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剑上的血甩落在地, 收回剑鞘, 接过长弓背在身后。
叶流州挠了挠脸,“我可以走了吗?”
“你要去哪?问出你那个朋友的下落了吗?”女子一连串地问道,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如你们先说明来历?”叶流州笑了一下, “况且我是谁, 你师兄应该很清楚。”
“什么?”女子惊诧地看向少年, “真的吗?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望着一边,没有说话。
女子像是习惯了对方的态度,很快又转向叶流州, 笑吟吟地抱拳:“我们来自鼎剑山庄,我是荆老庄主的内门弟子荆茯苓。”
她把手搭在少年肩上,“这是荆老庄主之子,少庄主荆远, 他从五岁起便开始练剑,早我入门十年,所以才唤他做师兄。说的够清楚了吧, 所以你呢?”
荆远抬起冷淡的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男人盯着荆远的眼睛,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道:“我叫叶流州。”
荆茯苓只得了一句话,眨了眨眼,追问:“然后呢?”
“没了。”叶流州想着对方说的话,他似曾听闻过鼎剑山庄的名号,似乎是颇有声名的武林世家,“鼎剑山庄应该是在羽水之地,你们跑到岭北来做什么?”
荆茯苓耸了耸肩,“你不知道吗?明天是都司总兵建威将军袁轩峰开三门比武的日子,届时会招募能走过三门的胜者入其门下,袁府财大气粗,每过一门都奖有金银珠宝,据说第三门还有雪蟾这种稀世之宝。”
叶流州眯起眼睛,“比武招募胜者?”
他一瞬间脑海里划过数道揣测,袁轩峰一定是知道季家的动作了,所以才会招募一些草莽之士来对抗朝廷。
“你们是打算去袁府参加明日的三门比试?”他道,“不如带我一个?”
“你想要入袁轩峰的麾下?”荆茯苓意味深长地问。
叶流州微微偏头,“袁家富可敌国,袁轩峰素有礼贤下士之名,跟随他的门徒众多,若不是为了加入他麾下扬名立万,你们又为什么参加三门比试?”
荆茯苓笑了起来:“只是为了赢得丰厚的赏金罢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我当然赞同,师兄你的意思呢?”
荆远早已不耐烦他们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说话,转身牵着马向前走去。
荆茯苓朝叶流州一摊手,“看来他也没有意见。”
三人启行来到袁府,门前果然聚了一些被三门引来江湖人士,其中有人三三两两的一伙,有佩剑寡言的独身侠客,亦不乏有想要趁机混入府中的混混。
大门两边的都卫盔胄甲鳞,手持红缨枪,森然严立。
管家站在一旁记录下名册,派下人将他们引入府中休息一晚,待明日再行比试。
袁府如所传那般豪奢,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进入园林上了曲桥,头顶秀木紫荫,脚下水声潺潺,远处屋舍相掩,回廊千转,近处假山石峰洞壑盘旋,错落有致。
下人把三人带进一处独立宁静的庭院后退下,里面厢房宽敞,摆设精致,后院还有一处青石堆砌的温泉,冒着暖洋洋的白雾。
荆茯苓大为感慨其阔绰,一进去便扑入里屋,倒在床上睡着了,不一时便响起呼噜声。
叶流州进了另一间屋,静坐休息半晌,想着袁轩峰若是招集了这一批高手,接下来会怎样布局,又挂念着许延的下落,想了半天没有头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屋里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让他找出两瓶治疗伤口小瓷瓶,他走到铜镜前转过身,解开一圈圈绷带,扭头看着背上的伤口,伤口并不太严重,一些擦伤已经有愈合之势,只有斑斑驳驳的青紫十分显眼。
他抱着一套干净衣袍,把桌上的酒壶杯子扫进托盘里,绕过廊下,走近温泉。
夜幕降临,飘散的墨云间缀着零零星星,寒寂苍茫。
温泉四面皆是矮墙,里外种满了湘妃竹,似乎是被夜色压弯了腰,茂盛的枝叶连绵低垂,重重叠叠,因着水汽,翠色欲滴。
白雾弥漫,只听水声叮咚,叶流州随意地把麻布衫丢在地上,赤脚走在潮湿的石板上,脚尖点水,泛起涟漪,一点点地迈入水面。
托盘盛着酒杯浮在水上,男人长长地出了口气,自斟自饮,思绪飘散,半壶酒下肚,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意味。
忽然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荆远正抱着衣物走来。
荆远见了他微微一怔,盘踞在男人身上的龙纹在此刻显出了形貌,一半没入水中,一半张牙舞爪地缠绕在肩膀和胸前,犹如活物一般,泛着不怒自威的魔力。
他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跑什么?你不想跟我谈谈吗?”
