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心愿未了。”江晚舟连忙打断他的话,松手放开缰绳,眼神很坚定:“你去吧,我等你。”
姚溪暮赶紧打马跑开,再不敢回头,他快马加鞭,心中乱成一团麻。又从乱麻似的心底泛出一点欢喜的甜味,但更多的是失落与酸楚。那点欢喜是给十多岁的自己的,若是在十七八岁时能听见晚舟哥哥说这样的话,姚溪暮就是立即死了都甘愿。
而如今,他遥想着人世的幸福,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想过死。人活着多好啊,活着才有希望。
他去了浣花溪的竹寒馆,那里的人给了他一张藏宝图,真正的藏宝图,通往无忧海——能忘却所有忧愁的地方,南诏夷女数百年来培育的心血,穹浪教东山再起的最后的希望。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张鹿皮纸。
纸上画着的东西乱七八糟,像是顽童信手所涂,姚溪暮细细思索了一阵,看出了这是暗合星象数术的。也不太难,以姚溪暮所能掌握的黄道天文之术,也能够解开。
南诏现在属于西楚地界,姚溪暮扮成南下的商人,长途跋涉,路过高山与峡谷,终于来到了一片怪石森林。
怪石森林已经属于无忧海的地界了,宝藏就在其中。
无边无际,苍苍茫茫,巨大的石峰石柱呈青灰色拔地而起,直指苍穹,千峰万石,有聚有散,形态各异。姚溪暮行走在其中,不得不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化神奇。
他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一处陡峭的大石山上,山上石块松动,姚溪暮不慎踏空,来不及施展轻功,倒仰着往后栽去。一道身影蓦然闪现,将他接在怀中,稳稳的落了地。
姚溪暮并没有惊讶,叹了一声:“你还是跟来了。”
“你一个人,我总归是放心不下。”江晚舟轻轻放开他:“如果你被困天仙湖底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会的。”姚溪暮四下环顾,并没有看见有人跟着江晚舟,奇道:“没人跟着你吗?白群他们呢?”
“我一个人来的。”
“既已来了,那就走吧。”姚溪暮重新走上石山,回头看了江晚舟一眼,若有所思,“你跟他是不是约好的要决战一场?”
“是,所以我也希望能见到他。”
姚溪暮左右为难起来——如果江晚舟和俞星野之间真的有一场决战,他会站在谁的一边呢?
两人都是当世高手,决斗就意味着生死。
他不希望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死去,但他无法问出为什么要决战这样的话,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能够遇见值得一战对手,本来就是让人兴奋的事情。
不过姚溪暮有些不开心,他不想成为胜利者的礼物,于是冲江晚舟很认真的说道:“你们决战吧,随便谁死了都由我来收尸,然后我再也不见活下来的那个人。”
江晚舟对他展颜一笑,如雪融冰化:“我保证点到为止。”看到姚溪暮一脸怔忪,江晚舟举起手掌,“不信我们就击掌为盟。”
“不。”姚溪暮摇摇头:“我信任你,你说过的话都算数。”
他们翻过石山,来到一处石洞中,洞内黑森的一片,仿佛吞噬过无数白骨。
阴冷的露水,不知从何处而来,不断地从石壁上滴落。眼前黑暗一片,他们不能视物,时不时被突发的情况所惊。
脚下道路湿滑崎岖,江晚舟紧紧拉着姚溪暮的手,生怕他有一丝闪失。
黑暗中,他听到姚溪暮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去雪屿坞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牵着我。”
“我可以一直这么牵着你。”
姚溪暮没有回应他,并暗自后悔刚才的多嘴。
这段路漫长的仿佛没有终点。
他们从山洞走进干涸的河床,又从河床走进地底,从地底钻出,从正午走到黄昏。
附近没有人家,无法投宿,只能在石山石壁的森林中露宿。姚溪暮点燃了一堆篝火,又到附近抓了两只兔子、一只松鸡,举给江晚舟看:“够咱俩今晚吃的了。”
他伶手俐脚的收拾战利品,又要削树枝做烤架,又要给兔子开膛破肚。江晚舟很想上来帮忙,接过树枝说:“我来吧。”
“不用,我做这些习惯了。”
“溪暮。”江晚舟按住他的手,执拗的说:“我来帮你,我不能老是让你来做这些事。”
“这有什么,你不在我也会做,反正我也要吃嘛。”姚溪暮抬手蹭了一把汗,看见一旁的松鸡,灵光一闪,说道:“少主,我给你做不一样的烤松鸡。”
“你叫我什么?”江晚舟纠正,“别再叫我少主了。”
姚溪暮有些尴尬,低头微微笑了,“我习惯了。”
“我那个时候……”江晚舟摇摇头,无法理解当时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想要把姚溪暮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他本来就不是落梅山庄的人,他是父亲的义子,是来落梅山庄寻求保护的,是自己呵护挚爱的对象。
怎么会稀里糊涂的就把他弄成了死士丫鬟一类?
