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误 (陌湘萘)

　　二牛被人拉着拖到了门口，他挣扎着朝那个少年鄙夷地瞪了一眼，然后又极其愤怒地吼道：“阿无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赤红衣袍的少年勾了勾嘴角，“原来，他叫阿无？好的很，我自当随时恭候！”
　　“什，什么？”二牛僵了僵面上的神色，他忽然发现自己貌似干了件蠢事！若是那人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对付阿无可怎么办呢？不，不会的！
　　“有什么你冲我来啊！”二牛在那几人手里使劲蹦哒着，“你杀了我啊！”
　　赤红衣袍的少年皱了皱眉，上前就直接把二牛的下巴给卸了，笑着抹了抹二牛嘴角淌下的血珠子，道：“你？还不配我动手！”
　　“来人，传出消息，就说今夜抓到了刺杀县令的凶手，拟定秋后问斩！”赤红衣袍的少年背过了身去，眸中忽地闪过了一抹狠戾的颜色，没有人听见他心底最恶毒的咒怨，也没有人想到早已千疮百孔的小镇即将迎来一次灭顶之灾……


第42章 温情
　　“爹爹，你看过山外的风光吗？”阿无浅笑着看向了屠大，一脸憧憬，“爹爹，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看看？阿无很想看塞上漠北，烟雨江南……”
　　屠大眯着眼看清了这柔和又美丽的小树林，在这让人陶醉的秋夜，夜雾袭来，略显寒凉。
　　“阿无瞧着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要不我们先在这儿歇息一夜？”阿无害羞地笑了笑，就像只小猫一样抱着屠大的脖子，细细碎碎的呼吸和着温热的鼻息喷在了他的颈间……
　　“好。”屠大听阿无讲了那么久，一开口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这般沙哑，与此同时，他仿佛看见了阿无微微蹙起的眉头，朦胧的月光下，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仔细想来，他们相处的时光也不过短短三月，多少次在梦里他都这样温和地把阿无抱在怀里，一遍遍告诉他说：“俺会保护你，阿无不要怕，爹爹在这里。”可是现实呢？屠大微微阖了阖眼，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阿无，爹爹晓得怎么对你好了。”屠大心疼地抚上了阿无消瘦的面颊，“俺说的，你信吗？”
　　阿无勾了勾嘴角，捉住了那只老茧遍布的手，垂眸享受般地蹭了蹭，“阿无，很开心。”
　　——阿无常常会有那种错觉，无声无息的，可他却又分明可以听见它们流走的声音，有时候，这声音还会突然逼进内心，令人惊醒，像极了无法摆脱的梦魇！可是，这一夜过后阿无便再也不会遇上了吧？至少，再也不会独自承受了吧？这一夜，阿无很开心……
　　“多大的人了，咋的还哭鼻子？”屠大捏了捏阿无的鼻子，嗔怪道。
　　“阿无，很开心。”阿无泛红着眼眶，闷闷地回道，“爹爹，阿无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好。”屠大拍了拍阿无的背，一团温和的暖流忽然聚到了胸口，他想，这大概就是老先生们讲的舐犊情深。
　　再次醒来之时，屠大只觉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的小院子，熟悉的粗粮馍馍，熟悉的华丽大氅……
　　“阿无？”屠大半撑了起来，喊了两声，没人应。
　　“阿无？”屠大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目光所及，全是温馨的布置。
　　“爹爹。”阿无甜甜地唤了一声，说着便已端着水盆出现在了屋内，对上爹爹惺忪的睡眼，他笑得有些傻。
　　屠大看着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心里忽然有些发涩了，若非手上还有沙石磨破的痕迹，他恐怕又要以为这一切不过只是他的又一场梦罢了。
　　“阿无，爹爹给你去买粗粮馍馍。”屠大揉了揉阿无的脑袋，“在家乖一些，身上还有伤，就算是魔教教主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呐！”
　　“爹爹？！”阿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爹爹的意思是说，是说！
　　“要让俺晓得阿无干了坏事儿，你就是皇帝老子俺也照揍不误！”屠大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阿无的脑门，凶神恶煞地威胁道：“记下没！”
　　“哦~”阿无揉了揉脑袋，害羞地笑了笑，闷闷地嘟囔道：“没干坏事儿不也照揍不误吗？现在还疼呢，爹爹惯会骗阿无的……”
　　“你说啥子？”屠大忽然把阿无提上了床榻，假意去揭他的小裤，阿无立马像极了一条脱水的鱼，一边手舞足蹈地告着饶，一边笑得很是开心。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呢……