荆远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叶流州喝了一口酒,垂下湿漉漉的睫毛,道:“虽然没什么可报答的,但还是感谢你救了我。至于我的身份,希望你不要对外吐露,以免惹上不该有的麻烦。不过看你的样子,怎么也不会多话。”
院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响起少年清冽的声音:“你就是暄和帝谢临泽?那个札青,是怎么刺上去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当你是哑巴呢。”叶流州往石壁上一靠,胳膊肘搭在边沿上,微微扬起下巴,“这个札青是谢家人在诞生下来满百日后,送去青翎殿接受由国师主持的洗礼,并用秘制的文水竹刺刺下龙纹,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不会褪色,反而逐渐在皮肤上展开。”
少年得到回答,点了点头。
“听荆姑娘说,你们庄里有一幅画,画上的人和我长得很像,就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救我的吗?”叶流州问,“那个人是谁?”
荆远漆黑的眼珠子看着他,静了半晌才道:“那副弓箭是她在时做的。”
“她是谁?”
少年又不说话了。
叶流州摸不准他的性子,只好无奈地把托盘向他的方向一推,“喝点酒吧。”
托盘载着酒盏划出两条波纹,停在温泉的边上,轻轻地磕碰在青石壁上。
荆远蹲下,执起酒壶喝了一口,没过一息便重重咳嗽起来,他像烫手山芋一般,把酒壶往温泉里一抛,看了一眼乐不可支的叶流州,边咳嗽边飞快地转身走了。
酒液在水里泛开,叶流州稍稍抑制住笑容,起身上岸,披上衣袍。
第二天一早他睡醒从屋里出来时,荆茯苓已经坐在桌边吃着府中下人送来的早点了,荆远抱着剑呆在一边一动不动。
叶流州问:“今天不是开三门的日子,你们怎么不去准备比武?”
“咱们……现在算是包括你吧,都是鼎剑山庄的人,今日第一天都是些杂鱼,用不着我们动手,等晚些再去看看热闹吧,也不知这次来了些什么人……”荆茯苓大口大口地吃着糕点。
“那就好,我先出府一趟。”
荆茯苓道:“是去打探你那朋友的消息吗?师兄,你要不要去帮他狐假虎威一番?我看昨日那效果就很好。”
少年置若罔闻。
叶流州笑了起来,“那倒不必,昨日的威慑力应该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他一走,荆茯苓探头对少年道:“师兄?我怎么觉得你又生气了?”
荆远抽出吹栾剑,她立刻噤若寒蝉,少年低眉垂目,拿着布巾仔细地擦起剑身。
这边叶流州到了赌坊,与上次不同的是,里面没有闹哄哄地一片,只有一个络腮胡子坐立不安地等着,见了他迈进门槛,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先往叶流州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去,没有看见人影,才搓了搓手,讪讪地道:“那个,蓑衣客没来啊?”
叶流州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很期待看见他?”
“不不不……”络腮胡子连忙摆手。
“那我要消息带到了吗?”
“您说的那位许公子,是不是从沽上来的船遇的难,那船上没有被暴风雨沉没海底,只是有一小半的人落了水中,我查了沿海一带打捞上的尸体,确定没有找到您说的这个人,只怕他被卷入海底,已经……死无全尸了。”络腮胡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
叶流州额角一条青筋明显地浮现,他猝然抬手一把扯住络腮胡子的衣襟,怒道:“满口胡言——”
第37章 交汇
“这、这是我的人查到的消息, 绝对不可能出错的……”络腮胡子慌忙说着,忽然看见男人的眼底浮现出诡异的红色,像是血液滴落在漆黑的瞳孔里, 一寸寸地晕开, 鲜明至极,宛若流转着血腥气。
他不禁毛骨悚然, 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的眼睛……”
叶流州意识到了什么,松开对方, 闭了闭眼, 按捺下翻腾的怒火, 那些血色渐渐从他眼里消褪,又恢复了往常的黑瞳,他平复了一会情绪才开口:“只是血丝而已……最近这一带的外来者你清楚吗?”
络腮胡子惊惶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半天才缓过来,不安地拿起桌上的一沓纸交给他,稍稍吸了一口气,道:“近来袁将军开三大门, 岭北出入来往者众多,其中有很多江湖门派,以及附近城镇的地方豪绅入住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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