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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挽凤止 (从从从从鸾)


  慕容冲和慕容凤只想离开,也不管是哪位兄弟,得了允准自然开心地告退下去。
  “姐姐真是好福气。”小可足浑在一旁对身边的可足浑:“陛下已是人中龙,箐儿又出落得与姐姐一个模子一般,凤皇更是,且天生活泼聪慧,叔伯之间人人都夸赞。”
  “是啊。”宜都王妃和道:“中山王自幼聪明伶俐,活泼开朗,看他与道翔能投机玩耍,我心里不要提有多么开心。”
  “你们也别羡慕我。”可足浑听了这些言辞也自然开怀,微勾了唇道:“你们如今看凤皇,只知他是个活泼的,却不知他也是个顽皮的;再说平素搁在身边,他的嘴也从不知闭,在你耳边念来说去,扰得你心烦意乱。”
  “你是贺麟?”殿外,慕容冲看着眼前这个貌似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挑勾眉梢,居高临下地问道:“是五叔家的儿子?”
  慕容麟只知道坐着捧一本书看,听到他问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慕容冲有些受挫,换了慕容凤继续追着问:“我以前未见过你,平素骑射读书,你是不是从未去过?否则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慕容麟还是不看他们,似乎也不打算理他们,一味埋头看书。慕容凤倒也不恼,坐到他身边去又问:“是不是令哥在吴王府中偷偷教你?这么说你骑射定是很厉害,你也教教我们吧,令哥究竟怎么教你的?”
  慕容麟疏忽站起身来,自行换了一处远离他们的地方坐着。
  看他这样,慕容冲和慕容凤倒是呆住,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半晌慕容冲先笑起来:“行了别理他,听母后说是个奴生子,必然不能跟咱们一道,来,咱们玩咱们的。”

