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莫要自责了,灵州远在千里之外,皇兄又怎么能得知这些事。怪就怪这上下沆瀣一气的昏官还有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卫慕穗!他卫慕穗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能保住这父子俩吗?这次人证物证俱全,我偏不叫他如意。”
“若是能严惩昏官告慰受害者们的在天之灵,自是好的。对了,你要的刑部卷宗我也用父皇的密旨取出来了,已经着你的侍卫送到你府上了。”
“多谢皇兄。正巧明日休沐,不如就请父皇出宫‘散散心’,皇兄意下如何?”
“你着手去办就是,需要皇兄的地方直接开口讲。”
“怕是明日要‘征用’一下皇兄京郊那座园子了。”
“那皇兄现在就叫人去收拾收拾,明日你直接过去便是。”
“皇兄记得,明日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那是自然。”
“父皇,明日休沐,儿臣想请父皇、母后出宫散散心,听闻耀京最近有个从外地来的戏班子,很是不错呢。”
“是吗?”皇帝闻言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问过你母后吗?你母后意下如何?”
“母后说都听父皇的。”
皇帝笑得更开了,点点头道:“好好好。不过清荷以前不是爱一个人溜出宫听戏的吗?这次怎么想着带父皇母后一起了?”
卫慕清娇羞一笑道:“儿臣这次随驸马回了灵州,跟公婆相处多日,这才发现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多维系的。正巧儿臣跟父皇母后也多日不见了,就想着借这次机会跟父皇母后亲近亲近嘛。正好近来皇兄皇嫂也闲着无事,便叫上他们一起聚一聚。”
“驸马功劳不小嘛,朕的清荷这么多年,终于也学会同父皇亲近了。行,就冲你这份心,明日父皇和你母后也一定到。”
卫慕清浅笑道:“多谢父皇。”
卫慕清刚欲告退,就见卫慕湄花枝招展地走了进来,笑着问道:“父皇明日要去哪儿啊?”
“湄苏来了?”皇帝对卫慕清的喜爱是因着她的聪慧与极肖自己,而对卫慕湄的喜爱却是因为她自小便会撒娇来讨好长辈。
“儿臣问父皇安。”卫慕湄行了礼,却没有坐下。
“你皇姐请朕明日出宫去听戏呢。”
“听戏啊?儿臣也许久未听过戏了,想一同去呢。”
皇帝闻言看向卫慕清,“清荷,可答应你皇妹的请求?毕竟是你做东,父皇听你的。”
卫慕清无奈,却还是正色着点头道:“自是可以的。”
“多谢皇姐。”卫慕湄转过身,冲着卫慕清就是一个挑衅的笑。
“驸马还在宫门等着儿臣回府,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没事就多和驸马出去走走,你们的小日子过得好父皇就放心了。”
“多谢父皇。”卫慕清临走前,也回了卫慕湄一个得意的笑。
“公主缘何面带不愉?是散心的请求父皇不同意吗?”
“不,父皇同意了,只是明日要多个碍眼的。”
“恩?”沈冬雪不解。
“也是巧了,我临走前卫慕湄突然去了父皇那里,结果被她听到了父皇答应的话,听说是一起看戏,她便非要跟着。”
“那她的出现会破坏公主的计划么?”
“以她的脑子,倒是于计划无妨,只是实在不想见到她。”
“公主可以佯作她不在,明日若是实在觉得烦了就多……多看看微臣吧。”第一次主动说情话,听得人心安理得,说得人却是憋红了脸。
“你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卫慕清笑着捏了捏沈冬雪的脸,头枕上沈冬雪的肩,“上次的‘皇家秘闻’还没讲完,要不要继续听,我跟卫慕湄的部分?”
