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君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唐玉既然选择相信她并跟随她的话也不好在这时候泼冷水,只不过深夜见她还在屏幕前坐着,多少也想要为她分担一些。
刑君当STDG的头儿当惯了,她们这个部门本身就算是游离在军方之外的特殊部门,处理的都是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古怪事件,刑君也算是硬生生被逼成了独裁者。唐玉可以理解她,她的工作性质和STDG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接触的全都是二级以上保密项目,连爸妈来问她都不能说。为了项目的安全性,每个项目一般只配备一名研究人员,顶多再加上一位助手。当时苏教授基因咀液项目主体是他和助理两个人完成的,不然的话现在基因咀液的属性也不至于扑朔迷离。
同为两位“独裁者”,唐玉知道刑君的自尊心在哪儿,也知道她绝对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将大家的性命往阴沟里带。
说来可笑,唐玉这念头才刚起,那边就出了人命。
徐天明死了。
徐天明的尸体是江风先发现的。
T299内部空间比一般的车要宽敞,可说到底也是辆车,就一个小小的休息室两张不太好翻身的单人床,再有就是储藏室。储藏室比较宽敞,但放了一具尸体后性质马上变了,陆晓泉她们宁愿挤在休息室里甚至坐在座位上通宵达旦都不愿意去储藏室。徐天明一个大老粗完全不在乎这些:
“尸体有什么好怕,我以前当兵的时候睡过尸山,嚼过人肉!”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放他自己去睡吧,其他人都睡在上面。
早上陆晓泉拿了食物和水分给大家,分完上层的之后不愿意下去,就把徐天明那份给了江风,让他帮忙送去。江风下去没多久就上来了,手上还沾着血,对吃着口腔清洁软糖的刑君说:“老徐死了。”
刑君一行人冲到储藏室里,发现徐天明倒在地上,胸前一个弹孔,血早就流干了。
“不可能。”刑君说,“昨晚我一晚上都没睡,如果有人在车里开枪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
唐玉:“戴了消声器?”
“就算消声器我也能听见!”
“别冲动,我们实验一下就知道。”唐玉不只是独裁者,还是实践派,“你上去,我开一枪你听听。”
实验结果,的确只有很微小的声音,就算夜深人静,完全投入在无人机侦查的刑君也有可能忽略这细小的枪声。
“你们谁带了消声器?”刑君的目光在大家脸庞上一一扫过。
T299的门是关着的,她通宵坐在驾驶位上没离开过,没有她的指纹指令门不可能启动,门不开车身又没有任何损毁的情况下不可能有外人进来。换句话说,徐天明一定是被车里的人杀的。
陆晓泉迟疑地慢慢举手:“我……我有带。可是……”
“好,还有谁。”刑君打断她的话。
江风说:“我。”
“唐玉没枪我知道,老徐的自己的枪呢?”
“在他口袋里。”唐玉蹲在徐天明尸体身上,将他的衣角掀开,枪还完好地插在枪套之中,“好像完全没有拔开过。杀他的人应该是趁他睡着时下的手。可是,为什么要杀老徐?按理来说要打击STDG或是我们这个逃逸小分队的话,杀了刑君才是最有效的手段吧。”
刑君:“……我谢谢你了。”
唐玉:“因为矛盾?还是老徐碍着对方什么事了?”
这几天一直和徐天明处于意见不合状态的江风倒是很主动地开口:“昨晚我睡在座椅上,一整晚没离开过。”
唐玉点点头:“我出来时的确看见你在椅子上。”
刑君问:“你看到阿奈了吗?”
唐玉说:“她坐在江风身边睡的。”
江风表情有些尴尬,但似乎也没想要多解释。
大家心知肚明,最有可能杀了徐天明的就是阿奈。
刑君说了句“明白了”,上到车上层,拿起燃烧枪对着还处于半睡半醒中的阿奈。
“戏可真不错。”刑君说,“我们这边急吼吼的你还能睡得着,这次的装无辜我给你负分。”
阿奈很平静地看着枪口:“发生什么事了。”
江风说:“徐天明死了。”
“哦,那个烦人的老头死了啊。”
阿奈的态度很随意,也没想为自己辩护的意思。
她知道这把燃烧枪杀不死她。
刑君也迟迟没有真的动手,一旦开战,她并没有把握让STDG的人全身而退。
“等会儿师姐。”陆晓泉质疑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凶手要在车里杀人,很奇怪不是吗?如果真的是阿奈杀的,她大可以一晚上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反正只要这里死个人她就是最大怀疑对象,何必还要和我们玩什么计划谋杀?”
