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沈冬雪,原告证人所说可属实?”
沈冬雪点点头,“步公子所言一半属实,民女与步公子的婚约确实是儿时订下的,只是民女兄长遭人陷害身陷囹圄之时,步家便匆匆退了婚,所以这成双的玉佩此刻并不在民女身上,而都在步公子手里。”
旁听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了卫慕清。
只见卫慕清沉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步楠,目光仿佛要吃人。
刑部尚书敲了敲惊堂木,道:“也就是说,你确实与步家公子有过婚约?”
“确实。”
“传原告二号证人。”
“民妇是灵州的一个稳婆,是给沈夫人接过生的。民妇能证明沈小姐就是女儿身。”
“如何证明你说的属实?”
“民妇记得沈小姐右臂肘心有颗红色的痣。”
刑部尚书有些不好意思地示意一旁的人去撸沈冬雪的袖子。
沈冬雪见状自己将袖子撸了上去,的确是有一颗红色的痣,“大人何必这么麻烦,民女早便承认自己是女子了。”
一时间,整个大堂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倒是卫慕清率先笑出了声,“你是刑部出身,怎么也忘了,哪怕被告认了罪也要走个过场的?”
“多谢公主提醒,是民女忘却了。”沈冬雪冲她一笑。
刑部尚书回过神,忙道:“被告若无异议,那便在证词上画押吧,画完本官便就要宣判了。”
沈冬雪接过写着证词的纸,一目十行的看完,发现没什么问题,便签了字画了押。
刑部尚书拍了惊堂木,刚想着宣判,却被打断了,“慢着——”
“公主有何指教?”
☆、第 60 章 第60章
“不, 没事。”卫慕清冲看过来的刑部尚书笑了笑。
刑部尚书此刻的神情仿佛是吞了一整个带壳的鸡蛋, 却是敢怒不敢言。
其他围观的大臣们忍不住捂嘴偷笑, 还有的庆幸今日审案的不是自己。唯独齐侍郎神色阴沉, 一直盯着卫慕清, 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堂上顿时乱成一片,刑部尚书只好又拍了拍惊堂木,“被告沈冬雪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扰乱朝纲、欺君罔上……”
“等等!”
“公主殿下……又有何指教?”
“冬雪‘女扮男装、扰乱朝纲’这点本宫认了, 但是这欺君罔上, 又从何说起?”
闻言, 齐侍郎第一个忍不住,站出来问道:“公主此言是何意?”
“便是字面意思。”卫慕清冲他一笑。
“恕下官愚钝,还望公主明示。”齐侍郎
“齐大人非要本宫把话挑明是吗?”卫慕清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那本宫便告诉你:冬雪是女子的事情, 父皇一早便知道了。这下齐大人可还有哪里不懂?”
“公主可莫要睁眼说瞎话。”齐侍郎不服气, “朝堂之上, 微臣拆穿沈小姐时, 陛下可是十分愤怒且震惊的,在座的大人们也可作证。”
“父皇一早便叮嘱本宫与冬雪瞒好这件事, 却突然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 愤怒与震惊也是难免的。”
“恕下官无礼, 下官着实不信陛下会叫公主与沈小姐做出隐瞒身份、扰乱朝纲之事!”
“齐大人的确无礼。若是不信,齐大人自己去问父皇便是。”
刑部尚书见卫慕清怒了,忙出来打圆场道:“公主, 下官想齐大人也未必是真的质疑陛下的行事与公主的人格,只是齐大人可能是同下官一样,着实想不通陛下是出于何意才会叫沈小姐隐瞒。还望公主为下官们解惑。”
“罢了,在冬雪身份暴露那天,本宫便知道这件事定是再也瞒不住了。”说着,卫慕清站起身,背过身去,然而不一会儿便敞着外衣转了过来,露出雪白的中衣与……贴着中衣平坦的胸膛,手里还拿着两团缝起来的棉布团,“此事本是皇家的秘密,如今却是不得不公开了。”
“这这这!”众大臣瞠目结舌。
“诸位大人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卫慕清压低了嗓音,倒是比太子更有几分王者的气概。
在场的官员明知卫慕清是女子,却无法反驳。此刻他们也明白了,既然卫慕清能这么做,定是得到了皇帝的许可,皇帝便是打算保住沈冬雪。
“尚书大人,现下可以判了。”
刑部尚书之所以能混到现在,也是极聪明的,忙敲了敲惊堂木,清了清嗓道:“被告沈冬雪,虽女扮男装、扰乱朝纲,却事出有因,后又维护皇家名誉有功。如今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如有异议,可向陛下提出诉求,重新换人审理。”
“民女无异议。”
“恩?”卫慕清走过去把人扶起来,“你现在可是皇子妃,自称‘民女’可是失仪了。”
“殿下所言甚是。”刑部尚书道,“皇子妃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这几日受苦了。”
“哼!”齐侍郎对刑部尚书拍马屁的行为十分不屑,冷哼一声,“下官保留自己的意见。”
“那还请齐大人自己去同父皇表达意见了。”卫慕清搀扶着跪了许久的沈冬雪向外走,路过齐侍郎身边时,转身冲他阴狠一笑。
“公主今日所做,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沈冬雪窝在卫慕清怀里,有些担忧。
卫慕清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吧,今日我所说的一切,便都是父皇准了的。”
“那便好。”沈冬雪放下心来。
“从明天起,世间再没有清荷公主同她的驸马了,便只有庆王同她的庆王妃。”
“恩?”
