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从从从从鸾
- 入库:04.09
“该当如何处置?”
第三十七章 秦相
“该杀。”
梁琛看向席左,王猛更大声地说了一遍:“此人该杀!难道不该杀吗?”
殿内气氛出奇诡异,赵整看了眼苻坚,后者正看向王猛,只留一个后脑勺予他。
“权尚书?”王猛眼略过列坐列席,终定在对席的吏部尚书权翼身上。
“该杀。”权翼坐直,颔首应接道:“的确该杀。”
王猛又转向慕容垂,问:“宾都侯说呢?”
慕容垂抬头,隔远望一眼苻坚,眉目微动,却不局促,抿唇无语之间透出些淡薄不争的意味,又大有一幅愿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不必说梁琛,似乎就连在场除王猛以外的其余秦国将卿都多多少少带些不明所以,这时苻坚转过头来,赵整便又去观他神色,意外见他一脸平和,甚还带着些笑意。
抬头看朱肜也摸不透这情形,左手捏右手地向他投来目光。
梁琛此时也不执着搞懂这殿上一君一臣的心思,只抓住王猛的话咄咄逼道:“既然如此,便请秦王从速诛杀慕容垂,以全秦燕之好。”
苻坚挑眉不答。
“燕使此话差了,这事怎么到了我国宾都侯身上?”王猛又道。
这下连慕容垂都一幅困惑不解地看向他,梁琛自然也是皱眉,问:“足下这是何意?”
“何意?”王猛笑了起来:“宾都侯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我主,其忠义可见,且自来我境,安分守己、食禄奉主,又何来背君弃国之说?”
“吴王垂——”
“原来燕使说的是燕国的吴王垂。”王猛换了一幅为难的神情:“只不过此处没有吴王垂,只有秦宾都侯,慕容垂。”
说完与苻坚目色一接,彼此勾了嘴角。
宴席散去,赵整快走几步追赶上了先行的王猛,刚刚站定便被身后一阵风一样冲来的朱肜撞上,二人这下险些一齐跌倒在地,好在王猛及时出手扶了他们一把,朱肜站稳,嘿笑着向赵整赔礼道:“赵侍郎,跑急了没看见您,见谅啊。”
要搁从前,赵整恐又要因他这般鲁莽冷嘲暗讽一阵,今时不同,只白他一眼便立刻向王猛问道:“侍中今日与陛下共同打的,是什么算盘?”
朱肜应和道:“是啊,看得我都糊涂了。”
王猛笑了笑,揣着手反问他们:“君等可见燕使拂袖怒而去?又可闻其临去之前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朱肜与赵整对看一眼,皱眉不解道:“说了什么?告辞?”
“秘书监年岁还不及我大,倒是先我一步记不得事了?”王猛笑道。
朱肜随着他干笑二声:“只顾琢磨侍中那一席话去了……”
王猛不急,慢慢解释道:“桓温进犯时,燕向我许虎牢关以西为劳,请我发兵救援,今日却是直到离席,也未曾提及一句。”
“原来什么也没说啊!”朱肜说。
“糊涂。”王猛还未说话,赵整先替他说:“这不说话,胜过说十句话。”
朱肜明白过来,张大了嘴道:“哦——我知道了!陛下与侍中是想借燕国出尔反尔为由……”
“只是,”朱彤话未说完又被赵整打断:“只是侍中为何突然在殿上袒护起了慕容——”
“宾都侯。”王猛提醒道。
“侍中,您这……您不能这么快就变脸啊!”朱肜急了,一腮胡子跟着像要竖起来似的:“您前几日怎么跟我们说的?这慕容垂留不得啊!”
“你看看,秘书监,你又糊涂了。”王猛颜色自如,语气轻快道。
“这下连我也糊涂了。”赵整说。
“侍中,您可得跟我们讲清楚啊!”朱肜又说:“您倒是跟陛下心相连、意相通了,我们却还蒙在鼓里呢,这可不合道义啊,您也太小人了吧!”
赵整一侧捅他一下,他还不服,冲赵整嚷道:“你捅我做什么?我说实话呢!”
赵整又瞪他,转头对着王猛略有尴尬。王猛却是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对着朱肜故意笑得得意:“我可没时间与秘书监你讲清楚,陛下交我去办件喜事,告辞,告辞了!”
“侍中且慢!”朱肜拦他下来,攥着眉心问;“什么喜事?谁家与谁家的喜事?”
王猛嘿嘿一声,神神秘秘地支起袖子到他耳边说:“我妻家的小侄女,与宾都侯家的大郎君。”
朱肜一时哽住,与赵整四眼一对,回过头来王猛已跑没了影,这才想起来要追他,边追还边喊。
“哎——王侍中!您莫玩笑!陛下何时吩咐您的!”
