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刘据看到张贺连忙走了过来,“你下午去哪里了,到现在才回?”
“太子殿下是这样的,我的师父樊仲子突然喊我过去问话,我就告假去闾里,他说要出去游历,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们商议了许久,因此回来晚了。”张贺将路上想好的一套说辞拿了出来,“不过我今晚还是要出宫的,而且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在你身边了,殿下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刘据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你要去哪里?我这么久都要见不着你了?”
“师父说了,名川大山,随兴游历。”张贺当然不能说自己要去上郡,只是神秘地笑道,“贺会带当地的礼物给殿下的。”
“你还不如带我一起去玩。”自从张贺进宫伴读以来,他们分开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天一夜,所以乍一听说一个月都见不到张贺,刘据的心情就非常低落。
“白天陛下刚说了,最近边关疫病四起,嘱皇子们不要出去闲逛,殿下这个时候是出不了远门的。”
“那你出去玩的时候,要记得想我啊。”刘据握住了张贺的手,“据也会一直想你的。”
这话如果从一个成年人口中说出来,可能会有些肉麻,但从一个十一岁的小少年口子说出来,却让张贺内心觉得十分熨帖。
“贺也会想念殿下的。”他微笑着回答。
“对了,你跟我进屋来,刚好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刘据拉着张贺的手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贺看到他从那张卧榻下面翻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漆盒——那是他小时候用来装各种珍藏的民间小玩意的盒子——打开第一层,将里面放着的一条五彩丝绦拿了出来。
“这是送给我的吗?”张贺惊喜地问道。
刘据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看你家里没给你做这个,五月五还是戴上五彩丝绦比较好,可以驱除一年的病疫。”
张贺连忙摆了摆手说:“这是你的吗?中宫做的如此珍贵我可不敢收。”
“不是阿母做的。”刘据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是我特地央倚华教我,我亲手编织的,你看手艺如何?”
张贺接过来一看,刚才没看仔细,细看这五彩丝绦确实编得有些歪歪扭扭,却又一股稚嫩拙的美感。张贺上一世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没有受过多少亲情照顾,长大后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拼搏在演艺圈里混,因此别人对他有一些照拂,他都感激在心。而刘据贵为太子,竟然亲手给他编礼物,这份心意无法不使他动容。
他有些感动地抬头说道:“太子……贺真的很感激。”
“我帮你系上。”刘据主动凑过身去,在丝绦上绑了一个八铢钱大小的铜镜,表面光滑,光可鉴人,在张贺手腕上将这五彩丝绦系了上去,“这是一枚可以驱除邪祟的宝镜,我暂时借给你了,愿你在外面游历时平平安安。”
和卫子夫禀报了这次出门游历的安排之后,张贺告别了刘据,简单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就离开了未央宫。回到张府之后,他将游历的事情和秦芸张汤一说,张汤对此倒没有意见,毕竟是年幼时就能审讯老鼠写出老道的刑罚判词的人,秦芸慈母心肠,不舍得儿子出去那么长时间,抱着张贺眼圈泛红。
张贺花了好一番口舌才说动秦芸,她当下就去给儿子准备各种出门携带的行李。
第二天一早,张贺就早早起来了,他身边只带着忠心的老奴王福,敲响了樊仲子家的大门,开门的确实赵丁。
“赵大哥。”张贺爽朗地打招呼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说有热闹看,我当然义不容辞了。”赵丁笑眯眯地说。
张贺一歪脑袋朝他身后打量去,只见院子里除了樊仲子还站在两个佩剑的少年,想来是他的其他徒弟。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石宁,旁边略高那位是他的弟弟石蒙。”樊仲子说道,“都是曾经拜我学过剑术的义士,此番去边境凶险,他们兄弟俩剑术高超,听闻此事之后也要一并前往,我就给带上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废话多两个高手出行更加安全了,张贺自是求之不得,“贺最为年幼,剑术上也才粗略学了一些皮毛,一路上还要仰仗两位兄台了。”
石宁的性情看起来十分高冷,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致意,倒是石蒙热情地凑上来,问道:“小兄弟今年几岁了?什么时候我们来过两招剑术。”
“石老二你就别以大欺小了。”樊仲子喝止了对方,“张贺是朝廷命官家的大公子,学剑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做什么要和你比试?”