“明日便知道了。你只管好生休息,旁的都交给我。是时候……同他们做个了结了。”
卫慕清说完却没有得到回应,低头一看,就见沈冬雪已经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十分不安稳。
沈冬雪两只手紧紧抓着卫慕清的中衣,眉头紧锁,睫毛不住地颤抖。卫慕清看得心疼,将人搂得更紧。
“昨日沈家小姐一案已结案,这是卷宗,还请陛下过目。”早朝上,刑部尚书向皇帝汇报。
“恩。”皇帝接过看完,问道,“昨日去刑部旁听的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微臣昨日旁听完,有一事不解。”
“齐爱卿啊,怎得单你有事不解呢?”皇帝眯了眯眼,看过去,“罢了,说说吧。”
齐侍郎打了个冷颤,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微臣着实不解,若清荷公主实为皇子,陛下又缘何近二十年都对外宣称殿下是公主呢?”
“正巧,朕今日也想宣布一件事,想必有眼尖的爱卿已经发现了,今日朝堂上多了一个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卫慕程身边的确还站了一个穿着玄色官袍的人,只是位置靠前,没人能看到这个人的容貌。
皇帝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道:“站在太子身边的便是朕真正的四皇子卫慕清,也便是朕以前最宠爱的清荷公主。”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昨日没有旁听审案的朝臣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最受宠的公主成了皇子?
“个中缘由,便由太子来说吧。”
“是,父皇。”卫慕程上前一步道,“事情还要说回十九年前,皇弟刚刚出生那年。那时皇弟还未出生,父皇母后去祖庙祈福,回宫路上遇到一个云游道长,道长曾断言母后腹中是为命数奇特的皇子,若不做女子养大,怕是活不过十岁。父皇本是不信的,奈何母后确信无疑,父皇心疼母后便答应,待皇弟一出生便对外宣称是公主。说来也巧,皇弟十岁那年倒是真的有场劫,险些过不去呢。”
这套说辞简直漏洞百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但皇帝和太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只能装傻充楞、溜须拍马了。
“难怪公主,不对,皇子殿下自小便才华横溢!”
“恭喜陛下,恭喜殿下。”
卫慕程转身冲道喜的大臣拱了拱手,“原本母后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公开皇弟身份的,但由于皇弟与本宫的失误,使得沈小姐的身份并没有瞒好,被‘无心之人’‘好意’给暴露了。若此时再不公开这个皇家秘闻,沈小姐便要担上‘欺君’的罪名香消玉殒了,本宫这个痴情的弟弟怕是会要掀了整个皇宫。”
“在皇兄眼里,臣弟便是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皇弟不是蛮不讲理,只是用情至深罢了。”卫慕程笑道。
“既然清儿身份也瞒不住了,也到了封王的年纪,便封为庆王。钦天监择个吉日,举行了封王典礼吧。”
“多谢父皇。”
“你府上的牌匾记得叫礼仪司去给换了。”
“是,儿臣遵命。”
散了朝,卫慕清没有回宫,跟着众大臣出了殿,向宫外走去,却在路上遇到了齐侍郎。
卫慕清笑着拦住了齐侍郎,“齐大人可满意今日的结果?”
“诸位大人不过是迫于皇威,公主别真当大家都是傻子!”
“是吗?只怕聪明的人,从来不是齐大人呢。”说完,卫慕清头也不回,甩开折扇,大摇大摆出了宫。
一下了朝,苗青便被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僚团团围住,拉到了酒楼里,“苗大人,你一向与沈……小姐交好,今日陛下与太子殿下所言,可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