  第九章 雨将来

  今年的大事似乎都过完了,只等着下邳王和宜都王班师以及皇帝大婚。
  “姐姐戴这凤冠真是好看。”慕容箐平日从不出闺房,也没人能说上话,如今借着皇帝大婚出来帮忙却与新皇后谈得投机,从身后向那铜镜里看去,只觉得这一顶凤冠配上美人着实让人动心。
  “妹妹才好看呢。”小皇后回头来攥着她的手:“等之后妹妹要嫁人了,也是要凤冠霞帔,到时候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
  “嫁人?”慕容箐惶恐收回手来,低下眼眸神色也不自然了:“我可不想嫁人,若是像姨母那样……何况出了宫,也见不到母后,有什么委屈都说不得……”
  两人说着话突然听外面急匆匆来人,进门就喊:“太后,太原王在朝会上吐血昏倒了。”
  马蹄踏碎夜色。
  到了宣明门时爱马也撑不住了,嘶鸣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守门的将领正欲给他换一匹,不想他竟自己跑远。
  路过吴王府也没停一停,慕容垂径直奔着太原王府而去,到了府中正是夜色最浓,这一路奔来气喘吁吁的架势倒是把慕容楷吓了一跳,急忙吩咐了仆从去倒水来喝,又引着他入了内室。
  榻上之人半合双目,手里执一卷简。
  面色也苍白,目光也浑浊……
  “兄长。”慕容垂还未卸甲胄,碰的一下膝盖磕着裙甲跪在榻边,一把握住慕容恪伸来的手,方才奔跑花了力气,到现在喘息还不稳,呼和音哑,旁人不知还以为这样一位英武将军竟还哭了起来。
  “明明还在病中,何苦又要劳累?”
  慕容恪抬头示意慕容楷点了灯后出去。
  室内添了二三灯烛,照出慕容垂半边面颊,果然满面风尘似是千里未歇奔来的。
  “坐下听我说。”慕容恪说,待慕容垂于榻边坐好,才勉强支起身子来:“我初病时便知自己命不久长,你也不必难过,冥冥之中凡事都有定数。我不愿见你悲伤,因为如今是我存亡的关头,更是大燕存亡的关头。”
  “一月前陛下便来过,许是一时无防备,难免手忙脚乱,未曾向我问起身后之事。”慕容恪接着说:“之后乐安王来过,恐怕不是陛下旨意,他言语中似有自荐之意,你以为……”
  “乐安王好学奋进。”慕容垂说:“不过心思过于缜密,胸襟又过于狭隘,倒让我看到上庸王的影子。”
  “他倒是胜过上庸王百倍。”慕容恪说:“不过即使他不曾有诸如这般的心思手段,我也不放心把大事交给他。只是……皇帝似乎在我病后只交代了他和中山王。”
  “中山王虽平日骄傲自矜,自幼也不精于学业……”慕容垂拧眉想了想,还是说:“但与其母有所差别,至少秉性纯善。”
  慕容恪点点头补道:“中山王早慧,算是他们兄弟中资质最为不凡的,我看他心中也有大志,只可惜自幼过于娇惯,一向闲散,诸事玩闹不上心。更何况他尚且年幼,不可托付。”
  “他们兄弟之中我倒更看好济北王。”慕容垂说:“虽是与乐安王一母同胞,但为人刚正不阿,严于治学,不免让人想起当年……”
  “便如你所说,”慕容恪打断他:“不过行事如他,结局只会比当年凄惨。”
  慕容垂无语,默默低垂下头去不加反驳。
  慕容恪深吸一口气,在慕容垂听来仿佛这一吸气便牵动了他浑身上下,如同打碎了宴席上一桌的陶器,乒乓躁动。
  “即使皇帝,也还年幼。”慕容恪说,语气较之刚才却弱了几分:“且多年不理朝政、不谙大局、无心社稷,只怕我若一去,朝中大事必归上庸王,而上庸王为人……”
  “上庸王庸碌才平,心胸狭窄,又不能顾全大局,且为利欲熏心,只怕卖国求荣华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慕容垂接道。
  慕容恪点一点头,又说:“所以我嘱托了乐安王,在我之后,一定要向陛下力荐你来辅政。”
  慕容垂抬头看他一眼,终归摇摇头笑道:“兄长怎么突然愚钝起来?我当初与先帝不和,如今又与上庸王、与当今太后皆不睦,这些年若不是仰赖兄长你,恐怕连生死都不可卜得,又谈何能有今日?”
  “此事关乎大燕兴亡。”慕容恪蹙眉,伴着几声重咳,还未缓过来又操着沙哑嗓音继续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连这些道理都不懂,便是不顾祖宗基业。”
  “兄长!”慕容垂急忙上前拍抚,半晌才将慕容恪平复了。
  “我已与上庸王明暗指示过,前日阳骛、皇甫真来府上问政,我也都一一交代过了,此皆肱股之臣,必会全力支持你代我主政。”慕容恪平静之后说,又去枕下翻找出一卷简,举起到慕容垂手边:“想来陛下近日便会来王府探望,若来了我便泣血与他陈说其中利弊,若我等不到他来,便命楷儿将此书呈上,人之将死,其中谏言,他必定会听从。”
  “来,再换这件。”
  小可足浑绕着慕容麟转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还是不甚满意,又拨开下面的人亲自蹲下身来给他整齐衣服,一边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嘱咐:“我的贺麟,待会见到你父王,可千万别打怯,你只记得把素日读书所学都与你父王说,他定会欢喜的。”
  慕容麟也不说话,左左右右随她摆弄。
  “贺麟?你听见没有?”小可足浑见他不说话,又板着他的肩脸对着脸嘱咐道:“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不说话,父王问你什么,你便全按照书中的答。”
  “父王一路辛苦。”
  慕容麟站在小可足浑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垂与慕容令、慕容宝等兄长说话,倒也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那个他要叫做父王的男人说话间偶尔带着赞许的笑容、舒展的眉宇,哪怕仅有唇齿的轻微拨动,于他眼中都是又新奇又好玩。
  末了慕容垂往前走,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莫名有了些恐惧和紧张,退却了几步几乎要隐入小可足浑的身后。
  “大王。”小可足浑低垂眉眼恭恭敬敬地行礼,又以手扯了扯慕容麟想把他扯到前面来。
  慕容麟被从后面扯了出来,踉跄两步,深吸一口气正想也同两个兄长一般喊一句“父王”。那人却竟然好似从未打算停下一样,擦着他们母子的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慕容麟还维持着半张口呆在原地的动作。
  慕容冲从身后拔出一根箭来搭到弓上,倏忽箭离了弦,扎到对面的靶子正中。
  “听说吴王昨夜赶了回来。”慕容凤扯着缰绳游马走了几步到慕容冲身边:“你说四叔的病究竟要紧不要紧?前一阵子还说好了,连朝会都来了……”
  慕容冲不说话,又拔了一根出来,□□的马打了声响鼻,箭应声而出,却射偏到了一边的树干上。
  “陛下怎么说?”慕容泓问。
  另一边有人收了靶上的箭清算,今日慕容冲中了七支,比慕容泓和慕容凤还要各多一支。
  “没怎么说。”慕容冲答道,一边撂了弓箭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吧,咱们回去读书。”
  身后慕容泓和慕容凤还跨在马上,乍听这话都掉头来彼此看一眼,露出些古怪狐疑的神情,一会儿低头发现慕容冲竟连等一等他们也不曾,只能也翻身/下马来,快走几步赶他。
  将离去马场的时候慕容冲又抬头看了一眼天幕,竟然意外昏沉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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