沈冬雪十分捧场地点点头,“要的。”
卫慕湄只比卫慕清小了半岁。从记事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被比较——毕竟做什么事都会被安排在一起,一同启蒙,一同习武,皇帝甚至曾半开玩笑地说过,让两人长大以后效仿娥皇女英。
小时候的两人都不知道娥皇女英的典故,卫慕清在皇帝说完之后选择了闭口不言,而卫慕湄则十分讨巧的应了。当两人知道了这个故事,互相之间的厌恶更甚了。卫慕湄开始在私底下与卫慕清对着干,明面上却装作姐妹情深;卫慕清性子自小清冷,既是厌恶,自是不愿多与她有交集,能避则避,可却总是避不开。
长此以往,整个宫里都知道,清荷公主只同卫慕程和涵薇公主交好,却是看不起其他兄弟姐妹的;可湄苏公主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总是眼巴巴地贴过去。
经过十几年的交锋,卫慕清自觉对卫慕湄了解之深,怕是连卫慕湄的生母贤妃都比不过自己。而如今,卫慕清的直觉告诉自己,卫慕湄看上了沈冬雪,竟真有了当年讨巧答应皇帝时的意思。
听到这,沈冬雪插言道:“公主怕是误会了吧?卫慕湄见微臣次数并不超过三次,再者说,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来看微臣,微臣身单体薄,哪能烂招桃花呢。”
“驸马莫要妄自菲薄,单说驸马容貌,比之昔日潘安宋玉也不见得差多少,更不要提驸马学识渊博了。”
“公主谬赞。”
“再退一步讲,就算她没有看上你,为了让我过的不消停,她也会对你出手的。”
“这……”
“不过驸马不会给她机会的,对吧?”卫慕清坐直了身子,侧过身看着沈冬雪,巧笑倩兮。
沈冬雪连忙摇头,“微臣此生得公主一人足以!得见公主珠玉在先,其他人在微臣眼里便都成了顽石。”
“刚刚说情话还羞红了脸,这会倒是淡然了?”捏了捏沈冬雪的耳垂,卫慕清倾身在她嘴角亲了一口,笑道。
被卫慕清这么一说,沈冬雪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说了情话,脸又红了起来。
见沈冬雪呆呆的,说了情话还不自知,卫慕清心情变得大好,搂过人便是一个悠长的吻,直到马车进了府下车,沈冬雪脸色都还隐约泛着红。
☆、第 29 章 第29章
翌日一早,两人在驸马府用过早膳便乘车去了太子在京郊的园子——得闲园。得闲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意,园子占地面积不大,却修得十分精致,有山有水有竹林。
在皇帝面前提到的,最近耀京十分有名的戏班子,其实是卫慕清派人去邻府乐霖府特意请的,唱本则是找了信得过的人根据梅家父子多年来的恶行而改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从灵州回来后的这几天,卫慕清便一直派了受完罚的云梦盯着。
沈冬雪和卫慕清一同行礼道:“儿臣问父皇、母后安。问皇兄、皇嫂安。”
“湄苏问皇姐、姐夫安。”
“父皇、母后,这边请。”
戏台子搭在了后院,临湖的亭子作为观戏的地方。石桌上早已摆好了瓜果茶点,石凳上也都铺好了软垫。一行人入了座,卫慕清便示意云梦,可以让戏班子开始了。
台上伶人接到了授意便开始咿咿呀呀地按唱本演着,台下看客脸色却是随着戏文变了几变。
做官的草菅人命,做民的苦不堪言,官家子弟横行霸道,却苦了受害的百姓伸冤无门。民家女子被逼嫁给官家子,大婚当夜,哭着谢了父母养育之恩,三尺长绫,命丧黄泉;女子娘家父母闻此噩耗,欲往京城告御状,却在半途被官家人一顿暴打……当看到戏里钦差收贿,私改卷宗,放了昏官和昏官儿子一命时,皇帝已经怒不可遏:“岂有此理!”
卫慕清和沈冬雪连忙起身行礼,“父皇息怒。”
“清荷今日请朕来‘散心’,便是这般散法?”
见皇帝是真的怒了,沈冬雪上前一步道:“回父皇,此举实乃儿臣之意,与公主无关,要怪,父皇就怪儿臣吧。”
“你不用替她担责,朕还不了解她?清荷,你自己说,今日缘何要唱这一出给朕添堵?”
“回父皇,儿臣与驸马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灵州一行,儿臣发现昏官梅浩淼草菅的人命不止一二!云梦,去把卷宗取来。”卫慕清也跟着上前一步,“父皇,儿臣去刑部取来了这些年灵州的卷宗,里面尽数是梅浩淼草菅人命的证据!而钦差绥王殿下,在灵州审案期间,非但没有彻查梅浩淼的罪行,反而私改卷宗,妄图包庇。儿臣到时,绥王应当已经开始审案,可梅赐尧仍在外作威作福,被儿臣碰到其同其狐朋狗友在酒楼强抢民女,还出言不逊,妄图抹黑皇家名誉!”
云梦取了卷宗来,身后还跟了三四个人,每人手里都抱着厚厚的一沓。沈冬雪从云梦手里接过了哑木匠之妹和林家女两个案子的卷宗,用双手举着,躬身道:“父皇请阅。”
皇帝示意卫慕程替自己接过卷宗,拿到手便面色阴沉地看了起来。
见皇帝沉默不语,卫慕清又道:“父皇,此二者之案最为严重,而且人证、物证俱全。云梦,去把人带来。”
不多时,哑木匠和林德文就低着头跟着云梦走了过来,“草民见过皇上、皇后!”
“父皇,这是两位受害女子的兄长。木匠虽不会说话,但是他仍愿意上京来,亲自证明梅赐尧和其昏官父亲害其妹性命的罪恶行径!这个是林德文,林家女的兄长,此行也是为了还自己妹妹的在天之灵一个公道。父皇不妨听听这些年来,林家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