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屏儿最近进步很大呢。”沈冬雪翻了翻别院送来的屏儿的习字,十分欣喜。
“屏儿天资聪慧,倒是不似乔楚那个木头脑袋。对了,这儿还有皇姐给咱俩绣的荷包,一对鸳鸯呢,”卫慕清拿出两个荷包,笑道,“这个鸯你拿着,鸳就留给我了。”
沈冬雪愣了一下,疑问道:“哎?鸳不是应该给我吗?”
“是嘛?”卫慕清笑着斜了她一眼。
沈冬雪面对卫慕清的这种笑容毫无办法,只好别开眼,转移话题道:“现在只盼着能早日扳倒乔家,给皇姐和屏儿一个真正的解脱了。”
卫慕清把沈冬的官印给她放进荷包里,又把荷包给她挂在腰上,整理了一下道:“会的。皇兄的探子回报,在津安府和东澜国的交界附近,见到了梅浩淼的身影。”
“终于要按捺不住了吗?”沈冬雪有些兴奋,这种情节还只在话本上见过呢。
“便等着他们呢。”卫慕清笑得十分泰然。
轰隆——
“这几日的雨下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顺着窄窄的窗缝,卫慕清向外看去,只见雨越下越大,不多时,竟成了瓢泼大雨。
沈冬雪也看了一眼外面,明明刚过午时不久,天色却是暗得如同夜晚,“是啊,这几日上朝都十分不便呢。”
“本还想着若是雨停了,明日休沐便带屏儿一起去踏青呢。”
“看这架势,怕是停不了了,耀京的雨季便是这么早吗?”
卫慕清摇摇头,语气有些忧愁,“往年雨季都是入了五月,这才四月中旬。便是雨季,往年也没有连着下过这么久,还下得如此之大。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愿是我多心了。”
“这么大的雨,着实不是个好现象。”被卫慕清一说,沈冬雪也觉得担忧起来。
见沈冬雪跟着自己一同担心起来,卫慕清笑道:“罢了,宽心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人都在,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公主说的是。”
“公主,这雨若是还不停,咱们几个院子里的池塘水都要溢上来了。”云梦听管家说完后,十分担忧地找到了卫慕清。
卫慕清看着外面足以模糊视线的雨帘,心里的不安更厉害了,“开闸放水也不成么?”
“回公主,开闸也不成啊,这外边的河也好、湖也好,水位都涨得惊人。”
“今年这是怎得了!钦天监也没说过雨季会这么早啊?”卫慕清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云梦摇摇头,“这次怕是钦天监都还迷糊着。”
卫慕清叹了一口气,问道:“驸马怎得还没回来?这比着平日可又晚了半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沈冬雪就一身狼狈地从门外进来了。
“你这是怎么搞得?没打伞吗?”卫慕清连忙示意云梦去拿干布巾。
沈冬雪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缓了缓才开口道:“我只是回来同公主说一声的,京郊护城河河堤有一处决堤了,有好几个村子受损严重,现下朝廷急成了口热锅。我这会儿还得出去。”
“决堤?!”卫慕清一下子蹙起了眉,惊道。
“是啊,现在工部上下,都说是钦天监没有正确预测雨季导致的决堤;而钦天监说是工部筑堤时偷工减料,日常维护时偷懒,所以才导致了决堤。”
“那父皇呢?父皇怎么说。”
“父皇说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要先解决灾情。”
“那你出去干嘛?救灾吗?”
“父皇说别人不放心,便叫我同太子皇兄一起去监督。”
卫慕清本欲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而突然想起了面前道士说的话,“水!”
沈冬雪一头雾水,“公主,什么水?”
“那个道长说的话,翎鹤观那个道长,说你劫数将至,与水有关!莫非便是此次水灾?”
这么一说,沈冬雪也想起了去年下元节,两人去道观祈愿时的经历。
卫慕清一想,便道:“不行,你不能去,这事我去同父皇讲,让他把你换下来。”
沈冬雪拦下她,道:“公主莫急,且不说道长话的真假,现如今父皇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公主去找父皇说这些,便是火上浇油。再说,我同皇兄只是去监督的,不见得就靠近水,我小心些便是。”
卫慕清听完,还是摇摇头,“你要去也行,我陪你一起。”
“哪有公主去的理,这于礼也不合啊!”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云泽,去给本宫准备男装,本宫要同驸马一起出门。”
最后,一身男装的卫慕清还是上了沈冬雪的马车。
“公主,雨下得这般大,你何苦跟着一起出来呢?”
