝堂的局势怎么样?”谢临泽问出一直记挂的心事。
周垣换了一个坐姿,看了一眼许延,“他把陛下你带出来的时候应该就料到如今的局面了。陛下您一走,咱们白驹门和季家苦心营造的局势毁于一旦,青辞卷土重来,有渡云观他什么都好做,几场清醮做下来,民望回归,现在正和季穆两家斗得风生水起。”
他啃了一口窝窝头,声音变得含糊起来:“不过看起来穆家撑不了多久,季家耗损颇多。”
谢临泽沉吟起来,屋里一时静了下去。
周垣咀嚼着食物,趁着对方心不在焉,又看了一眼许延,眼神里带着示意。
许延对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周垣清了清嗓子,“北娆连个木筷都没有,菜都没法吃,我对王宫太不熟悉,许延你带我去找个竹片什么东西充木筷吧?”
谢临泽转过身,往床榻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正好,让许延给你安排个屋子住,我先休息了。”
两个人走出门,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关门的响动,谢临泽停下走向床榻的脚步,转而走到另一边来到窗边,他抬手将木窗无声无息地打开一隙,可以清晰地听见墙边许延的声音传来。
许延:“出什么事了?”
周垣:“陛下的余毒要何时才能清完?”
“前日问过巫医,上回的母子蛊没了效用,少说要两个月才能重炼一份佛罗散。怎么?”
周垣顿了顿,还是开口:“你有没有考虑回离镇一趟?许夫人病了。”
谢临泽放在窗棂上的手指攥紧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旁边泥炉散发出的火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道浅浅的暖色。
或许是周垣看许延的神色变化,连忙说:“别急别急,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冬季寒冷,难免有些风寒,已经请了大夫用了药,只是她很挂念你,问你开岁还回不回去,还有阿仲,一直在念叨你和皇上……”
外面一片沉寂半晌,时间仿佛过得极慢,谢临泽想起许延就是因为他的娘才一步步走过人生最难过的坎,不由生出几分感慨的滋味,那声叹息堵在嗓子里还没有吐出去,他便听见许延回道:“我现在抽不开身,就请你先回去帮我看看她,今年开岁怕是回不去了,等到这边事了我便回去。”
“哎,说的什么客气话,放心吧,咱们两是兄弟,你娘就是我娘,等明个就回去,再说了我还吃了许夫人这么多顿饭,不能白吃啊。不得不说,北娆的饭菜真难吃……”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临泽把木窗关上,回到床榻边一头倒进柔软的被褥里,面颊在被褥间蹭了蹭,静了片刻他钻进冷衾被里慢慢捂热了,在屋里等着许延回来。
许延安排好周垣后进门,在床榻边刚一坐下,他以为已经睡着的谢临泽忽然起身一把从后面抱住他,许延毫无防备被对方这猛地一扑,没有坐稳又没有拉住床沿,两个刚刚杀进杀出大将府的男人竟然一起摔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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