江晚舟如此这般想了,也行动起来,他走到姚溪暮身边,挽起袖子,很诚恳的问道:“需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做。以前都是你做饭给我吃,以后换我来。”
“你……”姚溪暮狐疑的看着他,“你做的能吃吗?你从来都没有做过呀。”
“我可以学,来,你教我。”江晚舟冲着他狐疑的眼光笑了笑,“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第101章 多余
姚溪暮觉得教江晚舟做菜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自己来,但见他万分诚恳,也不好过分打击,只好说:“好吧,你先把松鸡的毛拔了,开膛破肚,不要脑袋。”
江晚舟素来爱洁,姚溪暮做好了他碰到鸡毛就会嫌弃丢开的准备,但是没有,江晚舟像研究剑谱那样一丝不苟的拔光了鸡毛。拿过搁置在一旁的小刀,又抬头请教:“开膛破肚应该怎么下刀?横着还是竖着?”
“哈哈哈。”姚溪暮笑着拿过他手里的小刀,眼睛弯成月牙,很活泼的说:“我来吧,我饿死了,等你做好了,估计天都要亮了。”
江晚舟看着他熟练的将松鸡剖开,掏出内脏,很难过。觉得溪暮暮真是哪里都好,这么漂亮,还什么都会,性情又如此明媚阳光。为什么当初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不到这些,还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晚舟哥哥。”姚溪暮唤他。
“嗯?”江晚舟从花痴中惊醒,问道:“你叫我?”
“你去摘几片大叶子过来。”姚溪暮顺手一指前方:“就那边。”
江晚舟依言摘了叶子来,姚溪暮已经将兔子烤上了,正转头来将收拾好的松鸡用叶子包好,裹上一层湿泥巴。
“这是干什么?”江晚舟不解。
“叫花鸡,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姚溪暮将裹好的松鸡放进火堆旁挖好的洞里,又把洞用土填上。他伸着泥糊糊的双手颠颠的跑到水边去洗干净,又哒哒哒的跑回来,急着翻动烤着的兔子肉。姚溪暮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瓶子,将调料洒在烤肉上,烤肉发出“吱吱”的声响,鲜香扑鼻,让人垂涎三尺。
江晚舟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翻转着,烤焦了自己手里的这只。姚溪暮接了过来,把自己烤好的兔子肉递给他。
“吃吧。”
“溪暮。”江晚舟说道:“我那只焦了。”
“唔。”姚溪暮洒了调料,撕下一条,塞进嘴里,含糊说道:“就是外头焦了一点,不妨事,不错的。”
说完他将烤肉放下,又跑去挖土坑扒松鸡,敲开松鸡外层裹着的脆硬泥壳,撕开叶子,雪白的松鸡顿时露了出来,热气腾腾,香的简直令人倾倒。
姚溪暮忍着烫,将松鸡撕成几块,挑了一只鸡腿送给江晚舟。
“快尝尝。”
江晚舟看着他笑如春花绽放,眼中哪里还有鸡腿,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倾身吻他。姚溪暮先是一愣,而后很是爽快的推开了。
鸡腿滚到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江晚舟的眼神幽深而复杂,姚溪暮不想再看,率先移开目光,低头把鸡腿捡了起来,而后两人就没有交流了。姚溪暮吃了肉之后,寻找了很多细小的树枝和干草,铺在火堆两边,权当是床。他躺在上面,和衣睡了一觉。姚溪暮扮过乞丐,困在天仙湖底时也算当过囚徒,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是苦了江晚舟,他从没遭过这种罪,他才是真的娇矜,出门一切都有人安排伺候,从没想过会席天慕地的睡在树枝干草上。这不干不净的,看起来就不舒服,怎么睡得着?
江晚舟宁愿在火堆旁坐一夜。
姚溪暮睡了一觉醒来,迷迷瞪瞪的看见江晚舟坐在火堆旁,奇道:“你不去睡吗?”
“睡不着。”
姚溪暮斜眼窥见他那边的“床铺”,猜到他是嫌脏,只得起身将自己的衣服脱了垫在干草上,对他说道:“来我这边睡吧,干净的。”
姚溪暮觉得他很烦,带着一路简直是个累赘,便想着把他哄睡了,自己跑了算了。
江晚舟看见姚溪暮身上只剩了一件薄薄的中衣,怕他着凉,忙道:“快穿上,你睡吧,我守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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