这个时候听见赵丁在大门口拍掌笑道:“马可算来了。”
只听一阵鸾铃响起,四匹毛色光亮的高大马匹被几个马奴牵着走到了门口,这些马的两侧都装有鼓鼓囊囊的包袱,想来是张贺前一天让师父采购的药材。
张贺让王福从包裹里拿出四副高桥马鞍和马镫,将它们披挂在马背和侧腹。
“这是什么好东西?”赵丁惊讶道。
“军队和宫里才有的马具,其他属于机密,概不外传。”张贺伸出小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你们就用着吧,别问是什么。”
赵丁就识趣地不追问了,只是将张贺抱上其中一匹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去:“我们骑马去,你年龄尚幼,我带着你。”
“那就有劳赵大哥了。”四匹马在闾里狭窄的巷道里发出嘶鸣,在张贺挥手告别了王福之后,从洛城门而出,在关中平原上一路朝着东渭桥急驰而去。
渭水碧波涛涛,夏天的落花和一些水草夹杂在一起,绕着漩涡打转,仿佛也在为他们践行。
张贺看着远处青绿色的大山重峦叠嶂,内心充满的豪情壮志:代郡,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贺:本宝宝要单独开副本刷怪了
刘据:好生气哦我还在未央宫练级
张贺:嘿嘿
卫伉:报告系统,这里有个人作弊
第44章 代郡
桑干县, 是代郡太守官府所在地,此时在县城外不远处, 一条官道旁边摆着临时的铺子, 上面买些时令水果和酒饮。
只见官道远处尘土飞扬,四匹快马从天边疾驰而来,在最前面的黑色大马上坐着一个面皮略黑的精壮汉子, 在他前面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年仅十岁的小公子,穿着一件青色的短袍,看起来姿容秀丽,头发在脑后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
在他后面一匹马上有个看起来略瘦但目光锐利的黑衣男子, 再往后是两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正是前几天从长安出发,一路往代郡赶来的张贺一行。
赵丁翻身下马, 又扶了张贺一把, 对铺子后面坐着的白胡子老叟问道:“长者可否给一碗水喝?我们远道而来, 一路上已经渴得喉咙冒烟。”
那老叟点点头, 用木勺从桶里舀出一勺水, 递给赵丁。
赵丁道声谢谢, 先捧给张贺:“今天一个上午都没来得及喝口水, 你一定渴极了, 先喝吧。”
张贺回头说道:“师父先饮。”
樊仲子笑着拍了拍张贺的肩,接过去喝了一口又递回来:“你多喝些。”
张贺前世和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 简直就好像连续几天做了马拉松训练一般,早已口干舌燥,连忙灌了好几大口, 方才觉得嗓子没有冒烟的感觉了。
趁着其他人喝水的当子,张贺在老叟的摊子上挑了几样水果,一边和他搭讪问话:“我们在往这边来的路上,听说最近代郡有瘟疫,我是来这里投亲的,公可知这疫情严重不严重?像我这样的进城可是无妨?”
“无妨。”老叟摇头道,“听闻只是塞外草原疫病流行,太守已经让百姓做好清洁洒扫,我这样的老头子也还好好地在外面卖瓜果,想来并不严重。”
看来这疫病还没有扩散开来,张贺又继续打听了一些细节,知道只是出塞侦查的一些汉军感染了病源,现在发病的几乎都在军营,民间只有少数几例,一切尚在可控范围内。
“我们去军营看看吧。”张贺提议道。
樊仲子顺了顺自己的胡子,脸上表情有点犯难:“虽然为师武艺高强,但这擅闯军营不太好吧……”
“谁说我们要闯了?”张贺笑道,“我带你们去见一个熟人。”
苏武自从跟随苏建来到代郡之后,一直在父亲旁边帮忙,这天他刚在太守府内批阅一些边关文书,听到小吏飞奔来报:“苏公子,门口有名小少年求见,说是你在未央宫里认识的朋友。”
“未央宫?”苏武听得一脸莫名,虽然心中很快冒出几个名字,但那几位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远离长安来到边关?
所以他怀揣着一颗好奇的心来到门口,看到阳光下朝自己笑得一脸灿烂的张贺时,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近日忙于处理瘟疫的事情过于疲乏而出现了幻觉。
“子卿,贺此番前来没有叨扰你吧?”苏武自从参与父亲的事务之后,为了方便被其他官吏称呼,就提前给自己取了个字,张贺此时喊的正是他的字。
“张贺你怎么来了?”苏武惊讶道,“令尊能放心你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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