“夫妻本就是同甘共苦的,再说了,你吃得的苦我便吃不得?扮男装太久,你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女子吗?”说着,卫慕清却是笑了。
沈冬雪只觉得内心一阵温暖,“多谢公主。”
“驸马的道谢还是一如既往地敷衍啊。”
见到卫慕清的卫慕程也是大吃一惊,斥责道:“快回去!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怎么,这里写了不许我来的牌子吗?若是没有,皇兄和驸马能来,我自然来得。”
“别胡闹,快回去,这儿太危险了。”
“皇兄不必劝了,驸马都没劝得住,更遑论皇兄了。”
卫慕程闻言看向沈冬雪,似乎在说:你怎么这般惧内!
沈冬雪冲卫慕程歉意地笑笑:没办法,公主太强势,驸马也很难做啊。
“行了,你俩当我不存在呢?”卫慕清看着两人丰富的表情,打断了两人的神交,“现在首要还是堵堤和安顿好受灾的百姓。”
卫慕程点点头,“堵堤已经安排了懂水利方面的官员去做了,至于百姓的安顿,现下雨依旧不停,也不知能安顿去哪。”
“废弃的老宅、佛寺、道观,只要能避雨能挡风,通通暂时征用。”卫慕清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
三个人计划好,便叫来了下属的官员,开始分派任务。待任务一一分布下去,卫慕程提议去堵堤的地方看一看,情况如何了。
卫慕清本想叫沈冬雪留下,却没成想,真拗起来的沈冬雪也是十分可怕。最后还是三人一同去了。
到了现场,三人才发现,事情实在不容乐观。决堤的地方越来越大,决堤的区域越来越多,而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看着被大水冲垮的堤坝,还有被淹没的村庄,卫慕清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一种绝望的无力感充斥了全身。
“公主,你怎么了?”沈冬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卫慕清。
卫慕程闻言看过来,“早说了不让你来,你偏要来。怎么样,害怕了?身子有没有别得事?”
卫慕清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是公主又怎么样,在天灾面前,还不是和这些百姓一样,渺小的可怕。”
沈冬雪正色道:“不,正因为公主是公主,所以现在才能站在这里,为百姓解决天灾。”
“我知道了。”
☆、第 49 章 第49章
这次的暴雨, 竟从四月初十一直下到了十八, 将近十天的连续暴雨终于在河坝决堤的第四天停住了。至于这次暴雨导致的护城河决堤, 不单单叫附近的村民百姓损失惨重, 朝廷救灾抗洪的官兵也是死伤惨烈。
卫慕程和卫慕清、沈冬雪三个人每天一大早便亲自到场, 监督着两岸堤坝的修缮加固;又叫人开挖了新的河道来帮助疏导泄洪。几天后,淹没村庄的洪水都被引回了河道,最终归入大海。
“现下灾情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向父皇复命了。皇妹也该回去好好歇息了, 这几日的吃住着实是苦了。”卫慕程见卫慕清这几日瘦削下去的脸颊, 有些心疼。
卫慕清笑笑, “这些苦也算不得什么,我再怎么说也天天同驸马在一起呢。倒是皇嫂在宫里,既要看顾两个孩子, 还要担心皇兄在这是否一切安好, 着实不易。这次回去, 皇兄便好好陪陪皇嫂吧。”
“怕是难啊!出了这么大的事, 且不说对收成的影响, 单是下一步的问责也是个棘手的问题,更别说还有灾民的安置与补偿了。”卫慕程叹了口气, 忙起来也便罢了, 这一空闲下来, 心里便抑制不住地开始想念远在宫里的薛云儿和两个小家伙。
“难道辉朝的皇子便只有皇兄自己吗?”卫慕清言尽于此。
沈冬雪也道:“皇兄已经将最危险的事情做了,其他人也该出一份力了。”
卫慕程点点头道:“皇妹、妹夫言之有理,我明白了。明日一早便回去了, 今夜就早些歇息吧。”
“公主之前着实是过于忧虑了,看,洪灾也治完了,我不还是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沈冬雪对于卫慕清的担忧耿耿于怀,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城了,便打趣道。
卫慕清却没有同她玩笑的心情,正色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事是最好的,但若不小心着,万一……”
沈冬雪见状连忙点头附和道:“公主说得是,小心着总是好的,是我太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