第43章 风雨欲来
　　屠大披了件外套，兴冲冲地跑去找村头香阿婆家买粗粮馍馍——阿无这小子不说从小锦衣玉食吧，再怎么着也该是不缺吃穿的，本以为铁定吃不来这些粗茶淡饭的，没成想倒是个挺好养活的小崽子……
　　不想，馍馍没见着，首先入目的却是两道府衙新贴的封条？！昨夜又发生了什么！
　　“香阿婆，香阿婆？”屠大喊了两声，没人应。
　　“二牛，二牛！”屠大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
　　正当屠大心下一阵慌乱之时，只听得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屠大，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屠大回过身，却见着了一个赤红衣袍的少年，一张俊俏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说不出的阴险狡诈——与他相比，阿无还真不是一般的看着顺眼呐。
　　屠大稳了稳心神，敛起眼底的一片嫌厌，极其温和而又假作有文化地看向了眼前这个一身赤红的少年，笑着问道：“小朋友，你晓得香阿婆在哪儿吗？二牛又在哪儿呢？”
　　“你大可以回去问你家里那位。”赤红衣袍的少年忽然抬眸看向了屠大，满眼的嘲讽与不屑。
　　屠大皱了皱眉，难道说阿无在他睡着的时候又惹祸了？不可能吧！于是，屠大犹疑地看着这个少年——若他是阿无的仇家可怎么办才好呢？但愿不要牵连到香阿婆和二牛才是……
　　不过，屠大转念一想，忽然大彻大悟，一本正经地指向了眼前的这个少年，问道：“你，你是谁？”
　　“哈哈！”少年仰天大笑，“你很想知道？好，那我便让你看清楚！”
　　说着，少年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屠大蹙眉看了自家小院一眼，终于还是一本正经地跟着这人走了——以阿无的本事一个人过活铁定没事儿，可要牵连了香阿婆就不好了，屠大虽说没啥本事，可拿命去换他俩应当不成问题。至少有自己在，阿无会来救他们……
　　“俺也跟着你走了这么久啦，你这小崽子到底和俺家阿无有啥深仇大恨咧？”屠大极其郑重地看向了红衣小子，“阿无不是啥子坏人，之前俺们都猜错了！小崽子，你怕是也想错了吧？”
　　红衣的少年轻哼了一声，忽然一脚把屠大踹进了小黑屋子，极是嘲讽地笑道：“没有深仇大恨？他杀了我爹，要了我师傅的性命，你同我说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什，什么？”屠大踉跄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怎地就挺直了腰板，向前逼近了两步，坚定地看向他道：“不可能！”
　　“哼！”少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吩咐手下锁了门，又加了两道锁，“想不到你竟然也会相信他？不过没关系，他救不下你，更救不下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放心，我很快便能送你二人地下团聚了！”
　　“你！”屠大忽然气得想把人拎起来狠狠揍一通，可他理智还在，是以只淡淡地开口问道：“香阿婆在哪儿？二牛又在哪儿？”
　　“他叫二牛？”赤红衣袍的少年转身看向了屠大，笑得极是寒碜，“好土的名字。”
　　屠大顺着他的目光向身后看去，只见阴冷潮湿的狭窄空间里忽然多出了一团昏暗的东西，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屠大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拔开那满是血污的头发，一张惨白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二，二牛？”屠大呜咽着念着他的名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上的道道血痕，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忽然涌上了心头。
　　“这便是背叛我的代价！”红衣少年冷冷地笑着看向了二牛，“二牛？哈哈，好土的名字。”


第44章 入瓮
　　“二牛，你咋样咧？”屠大一脸担忧地看着二牛，“打不打紧？放心，屠叔叔陪着你啊，他们这些人也真是的，咋的能打这么狠！一帮畜生！……”
　　虽说双手被绑在了玄铁柱上，可二牛还是很享受这么静静听着屠大嘴上替他讨便宜的话的，偶尔他也会浅浅地勾勾嘴角，又或者在心底偷偷羡慕一下阿无能有这么好的爹爹，直到体内的毒、药发作了二牛才猛地抬起了头，“啊！”
　　“二，二牛？”屠大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二牛，“你，你这是咋的啦？”
　　回应屠大的是一张极其狰狞的脸，还有那道缓缓从嘴角滑落的血流——屠大有些惊讶地将人望着，他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不知怎地，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要是阿无在就好了”的感慨……
　　“嗯~”二牛又极是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满脸的冷汗汇聚成了一股股水流，滴在脏兮兮的地上，滑到了屠大的手背上，有些冷，有些刺人。
　　“没用！”一道屠大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响起，他满怀期待地看去，果然，是十三！