“贺麟……”慕容冲将一只行囊挂到慕容麟身后,屈着眉目,伤心难过又带些愧疚意思:“你要多多保重啊,沙城离邺都那么远,我……”
慕容麟握住慕容冲的手,他的面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不过面色平静,语气也淡淡的:“你别难过,陛下及太后已允我为母亲戴孝守灵直到期满,我知都是你替我说的情。”
“你放心。”慕容冲真诚地回握他的手,烟目明亮:“我一定尽我的力,早日将你接回来。”
慕容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时恍惚,回神来先是酝酿片刻才极不是滋味地向他一笑。
“中山王,误了时辰,夜路是不好走的……”二人站在这一处道别有了些时候,身后人碍着慕容冲不可得罪,只能婉转劝慰一般地提醒道。
慕容冲还是回头瞪了他一眼,对面慕容麟赶紧捏了捏他的手背,道:“他们说得对,你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传书给你。”
“沙城距龙都也不远,我已与四哥通信,你有什么事,便去寻他。”慕容冲说,而后吸了吸鼻子,低头不舍地撒开慕容麟的手:“你去吧,记得路上小心……”
上庸王府上那棵光秃秃的树立在寒风中,枯枝指向的室内却是点烧得暖暖和和,室内坐两人,都围着炉子。
“王猛就是这么说的?”
“是。”
慕容评捋着一把须子,沉吟半刻才说:“秦国虎狼之心啊……”
“秦国早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与我交恶只是早晚的事。”梁琛说:“苻坚、王猛,二人皆是人杰,且君臣勠力同心,太傅绝不可小觑,更何况如今吴王——”
“咳!”
梁琛一滞,待领会到自己一时冲动以至言语失准后立即惶恐拜地:“臣失言……“
“咳咳……”慕容评顺了一口气解了这尴尬,向他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近日本就有些不适。”
“太傅为国事日夜操劳,又是替陛下……”
“行了。”慕容评动了动眉毛:“你接着说下去。”
“……如今秦不惧与我交恶,恐有犯我之心。”
“依你看,”慕容评看向他,问:“苻坚接下来会怎么做?”
“秦人未有机会在席上提及让地之事,但必然不会就此作罢,接下来想是要遣使节来,另提此事。”梁琛说:“若太傅到时拒绝了,秦便正好得了兵出犯边的借口。”
慕容评沉默,手拢在袖子里捻一条碧玉的珠串拨弄。
梁琛话带试探:“此事可要上报给陛下?”
“不必。”慕容评抬起手来,珠串碰撞清脆一响,一听就是上佳的好东西,“陛下身有不爽之症,我才请了方士入宫,这等事情,还是不便为他空添忧虑烦恼了。”
梁琛张了张口,最终应了一句:“是。”
“妹子真是好福气啊。”对镜坐两位女子,一位衣着鲜艳,描眉扑腮,肌骨圆润,正笑着对另一位说:“听闻这宾都侯的长子是一表人才,十分俊朗呢!”
另一位略显青涩稚嫩的扑朔一双明丽干净的眸子,又羞又喜地问:“长姐这话当真?”
“怎么不真?”被叫长姐的笑说:“鲜卑慕容氏,差的了吗?且这位名令的郎君又是其中拔尖的,听说他每入殿堂,都能得一众瞩目,连咱们陛下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呢。”
丁氏脸上微红,低下头去。
“姑父可真是偏心,这门亲事啊,当是便宜了你。”
丁氏听她这一句不甚讨喜的话,努嘴责道:“长姐不知羞,不便宜我,难道还便宜你吗?还不快回你的夫家去!”
“瞧瞧,”丁氏长姐虚眼讽她:“你倒是知羞,这就算嫁出去了哩!”
秦天王苻坚面前摆了两柄弯弓,一柄雕龙镂凤灿灿金弓,一柄朴实无华沉沉石弓。
郭辩坐于下首不解问道:“如今燕王不问朝政,大事全由太傅慕容评把持,这燕国大司马更是个不值一提的傀儡人物,陛下何须如此呢?”
苻坚笑了笑,说:“无他,只是听你上次出使归来所说之事,觉这燕国司马有几分意思,如今有了机会成心难他一难,看他作何反应。”
郭辩笑着会意道:“再者也为一试燕之君臣虚实离合,可是?”
苻坚点一点头,看着他说:“不错,你当时所说的燕侍中皇甫真、范阳王慕容德等人,如今也不知会不会再被临阵提拔起来,孤委此耳目重任于你,才算万全,也方能安孤之心。”
郭辩与他对视片刻,俯身坚定道:“请陛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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