唐玉觉得她说得在理:“凶手的目的是想让咱们相互怀疑自相残杀。”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仔细检查T299的车身,或许能找到银发弹射的痕迹。”
“师姐!你们来看!”陆晓泉根据徐天明倒地的方向和伤口的角度很快找到车身上一个穿透弹孔,“真的有!”
她们围上去一看,的确是一枚弹孔。
“看来的确是银发。”刑君的手指抚摸在冰冷的弹孔上,“他一路追着阿奈,想方设法挑拨我们的关系。只要他挑拨成功,阿奈必定会将咱们全部屠杀,而我们的燃烧枪也不会让她好过。”
阿奈冷笑:“倒是帮了我一个小忙,这姓徐的老头一再找我麻烦,就算洛先生不动手,迟早我也要杀了他。”
陆晓泉小声对刑君说:“你看她还是三观不正,很危险的。咱们是不是别等了,找个机会靠近没有驻军的封锁墙,直接让她切一切算了。和她待在一起我好慌。”
刑君让陆晓泉稍安勿躁,别沉不住气。
“也就这两天,如果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我们就开天辟地吧。”
后半程唐玉一言未发。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总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太儿戏了?
她似乎想到了那个关键点,怪异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触发了一些想法,却又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
喂了几天的宵夜,边媛手中最后一点余量也发完了,宋颖那头战果累累,弄了两大背包的药品。宋颖很兴奋:“好家伙,这儿真是要什么有什么,简直可以做台手术了!”
边媛说:“别急,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做野外手术。”
“……我说笑的,还真要手术,指望我吗?”
“对,你可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别对我抱什么希望好么?我学的不是外科!我学的是中医!”
“没事儿,咱们的中医老早以前就有给人开刀的了,病理方面的东西一通百通,你肯定行。”
“哪个王八蛋给你灌输的这么不负责的话?”
“你本人。”
“……”想吐槽边媛真是不要命了。
宋颖和边媛这边互相调侃着,看上去很精神,吃完恶心的罐头之后她发现嘴唇裂了个大口子,一笑就疼得钻心。看来她有阵子没法笑了。
宋颖很饿,但她实在不想再吃什么罐头,也不想喝白水。曾经被她厌弃的炸猪排和火锅,还有一桶桶的汽水……宋颖很想跟它们说一句对不起,如果可能的话现在就想来一顿实打实的满汉全席!
边媛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宋颖溜达到隔壁屋去看达摩。
达摩和它的同伴还像之前一样,蹲在地上扣罐头吃,它倒是一点都不嫌腻味。
宋颖盘腿坐它面前,拍拍它脑袋:“你也挺幸福,一退化什么都不知道,就会吃。不过你以前也爱吃……”话说一半,宋颖急剧咳嗽起来,咳得后背剧痛。
她伸手到衣服里,往后背上摸了一把,有些湿漉漉的粘稠液体,摊到手上一看,红色的血液中隐约带着些蓝。
“被海鸥刺伤了?”
“别咒我我行么?我是捞你的时候被石头划伤的。”
原来那时候不是被石头划伤了。
这处的伤她早就让她忐忑难安,现下终于有了异变反倒松了口气。宋颖无法不面对现实——当时的伤的确是海鸥所为。
她被感染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点
宋颖陪着达摩坐了很久,直到屁股发麻才起身活动活动。后背的伤比她先前受过的所有伤都要难忍,除了皮开肉绽的尖锐疼痛之外还有些说不清的古怪感觉,仿佛有某种东西在伤口上慢慢啃噬,一直往她的身体里钻。她自己有点儿够不着,费劲地屈起手臂往背心上摸,越摸身子越偏,就差原地转圈了。达摩和它同伴蹲在那儿看着她挺开心,眼睛都眯起来,呱呱鼓掌。
“你他妈的还笑话我,混蛋。”宋颖往它的方向踢了一脚,“老娘要是也变猴子了谁给你们讨饭吃!饿死拉倒!”
宋颖就喊了这么两嗓子居然累了,后背的伤缓了些,身上开始发痒。这种痒说不清够不着,不是皮肤上的痒,痒的感觉好像在皮肤之下行走,随着血液的流动遍布全身。宋颖难受得乱抓,皮肤被她抓出一道道血印子也丝毫没有缓解瘙痒难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